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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月光总会落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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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夕从来没想过闪婚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此刻,盛峪坐在她旁边,两人穿着款式相近的白衬衫,身后背景墙是鲜红色的,摄影师举着相机对准他们。


    “对对对,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笑一笑啊,这对新人。”


    “咱们今天是结婚,要开心地笑,来,三二一。”


    “咔嚓”一声。


    沅夕拿着两个红本本,硬壳封面上写着三个字:结婚证,她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晃。


    她结婚了。


    新郎还是她的顶头上司。


    其中一个突然被抽走,顺着那只手,沅夕微微仰头,望向她的顶头上司。


    不对。


    应该说是她的新婚对象。


    盛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傻了?”


    手中的结婚证没几页,沅夕翻来覆去地看,确认几遍还是不敢相信,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最后猛地将结婚证拍在自己脸上,泄气般往旁边一坐。


    她叹了声,嘴里嘟囔:“不是傻了,是完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说完,盛峪指了指离婚窗口。


    沅夕仰着脖子,用一种非常鄙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哦,所以我今天出了这门,要么是新婚,要么就是二婚咯。”


    盛峪笑了,在她旁边坐下,“我们都按照你外公的意思做了,还担心什么?”


    沅夕抿唇,模样为难。


    盛峪看见,再次开口,“如果是昨天说的那些,你大可放心。”


    在来民政局之前,沅夕早就将真实情况与想法告诉盛峪,结婚并非她自愿,于她而言,与其说是找结婚对象,不如说在找合作伙伴。


    从始至终,她只想找一个既能应付外公,又能在婚后互不干涉生活的合作伙伴,等到合适时机就可以解除这段荒唐的关系。


    好在盛峪跟她达成共识,两人约定对外不公开彼此的关系,尤其是在公司,婚后除了需要配合对方在长辈面前维持夫妻关系之外,其余都跟婚前并无两异。


    也就是说于他们而言,结婚证只在各自家庭面前才有效。


    起初沅夕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拿不准盛峪的态度,毕竟听起来确实离谱,但意外的是,盛峪一口应下,不带半点犹豫。


    想想也是,他本来是不答应假结婚的,要不是外公出其不意憋了个大的,可能他也不会摊上这档子事。


    说到底是她的口无遮拦把盛峪拖下水。


    可能盛峪比她更不想结这个婚。


    沅夕连忙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情况很复杂,而且现在有一件事很棘手。”


    “你说。”


    “我爸妈不知道我结婚的事。”


    “不知道?”


    沅夕重重点头,“目前我家只有我外公和安叔知道,户口本都是我偷偷拿出来的,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光想着快点给外公交差,但是结婚这种事,瞒谁都不可能瞒过我爸妈,现在外公那边是没什么问题了,可我爸妈,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们讲这件事。”


    盛峪听完轻轻挑眉,心里却备受震撼。


    偷户口本跟他结婚。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专门来拐骗未婚少女的。


    这姑娘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因为顾云清与白鸿远交好的关系,以前在家里,盛峪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只言片语,同样也知道白鸿远唯一的女儿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在国外定居,父女关系更没有旁人想的那样和睦。


    至于原因,盛峪不知道,也没那个闲心去了解别人的家事。


    可如今别人的家事因为一张纸倒成了自己的家事。


    盛峪突然觉得手里的结婚证变得格外烫手。


    他没有询问具体缘由,轻轻叹了声:“直接坦白吧,我跟你一起。”


    话音刚落,沅夕立马收起那副眼泪将落未落的模样,转身面向盛峪,双手撑在座椅之间的扶手上,“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


    沅夕脸上计谋得逞的笑容实在太过刺眼,盛峪往后仰,捏着结婚证的那只手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微眯了眯眼。


    合着在这里挖坑等他跳是吧。


    算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行。”


    “但是,跟我爸妈见面之前,我们俩要先串好词。”沅夕非常认真,“就是绝对不能让我爸妈知道我是因为外公才跟你结婚的。”


    “那是因为什么?”


    “肯定是互相喜欢啊。”沅夕几乎是脱口而出,很快意识到不对,补了句,“我的意思是在我爸妈面前,我们俩结婚只能是因为互相喜欢,不是说真的互相喜欢。”


    越描越黑。


    沅夕放弃挣扎,“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问到我们认识的具体细节,所以口径要一致,不然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


    “编故事?”


    沅夕重重点头,“差不多,不过以我爸妈对我的了解,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是绝对不会背着他们偷偷跟人结婚的。”


    “不得已的,苦衷?”盛峪忍不住笑。


    沅夕看着他,忽然灵光一闪,语气透着商量,试探道:“我有一个想法。”


    “嗯?”盛峪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不……就说…你…”沅夕含糊不清地说。


    盛峪没听清,“说什么?”


    沅夕眼睛一闭,“就说你得了绝症。”大概也是觉得离谱,她渐渐没了底气,声音越说越小,“我跟你结婚是为了陪你度过最后的时光……”


    盛峪这回是被她气笑的,“你以为是写小说?”


    她可不就是写小说的吗。


    狗血但实用啊。


    虽是这样想,但沅夕也只是乘一时嘴快,“我再想想,到时候微信发你,保证不露馅就行。”


    刚说完,手机上方弹出新消息,是外公发来的,估计是已经看到刚刚她发过去的结婚证照片。


    【外公:晚上来吃饭,跟阿峪一起,有事说。】


    沅夕低头回消息,“外公说晚上让我们一起过去,但今天不是要约我爸妈吗,我跟他说一下,换个时间吧。”


    “好,你下午去公司还是回家?”


    “当然去公司,我就请了半天假,不去就是旷工了。”沅夕抬头,逐字逐句道,“要扣工资的。”


    “你也可以,跟我再请半天。”


    沅夕皱眉,“一听就知道你没有好好看员工手册,公司规章制度写得清清楚楚,不许越级审批,我请假是要谭音姐先审批的。”


    盛峪语气很欠地“哦”了声。


    “我不用看员工手册。”


    沅夕呵呵笑两声。


    打扰了。


    差点忘记他是老板。


    盛峪站起身,“看在你这么敬业的份上,我顺路捎你一段。”


    沅夕丝毫不跟他客气,假模假样地双手抱拳,语气故作谄媚,“谢谢老板。”


    盛峪挑眉笑了声,手抄在口袋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沅夕的笑容即刻收回,趁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张牙舞爪地在他的背后挥了挥拳。


    与此同时,一对刚刚领完证的男女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二人手挽手,你侬我侬,甜情蜜语,再瞧瞧她和盛峪,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俩是来离婚的。


    想到这里,沅夕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赶紧系好围巾跑出民政局。


    霖川今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冷得更早一些,明明才十二月中旬,温度却已经零下,甚至开始下雪。


    沅夕很怕冷,每每到冬天,出门都是全副武装,帽子手套围巾一样不能少。


    车停在路边,沅夕想都没想直接坐进副驾驶。


    白婕曾经告诉过她,出门在外,除非花钱打车,如果有不得已的情况需要坐别人的车,哪怕只是点头之交,出于礼貌应该坐副驾驶,不然就会有一种别人好像只是司机的感觉。


    当然,这种情况只限于对方没有特地提醒副驾驶不能坐的时候。


    从小到大,沅夕都是这样做的,所以,上车前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她坐稳,准备系安全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盛峪的手肘。


    狭窄密闭的空间,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又一圈,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四目相接,盛峪的脸近在迟尺,眼睫如羽,一下接着一下扇动着,这样近的距离,沅夕才发现他的瞳孔是偏淡棕色,浅浅的,亮得使她能清晰地从中看到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