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尚在医院住了两周多时间，整体恢复良好，于是杜贵让他办理了出院。


    回到家的黎尚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和司旭正在花园散步，黎尚道：“你要开学了，这么久没回海岛，有让乔云给你发海星的照片吗？”


    司旭翻出手机打开照片给他看，“发了，乔经理把它们照顾得很好，还有谢叔叔偶尔也会去看看。”


    黎尚顺手抓起司旭手里的鱼料撒进池子，他如今的头发已经长了起来，是个寸头模样，将他优越的脸型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不过术后的黎尚显得有些清瘦，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开了学你不用常常往我这里跑，我也不一定在家，你来了也找不到人。”


    司旭道：“知道了，我来之前一定先给你打电话。”


    黎尚现在的饮食严格按照术后康复的标准在吃，家中阿姨有不明白的地方，都是司旭亲力亲为。


    晚上，刚洗漱完，黎知潼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视频上是一个模样与黎尚有三分相识的女人，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哥，你到底忙完了没有，我年后回去看了爸，不过明天一早又要走了，你回去一趟呗。”


    “你这头发什么时候剪这么短了，不过还怪好看的。”


    “诶！等等……你旁边是谁，对那个，你把手机移一下！”


    黎尚把摄像头对准了司旭，“看见了？”


    黎知潼惊呼一声，“我说你忙什么呢，忙着度蜜月啊！好家伙，你这确实有点过分了。”


    司旭对着镜头一笑，“黎姐姐好，我是司旭。”


    黎知潼又惊呼一声，但还是不忘回，“你好，你多大？”


    “十九岁，上大一。”


    黎知潼又用英文惊呼了一遍，“黎尚你老牛吃嫩草，我都没谈过这么年轻的。”


    从她语气中似乎透露出那么一丝嫉妒，不过当然是玩笑的语气。


    黎尚和司旭一同出现在镜头里，黎尚道：“你明天去哪里，徐湛一起吗？”


    “去西雅图，他已经过去了，在那边等我，这回可是大单，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黎尚道：“黎家有你是福分，值得骄傲。”


    “你又吹捧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吹捧我，就是自己不想干。”


    “我是有心无力，最近身体不太好。”


    黎知潼一听，脸色就严肃起来，“我说你怎么看着瘦了，怎么回事，哪里不好，也没见你说。”


    黎尚笑笑，“低血糖，小事。”


    黎知潼哦了一声，“那你自己好好保重，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就回来看你，好了，和你的小男友晚安吧。”


    两人挂了电话，黎尚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司旭看出他的神情不对，便捧着他的脸问：“怎么了？”


    黎尚摇摇头，“心里不太舒服，说不出来，可能晚上吃多了。”


    司旭疑惑，“我控制着你的分量，应该不会，那我扶你起来走走，消消食。”


    “嗯。”


    于是，两人从卧室走到了阳台，阳台看出去是花园的景色，黎尚现在还没搬回楼上去住。


    外面已是星光点点，天气又回暖了，瑶城一年四季都不怎么冷。


    司旭揉着黎尚的心口，试图让他舒缓一些，“好些了吗？”


    黎尚没说话，而是一把抱住了司旭，他微微抬头吻了上去。


    司旭揽着他的腰，低头吻他，动作很轻柔，毕竟他术后还没完全恢复好。


    黎尚吞咽了两次，呼吸不匀时才松开，“黎家的生意做到如今这个程度离不开我爸妈，自从我妈走后，我爸身体也不怎么好。”


    “知潼是我的亲妹妹，我怕我自己哪一天和我妈一样，一个手术就走了，所以这些年我试着让她独挑大梁，她没让我失望，她做得很好。”


    听黎尚讲着，司旭把他拥入怀中，让他慢慢说。


    黎尚接着道：“睿诚旗下有很多产业，十几年前有一些不主流的东西都已经慢慢淡下去了，我向来主张走正路，与政府通力合作，事实证明这样做没有错，现在即便是我不在，知潼也可以一路绿灯。”


    “花无百日红，只要我们停下脚步，瞬间就会淹没在时代的浪潮里，市场会像我们当初摒弃那些黑色产业一样摒弃我们。”


    “司旭，所以你知道我在焦虑什么？”


    司旭将他抱紧一分，“我能理解一半，从前帮表姑放牛时，觉得累了我就躺在草地上睡觉，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那种时候总少不了挨一顿骂。”


    “有时候一放松下来就会受到伤害，如果这伤害我承受不起，我也不敢做。”


    黎尚笑了笑，从他怀里出来，“是一样的道理。”


    晚上，在司旭的柔声安抚下，黎尚睡了个还算不错的觉。他知道，黎尚只要一恢复起来，马上就会把自己投入工作中。或许他也不想，但有些事又不得不做。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司旭带着黎尚在花园做复建，争取让他的身体早日恢复到健康的状态。


    “我感觉好了许多。”黎尚道。


    司旭给他按摩着身上的肌肉让他放松放松，“至少养两个月，你想尽快投入工作也要再等等，你要给你妹妹一个表现的机会。”


    黎尚笑了笑，“话都被你说了，那我就再养两个月。”


    午饭摆了一桌子还没开始吃，一通电话就急匆匆打了进来，是徐湛。


    “黎尚……”徐湛喊了一声，但没有接着往下说。


    黎尚拿筷子的手放了下去，徐湛的欲言又止让他的脸色沉得难看。


    电话他习惯性地开了免提，徐湛终于道：“知潼乘坐的那架飞机出事了，坠毁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座岛上。”


    正在摆盘子的阿姨吓得手都抖了一下，差点碰翻一碗汤水。


    徐湛道：“就在刚刚，我收到航空公司的信息，因为她填的联系人是我。”


    黎尚僵了许久，久到徐湛以为他没有在听。


    “黎尚，你听见我说的了吗，知潼坠机了，就在刚刚。”


    “知道了。”黎尚说。


    司旭在那一刻看见了黎尚眼中的光暗了下来，一个人精心建立的起来的围墙可以瞬间倒塌。


    人生没有什么固定的旅途，有些人的骨灰被融在废墟里，你只能看着废墟悲鸣。


    当天下午，黎尚就换了一身正装。


    司旭帮他系好了西装纽扣，“黎尚，你穿这身很帅，我超喜欢。”


    黎尚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开学了就回学校去吧。”


    “我知道。”司旭应着，“你答应我的，只是去公司处理一些紧急的事，不许太劳累，你现在应该卧床休养的。”


    黎尚缓缓道：“好。”


    田紫夏开车来接走了黎尚，司旭一个人住在了偌大的别墅里，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开学了。


    学校开寝室门的那一日，司旭提着行李返校。黎尚自从离开了家就没回来过，司旭问过一次，黎尚说他回了父亲那里。


    在上金融市场学的时候，任课老师提到了一场空难，老师的PPT上有一张飞机坠落的远景图片。


    司旭盯着那张图，听见老师说：“睿诚老板的女儿就是在这次空难中丧生的，一个高层领导人走了对一个企业而言是比较大的打击，你们别看睿诚这几年辉煌，实际上他们也面临难题……”


    “不止是睿诚，国内诸多企业都是如此，尤其是我们瑶城，大多涉及外贸……想要缓和困境，不止需要人才和技术，更需要钱……”


    在老师说到看看有多少人发不出工资时，司旭就知道老师又开始他那天马行空的自我陶醉式演讲了。


    司旭略微走了走神，他当然知道领导层离开对企业打击大，因为黎尚带着病都回去了。


    一堂大课快结束时，林沐南戳了戳司旭，“下午去爬山，三月踏青，郗龙他们也去，去呼吸新鲜空气。”


    吃了午饭后，司旭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散心。


    上山的途中，林沐南凑到司旭身边来，笑着问：“你暗恋的人呢，追到了吗？”


    司旭嗯了一声。


    林沐南有些吃惊，“追到了？我看看，有照片儿吗？”


    司旭翻出手机，把多年前在海边拍的那张照片放了出来，那是黎尚靠在越野摩托旁拍的。


    林沐南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用手把人脸放大，过了会儿才叹了口气：“哎，果然是比我好看，我认了，司旭，什么时候把他请来吃饭，让我们也见见。”


    “他很忙。”司旭道。


    “能有多忙，说忙都是借口，他到底对你上不上心？”


    “我对他上心就够了。”


    “啊……”林沐南要疯了，“你这个恋爱脑，没救了。”


    郗龙插嘴道：“我看看。”


    林沐南抢过司旭的手机给郗龙看，郗龙看完道：“瞧着比旭哥年纪大，不过还挺帅的。”


    马中也好奇地凑过脑袋来看，客观地评价了一句：“一看就是有钱人。”


    “没错。”郗龙道，“还是旭哥厉害，什么样儿的都能拿下，不过南南你这就算了啊，你不是旭哥的菜。”


    林沐南哀伤地摇摇头，“罢了，我怕被某人传染上恋爱脑，这种病治不好的。”


    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末，司旭忍不住给黎尚发去信息：我可以来找你吗，身体怎么样了？


    上午发去的信息直到晚上八点对方才回过来：我来找你就好，周日下午五点。


    周六司旭没跟着室友们出去，他在宿舍看了一上午商业新闻，刷了不下一百条和睿诚有关的信息。


    其中一条让司旭忐忑不安，顺着标题《妹妹去世，父亲入院，睿诚独子独挑大梁》点进去看，文里说黎尚父亲因病住院，疑似半偏瘫，而一连遭遇两轮打击的黎尚已经被累得瘦了许多。


    文章里配了一张黎尚近期的图片，司旭盯着看了许久，瘦是瘦，只不过和他离开前没多大区别，只是因为他术后不久，身体本就如此。


    这些八卦媒体逮着一点噱头就开始造谣，看得司旭一肚子火。


    他又顺着黎父病重的消息继续扒新闻，看见好几家媒体都在说这个事，有人甚至放出了黎父住院的图片。


    这让司旭不得不信了一大半，若真是如此，那黎尚可怎么熬得住。


    好不容易等来了周日，下午五点，司旭准时等在校门口的停车场。


    是田紫夏开的车，黎尚从后座下来，径直朝司旭走来，田紫夏把车开进停车场去等。


    黎尚穿着短袖加藏蓝色长风衣外套，风衣长度到膝盖，将他整个人遮了许多。


    “在学校走走吗？”黎尚问。


    司旭定定地看着他，“你可以吗，觉得累的话就去坐会儿，学校有咖啡厅。”


    “好，那走去咖啡厅。”


    两人并肩往咖啡厅走去，黎尚道：“你对这门学科还感兴趣吗？”


    司旭点点头，“还行，比较喜欢。”


    “那可以考虑出国留学，英国、加拿大都可以去，你有意向的话自己做一个筛选。”


    “那也要大学毕业，现在去不了。”


    黎尚笑笑，“四年很快的，一眨眼而已，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那么小，现在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司旭想去拉他的手，但见他离自己两步远，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贸然牵他或许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我感觉你没怎么变，还是和从前一样。”


    虽然两人都腿长，但是走得都比较慢，今天天气不热，散步比较适宜。


    到了咖啡厅，司旭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他给黎尚点了一杯他比较喜欢的蓝山。


    “你最近都很忙吗，我看新闻说你忙得不可开交，记得去医院让杜医生复诊。”


    黎尚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司旭，“是很忙，所以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此时，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帅哥请慢用。”


    司旭把咖啡递到黎尚面前，“你说，我都听着。”


    黎尚的神情忽然变得淡漠起来，“你还小，好好完成学业，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以后有什么事就联系田紫夏。”


    司旭怔了怔，“什么意思，我不能找你了吗？”


    他一把抓住了黎尚搭在小圆桌上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黎尚把手抽出来，眼神异常地冷静，“以后不用找我，该断就断了。”


    “黎尚你在说什么？”司旭怔怔地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黎尚拿起桌上的蓝山咖啡，“谢谢，最后一次你请我喝咖啡。”


    “黎尚！”


    司旭追了出去，被女大学生一把抓住了，“帅哥，还没买单。”


    司旭匆忙付了钱再追去时黎尚已经走出去老远了，他拿出了跑第一名时的爆发力，追上去一把拉住了黎尚，“你想干什么！”


    黎尚扭了扭手腕，眉头微皱，“疼。”


    司旭迅速松开了，可一松开黎尚又要走，他只能抓住他的肩膀，“不行！”


    黎尚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要结婚了。”


    “结婚？”司旭的脑子仿佛被雷劈了。


    “不是女人。”他说。


    黎尚把他的手从肩上拉了下来，“在国外，是你不认识的人。”


    司旭愣愣地看着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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