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恰巧

作品:《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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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公子,可否同桌?”


    沈南迦闻声回头,见到的便是梁怀夕的温润笑颜。他穿着一身灰白相间的劲装,发冠高束,俊朗却低调。


    她点点头,还是用着男子的声线道:“当然可以。”


    等到梁怀夕落座,她才又小声说道。


    “好巧啊,竟是在这里都能遇见王爷,不知是巧合还是意料之中呢。”


    梁怀夕道:“自然是偶遇,我只是恰巧经过。”


    沈南迦挑眉,“当真是偶遇?”


    “是偶遇。”梁怀夕仍旧坚持,但却垂着眸子,心虚到耳尖都泛着红。


    沈南迦轻笑,心知肚明却也不再逗他,回过头继续看戏。


    梁怀夕这才敢抬眼,一眼一眼偷偷地将眼前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黑长的睫毛微翘,剑眉斜长,从眉骨至鼻梁线条流畅沿至唇瓣下颌。沈南迦的相貌是柔美与英气兼得,柳叶蛾眉施粉黛时是沉鱼落雁之姿,英眉素容时却又是飒爽轩昂之态。


    良久,他小心地问出口,“你,还好吗?”


    沈南迦歪头不解。


    “谢祈昀纳妾。”


    阵仗之大,不亚于正妻,此事全城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作为妻子,自然是最为难过的那个。


    “我当然好啊,”沈南迦不以为意,调侃着,“还能趁这个机会偷溜出来呢。”


    她是笑着的,却是没有生气的笑容,落在梁怀夕的眼里,如针扎般疼在心里。


    此时此刻,台上戏曲落幕,台下呼声万千。


    “王爷知道方才这出戏讲的是什么吗?”


    人声鼎沸,沈南迦特意往前凑了凑,好叫对面的人听得清自己在说什么。


    梁怀夕的目光都没往台上分一眼,流畅回答。


    “叫《惊缘梦》,看似是喜剧却是悲剧收场,女哭嫁,男早亡,有些像梁祝。”


    “王爷是这里的常客?”沈南迦讶异,他只是在此坐了短短一会儿,最多只是看到了结尾,却回答如此熟练。


    “并不是,”梁怀夕摇摇头,“我不常出门,只是平日里爱看些戏折子。”


    “想不到我与王爷竟是同道中人。”


    虽然这样说,但在前世她死后的那些年里,好像并没有发现梁怀夕有什么看戏折子的习惯。


    梁怀夕浅笑,“是啊。”


    曲终人散场,戏楼中的看客们也在喧闹声中,陆陆续续离开了,留下的只有些等着看下一场戏的人。


    “王爷是要继续看下一场戏吗?”


    沈南迦有些无聊地翘着脚,反正谢祈昀今晚是不会离开钿春居的,她只要赶在明早回去就行。


    可现下实在是无事可做,闲逛无趣,也不想回国公府去。如若梁怀夕有兴趣,她倒是不介意陪他再看几场。


    “下一场戏是讲的是风流公子哥浪子回头金不换,想来你不会喜欢的。”


    他说的笃定,倒是叫沈南迦再次诧异,他竟是连自己喜欢什么戏都知道。


    “想去赛马吗?”他问道。


    沈南迦面露喜色,却多虑,“可现下哪里会有赛马场啊?”


    “赛马也并非一定要有马场,只要有好的马匹,城外随便哪里不是都能跑吗?”


    “是啊。”沈南迦觉得这话甚是有道理,立刻兴奋起来,拉起梁怀夕就要下楼,“走走走,我们去租两匹好马。”


    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仔细地打量着梁怀夕并不健康的脸色,“你的身体可会有大碍?”


    梁怀夕唇角弯了弯,“上次的马球都打了,赛马又能算得了什么?”


    两人意下一合,一同去租了马匹,出了城便从官道一路向西肆意的飞驰而去。


    耀眼的阳光之下,斑驳的树影之间,两道策马身影,一前一后,迎风向前,留下一袭扬尘。


    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将那方方正正的京城远远地落在身后,直到不见踪影。


    到了杋山脚下,二人才下了马,来到河边稍作休息。


    沈南迦卷起袖子,把手臂浸在清凉的河水中,以解酷热。


    梁怀夕似是早有准备,从马上解下水袋,盛了些清水,先拿给沈南迦。


    “喝点水吧。”


    “多谢。”沈南迦接过水袋,汗水打湿了碎发,一张脸热得红扑扑的。


    她见梁怀夕骑了这么久的马,气息却仍旧平稳,脸颊虽然也泛着红,可嘴唇却是更加苍白不染血色。


    从怀里拿出手帕,她踮着脚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梁怀夕一愣,浑身紧绷起来,差点没接稳水袋。


    “你的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吗?”沈南迦关切地蹙着眉。


    “没,没事。”梁怀夕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多,多谢侯夫人。”


    沈南迦手一顿,不乐意地抿起唇,“我是没有名字吗?你非得叫我侯夫人。”


    女子一嫁人,丢了姓氏也丢了名字。


    “不,我,只是怕太过冒犯。”梁怀夕此刻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连嘴皮子都有些控制不住。


    擦过了汗,沈南迦蹲在河边将帕子简单淘了一下,拧去多余的水,借着清凉,擦了擦自己的脸。


    “冒犯什么,你只当我是个普通朋友不好吗?”


    梁怀夕凝望她瘦小的身影,许久后低着头喊她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字字认真,“南迦。”


    许是从梁怀夕口中说出来的缘故,沈南迦从没觉得这两个字这样的好听过,像是清凉绵密的雨滴落在心田上。


    她起身跑到梁怀夕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眨着,“那我也不唤你王爷了好不好?”


    “你想唤什么都好。”


    沈南迦想了想,她其实始终都不曾知道眼前这位王爷的名字,即使是前世死后在他身边徘徊了那么久,所有人都只称他王爷。


    “敢问王爷姓名?”


    梁怀夕怔怔望着她,扯起的嘴角泛着些苦涩,“梁怀夕,字容时。”


    沈南迦有些恍然,好似感觉眼前的场景曾经也有过。


    “容时,”她珍惜地念着,熟悉感愈发强烈,“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那我以后都唤你容时。”


    “好。”梁怀夕哑声。


    他们分明都应该认识许久了,可直到现在才像是刚相识一般。


    两个身影互相落在彼此深邃的瞳仁中,一个目光认真直白,一个眸色隐忍哀伤,不管风吹叶落,河水流淌,此刻世间万物都是安静的。


    片刻后,终是梁怀夕先避开了眼神。


    沈南迦有一瞬的失落,随后重新蹲在水边,用冷水给自己红热的脸降温。


    夏天太热了,热得脸红,热得心跳也不正常。她这样想。


    她热得发昏,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去。可没多久,身旁响起了脚步声,一双骨节分明的冰凉手掌便把她的双臂从水里拉了出来。


    “太凉了,对身体不好。”


    他温声道,用帕子细心擦干了她手臂上的水痕,随后又拉着她去到树影更浓密的地方坐下。


    这双手很凉,沈南迦被握着的地方却很是灼热。


    “可是好热。”她的声音有些娇嗔,自己都没察觉到带着撒娇的意味。


    梁怀夕便捡了片叶子,耐心给她扇着风。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被刮破的。”沈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