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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月光总会落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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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


    咳!!


    盛峪开始庆幸刚刚那口饭已经咽下去,不然他现在肯定会被呛死。


    “你说什么?”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


    沅夕抿唇,深吸一口气,重复那句话,“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现在的小姑娘连结婚都能说成是帮忙。


    搞半天这是鸿门宴。


    盛峪强装镇定地喝了口水,借此平复心情。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突然,但是我没有开玩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答应外公必须在他中意的人里选择结婚对象,也就是那天在花雨汀兰见到的那些人,包括你,但是你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想结婚,更别说还是一些没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几句的陌生人,所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应付外公,只能找一个人假结婚。”


    沅夕一股脑儿地全说了,没有半点隐瞒,随后便看见盛峪抱臂往后靠,神情凝重,仿佛下一秒就会否掉她的想法。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你愿不愿...”


    “为什么是我?”盛峪打断她。


    沅夕愣了。


    为什么是你。


    当然是因为咱们互不待见,到时候说拜拜就拜拜,绝不会拖泥带水。


    沅夕自然是不会这样回答。


    在外公那里说过的话已经无法收回,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说服盛峪,哪怕希望渺茫。


    “当然是因为在这些人里,我只认识你,不是有句老话,熟人好张嘴嘛。”


    盛峪见识过沅夕胡话张口就来的本事,对于她的回答,更是没当真,但也没戳穿她,垂下眼睫,尝了口甜品,淡淡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外公并没看中我。”


    沅夕没有听懂,“怎么可能,你那天确实也在啊,而且你不是也听见了,外公对你赞不绝口。”


    盛峪笑了笑,“场面话而已,别太当真。”


    “夸了就是夸了,至少我听见的就是这样,至于到底是真是假,根本不需要我们去界定。”


    奶香味充盈在口腔里,甜而不腻,盛峪突然想起与沅夕还只是单纯的网友关系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随性,几乎很少内耗自己,聊天也总是一副活力满满不被任何事束缚住的模样。


    而现在,冲破手机这道屏障,沅夕坐在他面前,继续输出一些跟他的世界完全相反的话题观点,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他以前很少吃甜品,偶尔试试,总是会忍不住多尝几口。


    可他也明白。


    甜品不能多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以后埋下一个隐患。


    盛峪放下勺子,直言道:“那天出现并不是我本意,就算你找我帮忙,我现在答应你,你外公也未必会同意我们结婚,所以,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说完,他站起身,直接结束这个话题,“这里的味道还不错,我下午有事不回公司,先走了。”


    沅夕被拒绝得彻底,在她还没想好继续说服盛峪帮忙的说辞时,人就已经离开餐厅了。


    她心灰意冷地看着一大桌食物,悲愤化作食欲,开始一顿猛吃。


    她舀了勺饭塞进嘴里,腮帮子鼓成两个球,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椅子,没好气地自言自语。


    “什么出现不是你本意,难不成还能有人逼着你来,借口,都是敷衍我的借口。”


    “再说你怎么就知道外公不会同意,那天我说的时候,外公也没说不行。”


    沅夕尝了口甜品,渐渐冷静下来。


    其实盛峪没做错什么,结婚又不是儿戏,不想答应也是情有可原的,要是有人突然跟她说要不要结婚,她肯定会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


    靠!


    盛峪该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算了。


    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是收不回来了。


    不过沅夕现在没时间去想盛峪怎么看她,假结婚这条路走不通,如果真像盛峪说的那样,外公不同意他们结婚,肯定还会把心思打在其他人身上。


    尤其在她表明对盛峪的态度后,外公肯定以为她对盛峪情根深种,指不定已经着手加快进度。


    关键现在还有一个现成的宋时桉摆在外公面前。


    不行。


    要是她真嫁给宋时桉,后半辈子就彻底被外公拿捏住了。


    让人头疼的问题依然没有顺利解决,美食当前,沅夕暗暗决定,等吃完这顿再继续想办法。


    吃饱喝足后,她到收银台买单,服务员却告诉她已经付过了。


    是盛峪付的钱。


    说好她请客,最后却被抢了先。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沅夕想起刚刚吐槽盛峪的话,忽然心生愧疚,她拿出手机,点开跟盛峪的聊天框,对话还停留在上次他发文件的时候。


    沅夕犹豫着敲下一行字:【你怎么把单买了?】


    觉得不太对,语气有点强硬,删掉。


    【这次你买的单,下次我请吧。】


    还是不对,她和盛峪还没熟到非要约下次饭的程度吧,又删掉。


    【谢谢了。】


    好奇怪,上一秒跟人说要不要结婚,下一秒在这里道谢。


    沅夕思绪混乱,实在不知道如何发,最后干脆关掉手机,揣进口袋。


    下午盛峪不在公司,看不见当事人,沅夕选择性地把中午那一茬抛之脑后。


    几小时后,沅夕跟栗栗一行人相继打卡下班,一群人在等电梯的期间,聊得热火朝天,栗栗讲了个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冷笑话,惹得沅夕笑得直不起腰。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老大,程特助,你们怎么现在回来了?”


    沅夕心中一跳,迎面望过去,盛峪站在电梯里,松松垮垮地靠着,微阖着眼,看上去有些疲惫。


    彼时的他换了身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两手抄兜,微抬了下眼,目光扫向他们,最后停在沅夕身上。


    沅夕察觉到他的视线,没来由地慌忙低下头,假模假样地摸着耳垂,拿着围巾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收紧。


    总之,她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盛峪有些手足无措。


    真是疯了。


    当初想着找盛峪假结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他们现在在一家公司,要是被拒绝,见面岂不是尴尬死。


    就比如现在。


    她不清楚盛峪是怎么想的,只知道她已经开始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回来处理点事情。”是程深在说话。


    “哦哦哦,行,那我们先下班了。”


    “好,拜拜。”


    电梯门再次合上,从始至终,沅夕没有听见盛峪说一句话。


    郝洼狠狠拍了下余天天,“你把下按成上了,上班把脑子都上傻了。”


    “你看到了你不说,马后炮!”


    吵闹声一直没断过,沅夕却少见地一声不吭,心事重重地跟他们道别回了家。


    那天过后,隔日再去上班,余天天把盛峪出差的事情告诉他们。


    听到这样的消息,按理说沅夕应该庆幸,可她并没有,心情反而变得更加复杂,甚至在想盛峪选在这时候出差,会不会也有听完她昨天那番话被吓到的原因。


    两天很快过去,盛峪依旧没回。


    不仅如此,就连外公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而她说出的话做过的事好像都不复存在。


    直到周末,安叔的一通电话让她不得不再一次面对现实。


    又是去赴宴。


    沅夕实在不明白外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管她的闲事,还有上次她说的话,到今天都没收到一个准确的回信。


    难道就像盛峪说的那样,就算他同意结婚,外公也不会同意。


    沅夕摸不清白鸿远的脾性,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很威严,每次对视,她心里都会发怵。


    到了约定地点,安叔早早在外面等她。


    来的地方类似茶楼,从正门望进去,一楼是小桌小座,沅夕跟着安叔是从旁边的院子进去的,院中央有棵积满雪的大树,看上去种得有些年头。


    上二楼,进房间后,看见外公在下棋,坐在他对面的人,沅夕觉得很眼熟。


    “夕夕?”


    原来是上次在花雨汀兰见到的顾云清,盛峪和盛朗的奶奶。


    “顾奶奶好。”


    顾云清将手中的棋子尽数丢进一旁的棋盒里,“早知道今天夕夕会来,我应该把我家那个臭小子也带过来,让他好好给夕夕赔礼道歉。”


    沅夕知道她说的是相亲被放鸽子的那件事,“没事的,顾奶奶。”


    白鸿远一把拉住要起身的顾云清,“还没下完。”


    “夕夕都来了,还下什么棋,我陪她聊天。”


    “年轻人要你陪什么。”


    “你今天让这丫头来,总不能是叫她来看我们两个岁数加起来一百多的老家伙下棋的吧?”顾云清看向沅夕,“你瞧瞧你外公,一根筋,轴得很。”


    白鸿远经她这么一说,也没了下棋的兴致,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个一个捡起来,丢回棋盒。


    看样子今天不是相亲局。


    沅夕暗暗松了口气。


    顾云清:“不下了不下了,咱们先吃饭。”


    沅夕正欲回答,却听见白鸿远说:“人齐了再吃。”


    “你还约了谁?”


    就在这时,安静的走廊上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沅夕以为是安叔,下意识回头看,万万没想到出现在门外的人竟然是出差两天未见的盛峪。


    他伫立在门外,带着冬日里的寒气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在看见沅夕和顾云清的一刹那,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消失。


    “奶奶。”盛峪先跟顾云清打声招呼,“白老,实在抱歉,飞机晚点,所以来迟了。”


    白鸿远摆摆手,表示没事。


    “好了,人齐了,现在可以吃饭了。”


    对于盛峪的到来,顾云清的讶异程度丝毫不少沅夕半分,她提出跟沅夕同样的疑惑,“阿峪,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叫他来的。”白鸿远说,“有什么事边吃饭边说,夕夕,你找下安平,让他跟厨房说声,可以上菜了。”


    沅夕呆立在原地,完全没办法思考,只能乖乖点头。


    白鸿远和顾云清往里走,沅夕满脑子想的都是盛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转身准备出去找安叔,不料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我去吧。”盛峪很快又松开。


    手臂传来的触感让沅夕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她没有穿羽绒服,而就在刚刚,她意识不清醒到只穿了件毛衣裙就想出门,零下的天气,这样出去肯定感冒。


    “你先进去吧。”盛峪朝里扬了扬下巴,他鼻尖微红,沅夕忽然发现他只穿了件皮夹克。


    等盛峪再回来时,顾云清终于再一次忍不住问白鸿远。


    “你叫阿峪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沅夕同样好奇,但她隐约猜到应该是跟那天在外公面前说的话有关。


    只是结果究竟是好是坏。


    她猜不准。


    单凭顾云清也被蒙在鼓里的这一点,她预感事情不会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三人都在等着白鸿远的回答。


    静默半晌,房间内只听得见碗筷相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