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守自盗、欲盖弥彰。”楚宸闷声笑了一下，重复道，“稳坐钓鱼台？”


    慕言白镇定地看着他，坦坦荡荡一摊手：“对啊。”


    客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系统一时间甚至觉得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的对峙意味。


    “过奖了。”片刻之后，楚宸终于笑出声来，“你是真的很聪明。”


    他兀自笑了一会，修长的手指虚虚一翻，凌空抓出了什么东西。


    是那份本应该在禁书区束之高阁的阵图。


    “……你还记得自己是剑宗首徒吗。”慕言白终于无奈道，“你拿自己门派的东西出去钓鱼？”


    “记得啊。”对方回答，手指再次一勾一挑，那卷裹着织锦缎的阵图消失在他掌心的光线里，“你这个剑宗嫡亲的小公子，不是也想要？”


    “……”


    好吧，确实，我是想要。慕言白麻木地想。


    楚宸知道他这是默认的意思了，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既然如此，你我现在是盟友关系了。”慕言白权衡了一下，单方面宣布，“盟友之间，事无不可对人言。师兄，你现在要把他们都钓到城西？”


    楚宸对“钓”这个字产生了一点兴趣：“嗯。”


    “我要揪出上次邪阵的幕后主使。”他说，“这个人的身份藏的太好了。”


    慕言白追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一定会去？”


    “因为我一开始，把消息放给了枯骨堂。”


    慕言白刹那间就反应过来了。枯骨堂刺杀自己，背后主使一定是那个大反派，而楚宸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直截了当地把鱼钩丢了过去！


    反派和枯骨堂有合作关系，他比任何人都有可能拿到阵图这个诱饵！


    “那你……师兄，你是怎么做到让阵图在闻风阁手里消失的呢？”慕言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来，偏移重点地问。


    “想知道？且听下回分解。”楚宸并不上当，“你说，你我之间事无不可对人言，那有来有往，我也有一个小问题想问。”


    慕言白叹了口气：“师兄请讲。”


    “你其实，就是想跟着我，对不对？”楚宸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语双关地逗他，“何必假托什么阵图？”


    “……我什么想跟着你，我就是单纯的想拿了阵图下次不被人欺负！”慕言白果然被精准地撩炸毛了，“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那天在藏书阁，老早就找到了！”


    “哦，是吗？”一阵宜人的沉默过后，楚宸简明扼要地感慨道，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重了，“那还真是……白瞎了那卷春宫图。”


    慕言白：“……”


    他对天发誓，他是一点也不想再跟面前的这个人说话了。


    系统很少看见宿主跟人说话说成这么狼狈的样子，啧啧称奇，火上浇油地问：【你那春宫图，是不是还塞在剑宗房间的床板下面呢？】


    宿主两眼放空：“……你闭上嘴也没人当你是个哑巴系统，谢谢。”


    系统报了多日吃狗粮的仇，满意地闭嘴了。


    ……


    楚宸放出去的消息上很含糊不清地写着“今夜城西相候”，然而当慕言白到了城西，瞬间就明白时间和地点了。


    只见城西三面环山，中间有一块天然空谷，不大，但私密性好。


    由于谷底呈一个向下凹陷的壶形，四周峭壁高树掩盖，这里平常都是漆黑的，只有当月光从一个特定的角度照过来的时候，才会映亮谷底的平地。


    两人算是坦诚地商量了一下对策，决定还是不露面，静观其变为妙。


    他们在山坡上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背风地带，开着隐匿术坐下来，准备等月光刚好直射的时间点。


    那份阵图就用术法悬在空谷正中间，只见两层空间法阵托举着那个暗红色的织锦缎小包袱，在半空中形成两层方向旋转的光圈。


    慕言白看了一会，到底不放心：“万一来者武功高于我等，那阵图不就被他拿去了吗？”


    他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自然看不见楚宸嘴角近乎轻蔑的一笑，只听到清沉的声音缓缓解释道：“不必担心，因为是空的。”


    慕言白觉得是自己没听清：“啊？”


    “阵图在我这里，那边只有一层织锦缎的包袱。只要把‘阵图’上有着的古老、陈旧、禁忌、腐朽、危险等等气息伪造出来就行了。此情此景下，足以瞒天过海。”


    慕言白“嗯”了一声，暗自想，这个“瞒天过海”，必然瞒不住陆羽泽。


    “所以上次……”他斟酌着说，“枯骨堂拿到并且封箱的，根本不是真的阵图。”


    楚宸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你从头到尾给出去的，原来都只是赝品。”慕言白眸光微低，声音却很笃定，“‘失窃’只是你想要达成的表象罢了，雕虫小技，对师兄你这种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其实你一言点破闻风阁和枯骨堂‘狗咬狗’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了。”他嘴角带着一点自嘲的苦笑，“师兄，你当时的神态和语气，都是在给我明示。”


    楚宸不置可否地低笑了一声。


    两个人坐的太近，慕言白几乎可以直白地感受到从他胸膛穿来的震颤，轻轻瑟缩了一下，欲盖弥彰地不说话了。


    半响，楚宸才低声说：“你看。”


    慕言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漆黑，几乎是凭着修士本身的一点夜视能力，才隐隐约约看见了什么。


    那个竹冠布袍的身影出现在假阵图前方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就这么静静站立着停顿了片刻，向半空中的阵图伸出手。


    然而他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这么感受了一会，倏然又把手收了回去，长袖一拂，脚下迸开翠色灵流，再次遁地走了。


    “……他发现了。”慕言白说。


    “第二次。”楚宸补充道，“不愧是阵修翘楚。”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样，都清楚幕后之人不是陆羽泽，但还是被这人的敏锐和果断震动了。


    正当他们各自掂掇的时候，天上一轮惨白的月亮渐渐偏斜，冰凉的光线开始缓慢照亮谷底的圆形空地。


    半空中的法阵围绕的阵图首当其冲地折射出白亮的光线来，清晰异常。修士的脚步声几乎约等于无，但两人还是立即就感受到——


    有人来了。


    慕言白侧耳听了一会，眸光一点一点的压紧了。他偏头看看楚宸，发现对方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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