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濯枝雨(一) 那桩婚事我真不敢抱希望……

作品:《逢郎

    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1]


    当此时节,楼上寝阁早卸了窗扇,东西两边皆糊以明光纱,既可通风,也可防蚊虫。


    纱是烟霞色,一早一晚,映着朝阳和余晖,阁中光影旖旎绮丽如梦。


    这会儿是午后,垂幔遮蔽,天光昏暗,倒很适合小睡。


    落地罩后悬着挂水晶帘,两名小婢正站在冰鉴前打扇,凉风过处,碎玉叮咚。


    里间传来少女甜润的嗓音,“蝉声聒噪,吵得我实在心烦。不睡了,还是去溪边凉快凉快吧!”


    “这个时辰跑出去,当心晒脱皮。”碧玉凉榻前俩妇人正在服侍,绿衫那个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按了回去。


    旁边着红衫的笑着抖开纱衾给她盖上,语重心长道:“外面日头太毒,若晒伤了脸,及笄那日定要被观礼宾客笑话……”


    少女一脚蹬开薄衾,打断她道:“我竟不知去阴凉处玩?你们如此拘着我,无非是自个倦怠不想跟着,又不放心别人,不要以为我不懂。”


    绿衫妇人失笑道:“您心里倒是门儿清,既如此,为何不替我们着想?我俩都精力大不如前了,可您整日生龙活虎,上蹿下跳,我们时刻悬着心,只有等您睡着才能松缓片刻。”


    少女甩开她手,背过身嘟囔道:“我十五岁了,不是五岁,哪用得着傅母跟前跟后?”


    红衫妇人重又给她盖好,温声道:“我俩受夫人遗命,要看护您一辈子,哪敢懈怠?当年一不留神,您就……”


    “好了,好了,这话我都听无数遍了。”少女烦不胜烦,捂住耳朵摇头道。


    “您再不乐意又能如何?”绿衫妇人探手,爱怜地捏她鼓鼓的腮,戏谑道:“整个王家谁不知道我俩是忠仆义婢,对少主唯命是从?您将来就算出阁了,也休想把我们甩开。我们呀,还等着帮您照看小娘子小郎君呢!”


    “讨厌死了,我才不要嫁人。”少女一骨碌滚到了床里,扯过帐角蒙着头,气鼓鼓道:“不听不听……”


    “书上说,女子十有五年,许嫁,笄而字。”红衫妇人正色道。


    到底是闺阁少女,脸皮太薄,一说到这种话题,很快就臊得败下阵了。


    两人又陪了片刻,见她呼吸匀称再无动静,这才将她摆好,蹑手蹑脚出了寝阁。


    楼外绿梧参天,桐荫遍地,阳面的叶片在日光下泛着煜煜的金碧色。


    红衫妇人伏在雕栏前,远眺着主宅的方向。


    高墙之内重门叠户,屋宇连绵,一眼望不到头。


    却不知这座气势恢宏的百年老宅,比之洛阳的高门大户如何?


    “你说,今年的使节还是谢九吗?”忽听同伴低声发问。


    她沉吟道:“往年只是寻常庆生,东宫派亲信也还说得过去,可今年要及笄了,总该有些正式的名目吧!”


    绿衫妇人警觉地环顾了眼周围,凑过来悄声道:“咱们荷衣这样……又没了中宫撑腰,那桩婚事我真不敢抱希望。”


    这话虽不中听却是事实,她无法反驳,叹道:“那又如何?就算是皇家,也得讲信义。”


    荷衣是孤女,由这两位傅母抚养长大。


    她二人原是夫人的陪嫁,一个闺名叫绿绮,一个叫红绡,平常大家皆唤以绮娘和绡娘。


    绮娘脾气急躁,性子执拗。绡娘则为人沉稳,且极有耐心。


    这些年来,二人也算相辅相成。


    依稀听到环佩叮当,伴着说笑声由远及近。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群女眷穿廊绕舍而来,已经走到了东厅旁。


    为首那女郎约莫双十年华,素衣淡妆,发式简约,通身并无多少华贵装饰,可举止从容步态娴雅,大家之气尽显,一看便知是王芫。


    “这大热的天,她怎么来了?”绮娘微愕,忙拉起绡娘下去迎接。


    如今长房当家,王芫是嫡长女,日常协助母亲料理后宅,也算半个管事。


    **


    两人匆匆出了穿堂,正好撞上来禀报的小婢。


    转过去时,就看到王芫站在廊下,正轻声嘱咐着什么。


    一队年轻仆妇托着覆有绸巾的朱底玄纹漆盘,正鱼贯而入。


    两人忙上前见礼,王芫微微颔首,不疾不徐道:“使节还在路上,可京中贺礼先一步到了。”


    她从袖中抽出一方赤锦卷轴,递过去道:“这是礼单,二位还请过目。”


    绮娘恭恭敬敬地接过,连声道谢。


    三人进去时,就见托盘摆满了数张条案。


    绸巾揭开的瞬间,绮娘不觉抽了口气。


    步摇花冠、钏环簪钗、八宝璎珞、珠襦绣裙,皆是闺中之物。


    笄礼有三加、三拜之说,始加笄、再加簪、三加钗,同时更换与之相匹的襦裙、深衣和礼服。[2]


    王家自然准备好了,虽也是精挑细选,却万万不能和眼前这些相比。


    绮娘心底忽生希望,看来那桩婚事也不是不可能。


    她强忍住激动,展开礼单一一核对。


    望着她眼角眉梢压抑不住的喜悦,王芫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颇感失落。


    在荷衣眼中,她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吧?


    虽然失去双亲,可叔伯姑婶向来亲厚,兄弟姊妹亦多礼让,仆从婢媪更是敬若神明。


    得到全族爱重和眷顾的她,永远不知何为恶意,何为冷遇,何为痛苦。


    当然,王芫也不知道。


    她是王家这一代闺秀中的翘楚,无论性情、才学、气度、美誉都无人可及,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在荷衣还未回来时,她曾是姊妹中最耀眼的明珠……


    “荷衣呢?快让她过来试试。”她打起精神问。


    “她刚睡着……”绡娘迟疑了一下,堆起笑意道:“我这就让人去喊,要是听到您来了,肯定鞋都不穿就跑来了。”


    王芫神色稍霁,盏茶功夫,就听到外边传来少女娇嫩的嗓音,“姊姊,姊姊……”


    香风浮动,一个身姿轻盈的粉衫少女奔了进来,扬起的裙角下玉足隐现。


    王芫暗暗心惊,不由起身相迎,少女如飞鸟投林般径直撞进了她怀里。


    她一把接住,只觉荷香萦怀,沁人心脾。


    许是自幼长在山野水泽间,荷衣身上永远散发着一股草木幽香。


    每次对上这双小鹿般纯澈的眼眸,纵有天大怨气和不甘也会烟消云散。


    王芫扶了扶她歪斜的鬟髻,笑道:“这才几天功夫,我教你的规矩就全都抛到脑后了。身为大家闺秀,竟赤足往外跑?也不嫌烫脚?”


    荷衣讪笑着缩了缩双足,转头从婢女手中接过一只小竹篮,递上来道:“姊姊快尝,这是我在溪水中浸过的桃子,又甜又冰最是解暑!”


    篮中鲜桃个大饱满,皮薄肉厚,味道自是极好,就是食用时汁水横流颇不雅观。


    王芫谢过,转手交给随从,挽住荷衣坐下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带回去同大家一起分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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