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作品:《驸马他一厢情愿(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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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陛下老了。”陈垣突如其来的一句,柴熙筠端着茶碗的手凝在了半空。


    “陈公公,这是洛南产的黄茶,当季的新茶,虽然比不得宫里,但好在喝个鲜。”


    见她有意转了话题,陈垣心底不由叹了一口气:“接到了公主的信,陛下气的一夜都没睡,鬓间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柴熙筠知道陈垣在父皇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难免会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说几句话,可是这些听在她耳里,却并不会激起什么触动。


    她端起茶汤品了一口,鲜爽甘甜,放下茶碗,才抬眸问道:“公公觉得,父皇真的在乎我们姐弟吗?”


    怎么会不在乎呢?陈垣几乎脱口而出。可是他也算看着她长大,最是知道她的脾气,她这是心里有怨气。


    “当年先皇后离世,陛下沉湎于悲痛,这才忽略了公主和六皇子,这些年里,着实也在尽力弥补了。”


    听他提到母后,柴熙筠心里一阵刺痛,不由嗤笑一声,当年所谓的帝后情深,其中又有几分真?


    “我不会再像母后一样,依着他的喜怒过活了。”


    这些年里,人前她在陛下面前撒娇、示弱,可他始终觉得,面对陛下时,她眼里透着股冷漠,可他没想到,她心中的怨恨竟然这样深。


    陈垣有些无奈,天家的事,他说这么多,已是有些倚老卖老了,况且如今看来,他们父女二人的矛盾远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公主,陛下也有自己的难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非是自己有意开脱,只是高处不胜寒,其中的烦扰忧虑常人难以得知。


    然而下一刻,柴熙筠一手指向窗外:“公公,你看看这天下人,谁没有几分不得已?谁又没有难处?”


    “他是皇帝啊,他坐拥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他都叫冤抱屈,那普通百姓该怎么活?”


    陈垣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恰巧这时齐景之回来了,他便匆匆告了辞。


    “陈公公说了什么?”见她有些恍惚,他自然地问。


    “齐景之,你说这天下,是皇帝难,还是百姓难?”


    “那自然是百姓难。”他不假思索。


    “为何?”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辛勤耕作才勉强维持一家温饱,遇上荒年或者战乱,食不果腹易子而食,不是新鲜事。”


    “想出头,举全家之力都未必供得出个举人,参军打仗,十之八九会死在战场上,大多数人庸庸碌碌一辈子,不过为衣食二字。”


    “这还不提乡绅恶吏,强盗劫匪,从天而降的人祸,巧立名目的赋税……”说到这里,他看向她:“至于皇帝的难,公主想必比我清楚。”


    柴熙筠低着头静静地坐着,不置可否。


    “皇帝的难,满朝文武、后宫三千无不上赶着为他分忧,即使决定做错了,罪责也好,后果也罢,终归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况且……”


    “况且怎样?”她好奇地抬头。


    “况且有人文过饰非。”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柴熙筠有些意外:“齐景之,你这几句话可是大不道。”


    他索性伸直手臂,手腕合在一起送到她面前,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那公主把我绑了吧。”


    她瞥了他一眼,眉目间带有几分娇嗔,伸手轻轻打在他手背上:“油嘴滑舌。”


    齐景之瞬间心情大好,从若庭轩带出来的烦闷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


    齐思礼生性放浪,年轻时便不大理会家中琐事,病倒之后更是做了甩手掌柜,一应事务都交由弟弟齐思安,没有他这个家主坐镇,是以齐家议事堂的门已经多年没有开过了。


    柴熙筠和齐景之并肩走进去时,堂上几个白须老者都皱起了眉。


    “公主止步。”看着她只顾着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立即出言制止。


    “这议事堂,是族中男子议事的场所,不是女人应该出现的地方。”听了他的话,其余几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早就想开口了,可又碍于公主的身份,这才犹豫再三。


    柴熙筠睨了上位的人一眼,抬起的脚又放下,偏过头看向齐景之,想征询他的意见。


    却猛然察觉腰上传来一阵温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她腰上,轻轻发力,挟着她往前走。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齐家最大的功臣。”齐景之将人扶着,坐在了下首第一个座位上。


    “说实话,便是叔公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奉她为上宾也不为过。”


    “你!”三叔公手指着他,气得浑身直哆嗦:“没规矩。”


    说着,拄起拐杖,颤颤巍巍地就要往外走:“这事我不议了!”


    “还没开始,谁要走啊。”门口传来一个男声,声音发尖,甫一落地,陈垣便抬脚进来。


    随即觑了三叔公一眼:“这位老者家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事,竟比这事还紧要?”


    事先齐思礼派人和他们通过气,他自然知道来的人是谁,一时脸涨成了猪肝色,纵使心中有气,也只能灰溜溜坐下。


    “齐家老爷可来了?”


    齐昱之立马从屏风后面钻出来,应了一声:“来了。”


    “人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齐思安、参与绑架的那几个铸剑师,宋武一一传了上来,挨个询问了一番。


    柴熙筠渐渐觉得有些无聊,这些人她和齐景之事先都审过,那些话颠来倒去听了好几遍,都快背下来了。


    唯有齐思安,死活不承认。


    “公主怎么看?”齐元率先发话,他是堂上最年长的人,此次议事也是由他主持,只见他左右看看,又细细观察了陈垣的脸色,最后看向柴熙筠。


    “此事关涉公主,列位还请先自己拿个主意。”担心她说了什么落人口实,于是不等她张嘴,陈垣便率先拦在前面。


    “家主呢?”齐元回过头,看向屏风后。


    “家主想先听听各位叔公的意见。”


    “认与不认,此事都无可辩驳,直按家法处置便是。”柴熙筠循声看过去,竟是方才的三叔公。


    看来这人是个直性子,她心里暗忖。


    “按家法,杖责五十,举家迁回陵南,看守祖墓,不得擅离。”


    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