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李成孝乐于 柳府丞暗赞友朋

作品:《仙与凡

    白菊见天色不早,便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裙子,爬起来就往家走。刚走不远,就有东西流出来,赶忙提了裙子去擦,弄得腿上、裙子上都是。


    白菊回到家,悄悄推开门,走进堂屋东间自己的房间,脱下裙子,放在床上,然后换了件干净衣服。再拿起那裙子要晾在绳条上时,却闻到裙子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便把裙子握巴握巴扔到了床角。


    第二日晚上,白菊吃完饭,拿了那身脏裙子想洗。一拿过来,又闻到那特殊的味道,顿时觉得有一种冲动涌向心头,阴私里也有痒感,以为是虫子没捉干净。于是,把裙子往床上一扔,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门,又去找李成孝。


    白菊来到佛仙殿工地前的那棵大树前,见李成孝已等在那里。埋怨道:“你怎没给捉干净?”


    李成孝道:“你这是老虫精,得捉好多次。”说着抱起白菊,又走进树林里,做起昨天那事来。


    白菊为难的道:“离这里这么远,我一个人来老害怕的,回到家也都很晚了。不如以后你到我家里去捉吧。”


    李成孝有些担心地道:“你男人不在家?”


    白菊道:“哪有什么男人?你们来之前,我都没见过男人长的是什么样。”


    李成孝惊讶地道:“你不是有女儿吗?”


    白菊道:“有一个。”


    李成孝疑惑的道 :“没有男人你哪来的女儿?”


    白菊不以为然的道:“女儿与男人有什么关系?我们女儿国,从来就没有过男人。”


    李成孝听了只是摇头,又想起昨日她对男女那事一无所知,傻乎乎的,便以为她脑子有毛病,也不再与她多辩。于是道:“我去你家,怎知道你在不在家?方便不方便?”


    白菊稍一沉思,道:“那好办,我在大门的铁环上拴个红头绳,你见了红头绳,就直接家去。”


    李成孝听了心想:这娘们不傻呀,还有这么多心计。于是,便把白菊一直送到家门口,认了家门才回来。


    白菊进了家,关上大门,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房间。刚坐到床上,就见女儿白蕊□□着身子,掀了门帘,问她道:“母亲,你怎么今日也这样晚了才回来?”


    白菊道:“我到你舅舅那里去了。”


    白蕊疑惑地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舅舅?”


    白菊道:“你这舅舅在西图国,因为离得远,以前从没来往过,所以没给你说,是建这佛仙殿他才来的。”


    白蕊道:“你有什么事?要天天找他?还回来这么晚?”


    白菊道:“我身子里有虫子,找他捉了捉。”


    白蕊道:“勤晒晒衣裳不就行了?再有虫子我给你捉。”


    白菊道:“你不行。”又道:“你快睡去吧,明日还要上学堂。”


    白蕊“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西间去了。


    白菊坐在床沿上,脱下裙子,那裙子又湿了一片,便把裙子扔在了地上,躺下来,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头一沾枕头,便呼呼地睡着了。


    再说李成孝。工友们见他这两天吃完晚饭就往工地外走,也都猜出他是出去打“野食”,但也不好意思明说。


    这日,李成孝吃完晚饭,擦洗了身上的汗,换上干净衣服又住外走。住同一个窝棚的吴心安给他开玩笑道:“老李,天天去,别弄垮了身子。”


    李成孝不屑的道:“你尽瞎磨瓢。”说着,走出了窝棚。


    李成孝经过李友朋窝棚前,李友朋见他大黑天的又出去,问道:“成孝,你干什么去?黑灯瞎火的。”


    李成孝编了个谎话,道:“叔,有个亲戚,让我给她干点活。这不白天没时间吗?所以得晚上去。”


    李友朋自然是不相信,他没听说谁与女儿国里有亲戚,以前李成孝也没讲过。便猜他是去找女人,但又不便直说,只能含蓄的道:“成孝,悠着点,咱们出来挣个钱不容易。”


    李成孝笑道:“叔,你放心。改天,咱爷俩好好喝两盅。”说着,向工地外走去。


    李友朋未再说什么,只是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身影,不住地摇头。


    李成孝来到白菊家大门前,看到大门的铁环上拴着个红头绳,便轻轻推门进去。见白菊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也不打招呼,蹑手蹑脚走过去,想给她一个惊喜。还没到跟前,就听白菊小声道:“别出声。”说着站了起来,径直往屋里走去。李成孝悄悄地跟在白菊身后,进了白菊房间,就迫不及待地去搂白菊。白菊小声道:“女儿在西间,刚睡了一会,别吵醒了她。”


    李成孝应付地点了点头,将白菊推倒在床上……直弄得铺床的箔“咔嚓”“咔嚓”直响,而且那床还“咯吱”“咯吱”地摇晃。


    白蕊在西间被这“咯吱”“咯吱”的声音吵醒,癔癔怔怔的道:“母亲,什么响?”


    没有人回答。


    白蕊睁开眼仔细地听了听,是从母亲的房间里传来的,以为有老鼠在啃东西,便轻轻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东间屋门前,轻轻撩开门帘。此时正值四月上旬末,天上挂着大半个月亮,月光映的屋里有些亮堂。恰白菊那床又是挨着窗户靠东墙摆放,床上的动静看得比较清楚。白蕊见一个光着身子的人趴在母亲身上,还一起一伏的,她很是奇怪,便问道:“母亲,你们在做什么?”


    李成孝听到有人,吓得停住,直身坐在白菊胯上,寻声音望去,见白蕊□□着全身,站在房门口。他惊呆了,直愣愣地看着白蕊。


    白菊侧过脸,对女儿道:“蕊儿快去睡吧,你舅舅给我捉虫子呢。”


    白蕊无置可否地“嗯”了声,转身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李成孝直勾勾地盯着白蕊,直到门帘垂下不动了还没回过神来。片刻,又狠了命地动作起来。


    第二日晚上,白蕊早早的就回房间床上睡了。但她躺在床上,眼前总是有昨夜那影子。心想:那人是谁呀?不点灯也能捉虫子?于是,便有了想搞清楚的想法。


    没过多长时间,就听母亲悄悄地走进来,到了床前,小声问到:“蕊儿,睡着了吗?”


    白蕊假装已睡着,没做任何反应。母亲又问了一声,见还是没动静,以为她真的睡着了,便轻轻地退了出去。


    白蕊睁开眼,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到母亲走出了堂屋,便悄悄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探头向屋外看:见母亲走到大门口,拉开大门,向一扇门的铁环上系了个东西,然后掩上门,回到院子里,拿了个小板凳坐下。


    白蕊赶忙悄悄退回去,躺到床上,很是好奇,心想:母亲往铁环上拴的什么?不久,就听大门“吱呦”一声响。白蕊忙跳下床,掀开门帘探身向院子里看,见一个人悄悄进了大门,又将大门关上,然后走过来。母亲赶忙站起身。那人来到母亲跟前,小声问:“你女儿睡了吧?”


    母亲道:“我看过了,睡着了。”


    母亲和那人一前一后往堂屋里走来。


    白蕊赶忙退回自己房里,放下门帘,从门帘缝里往外看。见母亲和那人走进堂屋后直接进了东间。接着就传来嘁嘁喳喳的说话声,然后就是那床“吱呦”“吱呦”地响。白蕊心想:又是昨晚那样?吵得人真烦。便退回来,上床睡了。


    次日晚饭后,白蕊称到小伙伴家去玩,便出了大门。直过了一个多时辰,白蕊才回来。


    说来也巧,这日晚上,李成孝没有来白菊家。


    其实不然,这日晚上,李成孝也来了。只是来到白菊家大门前,见大门的铁环上没有红头绳,他便不敢进去,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一连三日,李成孝来到白菊家大门前,都没有看到红头绳,他只能白白地空跑,心里不免烦闷。按下暂且不表。


    回头再说柳府丞,为了确保佛仙殿建造万无一失,她不敢大意。每日都要到工地上巡视,又经常与李友朋攀谈,时间一长,二人就挺熟了。柳府丞又觉得李友朋这人诚实,说话又有些小幽默,竟然对他有了好感,有事无事的要到他这儿转转,看看。


    一天上午,柳府丞正与李友朋说话,瓦工组的迎监管跑来向她报告道:“大人,大殿的殿基已经砌好,是否要往上砌墙?如果不砌墙,就没有活干了。”


    柳府丞没有回答,沉思片刻,却问李友朋:“李工头,你看该如何?”她这两日隐约知道了“骡子”不是个好听的话,于是不再喊李友朋“老骡”了,而又改称了“李工头”,心里并为此产生了愧意。


    李友朋见柳府丞征求他的意见,便道:“回大人话,依小民看,这工程不能停,若停了,恐招来猜疑。但是,这大殿的殿梁还没有到,将这墙砌好了停在那里也不好。不如先将大殿的活放一放,趁此把两个配殿建起来,这样,继续干着也不呆工,等大殿的木料来了,再集中起来建大殿,也能节省工期。”


    柳府丞听了,赞同地点着头,道:“你说的是。”又对李友朋道:“你组织人,把你们的工地移到东边去吧,把配殿的地基腾出来,好让她们泥瓦匠施工。”然后对迎监管道:“你们就先建配殿吧。”


    迎监管领令而去。


    李友朋叫上解木板的木匠,来到李成孝的工地上,见他们还在修整木料,便把李成孝叫了过来,道:“成孝,你们这儿的活干到什么程度了?”


    李成孝道:“叔,你不也看见了?这些木料都得一根一根地剥皮、修整,挺麻烦的。我们快修整完了。”


    李友朋道:“她们瓦工要建配殿,咱这工地碍事,柳大人让咱把工地搬到东边去,你叫上老韩他们一块搬工地吧。等工地搬完了,你们先做配殿的房架,正殿的活就先放一放。”


    李成孝抱怨地道:“你看这活干的……”


    李友朋道:“别说这么多了,快按我说的去做吧。”


    李成孝转身大声对韩玉树他们喊道:“嗳,你们先别整那些木料了,都来帮着搬工地。”


    大家忙着搬工地:有的拆工棚,有的搬工具;有的搬木料,四个人抬一根,累得一歪一歪的。


    柳府丞也过来帮忙,她怕耽误了配殿的动工,催促着大家。大家一趟一趟的,如穿梭般往来不停,把大家累得不行。到中午快收工时,李友朋见柳府丞也累得疲惫不堪,便道:“大人,你也累了一上午,要不就在这凑合着吃点?省得来回跑,怪累的。”


    柳府丞见李友朋如此说,心想:干了一上午的活,这么累,回府吃了饭又得匆匆地往回赶,真不如在这里吃一点省事,这样也显得自己平易近人,也能与李友朋多接触些。便欣然同意,道:“我也尝尝你们的伙食。”


    李友朋对李成孝和吴心安道:“成孝、心安,你们俩去打饭。柳大人也在这儿吃,把大人的碗筷洗干净了。”


    李成孝和吴心安应了声,向工地外的灶房走去。


    不多时,李成孝端来一筐干粮,有白馍,也有黑窝头;吴心安端来一大盆炖萝卜,放在地上。那炖萝卜里还有一些肉块。工友们拿来碗,一个个放在菜盆周围,吴心安拿着勺子分菜,每个菜碗里都盛了一块肉。分完菜,大家各自端了自己的碗,又从筐子里拿了一个白馍和两个黑窝头,找个地方吃去了。


    李友朋来到菜盆前,拿起勺子,将自己碗里的那块肉舀到另一个碗里,然后端了有肉的那碗菜,又用筷子窜了两个白馍,来到工棚下,放到柳府丞面前的木工架凳上,道:“柳大人,将就吃点吧。”然后又返回去,端了自己那碗没肉的菜,拿了两个黑窝头放在菜碗里,又拿起剩下的两个黑窝头,端着菜碗,来到工棚下,坐在另一张木工架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柳府丞低头吃着饭,道:“你们伙食还不错,尽吃白馍,菜里还有肉。”


    李友朋边吃边应付道:“还可以。”


    柳府丞抬起头,见李友朋吃的全是黑窝头,诧异的道:“你怎么光吃窝头?”


    李友朋应付道:“这就挺好。”


    柳府丞疑惑地道:“你的白馍哪?”


    李友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此时柳府丞才明白,道:“是不是给我了?”柳府丞顿时感到过意不去,站起来走到李友朋跟前,见他碗里全是萝卜,又道:“你把肉也给我了?”


    李友朋道:“大人,这工地的饭比不了你府里,不过,今日这菜算是好的了,全托你的福。”他像是开玩笑,但又很真诚。


    柳府丞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一来,争了你的。”


    李友朋道:“大人,我从小习惯了,别说现在还有菜吃。在家里,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菜,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了。”


    柳府丞疑惑地道:“不会吧,不吃菜吃什么?”


    李友朋道:“吃咸菜呗,我们一年到头都吃咸菜。”


    柳府丞饶有兴趣地道:“你家什么情况?离这有多远?”


    李友朋道:“我家在西图国耶赫邦,离这儿有三百多里路,家里也是种地的。我有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老婆在家里操持家务。不算富,但基本上也不挨饿。”


    柳府丞好奇地道:“你们那里还有挨饿的?”


    李友朋道:“怎么没有?多的是。我小的时候就挨过饿。那时候,家里全靠父亲和爷爷种地养活,经常吃不饱。到了冬天,地里没活了,便天天喝糊涂,不让吃干粮。我四五岁的时候,一顿饭能喝三大碗,肚子撑得老大,圆圆的,鼓鼓的,像个□□。那糊涂稀,不撑时候,还不到吃下顿饭早就饿了。饿得实在不行,就喝水。”


    柳府丞疑惑地道:“喝水能充饥?”


    李友朋道:“喝了水,把肚子撑起来,就不觉那么饿了。”


    柳府丞道:“你那么小就挨饿,你父母不心疼?”


    李友朋道:“没办法,家里粮食不够吃,只能靠这样省。我父亲和爷爷也是吃不饱,种地的时候又累又饿,直不起腰来,就用织的布做个长扎腰带,勒紧了,再在肚子上别上双旧鞋底,把腰撑起来,再干活。”李友朋边说边摇头,好像不忍心再回忆那苦难的往事。


    柳府丞同情地道:“没想到,你们这么苦啊。”


    李友朋道:“这还不算最苦的。我记得,我六七岁那年,天不下雨,庄稼没有收成,到了第二年春天,差不多是我们刚来这儿的时候那季节,粮食吃没了,新的庄稼还没长成,饿得人都翻了白眼,那年饿死了不少人。”李友朋眼前浮现出当年那悲惨的情景,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依然历历在目。片刻,才回过神来,叹息道:“嗐,这都是命。”


    柳府丞也感叹道:“这么苦呀!”


    李友朋道:“可不是?没有了粮食吃,人们就去地里挖野菜。野菜挖完了,就去扒树皮。那树被扒得一个个光溜溜的。好多人得了‘大肚子痞’,有人叫‘水鼓病’。后来树皮也吃光了……”李友朋有些哽咽,他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天空。


    柳府丞关切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李友朋叹了口气,道:“哪还有什么办法?只好外出逃荒、要饭。一家人,把省下来的那口饭给我吃,想保住我这个李家的独苗。就是那年,我爷爷也饿死了,我半岁多的妹妹,因为没奶吃,也给饿死了。”李友朋眼圈都红了,停了片刻,长叹了口气,感慨地道:“那日子,不是人过的。”


    柳府丞听了,十分同情,又问道:“再后来呢?”


    李友朋道:“到了我十三岁,我父亲觉得,要想有饭吃,就得学门手艺,有了手艺,才饿不着。于是,父亲托亲戚找到一个有名的木匠,让我去跟他学木匠活。去了要先干一年的杂活,师父觉得满意才收为徒弟。只有拜了师,师父才教手艺。”


    柳府丞道:“还有这规矩呀。”


    李友朋道:“不仅有这规矩,而且,学徒期间只管吃饭,不给工钱。就这样我也感到很满足,因为挨不着饿了。才去的时候,因为我还小,拉大锯够不着,就踩在大板凳上,经常从上面掉下来,整天碰得腿青胳膊肿的。又不敢喊疼、叫累,要不,师父觉得你不能吃苦,干不了这活,就不留你了。那时候心想:父母不容易,把我养这么大,能下地干活了,却不能给家里出力,也不能给家里挣一文钱,再不好好学,对不起爹娘,没脸回去见他们老人家。于是,就咬紧牙坚持着。有时累得厉害,再加上想家,就躺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哭完了,第二天还得好好地干。反正我是记住了父亲送我时栽培的话,他说:儿呀,好好学本事,只有学的本事才是自己的。有了本事,才能养家糊口不挨饿。因此,一有空我就看师兄们干活。到了晚上,躺在被窝里琢磨,他们是怎么干的,为什么这样干。后来,就帮着师兄们干些活,师兄也能趁机歇息一会,因此,两个师兄都很喜欢我,也悄悄教我些手艺。这样,到正式拜师的时候,我已能干不少活了。师父见我能吃苦,又勤快,好学还爱动脑筋,很高兴,没用亲戚再求师父他老人家,就直接收我做了徒弟。拜师后,师父特别喜欢我,师兄们背地里还说师父偏心眼,我自己也觉得是。我很自豪,但从没骄傲过,因为怕师父生气,不再教我本事了。”


    柳府丞同情地道:“你学徒这么不容易啊,也吃了这么多的苦。”


    李友朋感慨的道:“年轻时吃点苦算什么?就这样,我跟师父走南闯北,学了两年徒。师父说我学成了,可以出师了。我说:‘师父,您说的是三年,我还是学满三年吧。’


    师父听了很高兴。在那一年里,我学到了师兄们没有学到的手艺。我虽然晚挣了一年的钱,但我却多学了东西,我觉得很值得。”


    柳府丞称赞道:“李工头,你真是想得高,看得远,有头脑,非一般之人呀。”


    李友朋笑了笑,道:“哪像大人讲的,我就一小百姓,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多学点手艺。”李友朋沉思道:“这些年,我也收过几个徒弟,但却没有一个像我当年学徒时那样的。后来想想,也是对徒弟们要求得太高了,也就不太计较了。”


    柳府丞感慨地道:“怪不得,你虽然是工头,还能真卖力地干,看来,是当年养成的习惯呀。”柳府丞又同情又佩服。


    李友朋道:“力攒不下,人累不死。多干点活手不生疏,没什么不好,反倒是偷奸使滑让人烦。”


    柳府丞道:“李工头,你年轻时吃了不少苦,现在是苦尽甘来,老来有福啊。”


    李友朋不以为然的道:“大人,我有啥福?都这个岁数了,还撇家舍业的在外面讨生活,哪里是福?”


    柳府丞惊讶地道:“来这里不好吗?”


    李友朋道:“大人,你是不知道,但凡家里生活好些的,谁愿意背井离乡,漂泊在外?”


    柳府丞不解地道:“那你怎么来了?”


    李友朋悻悻地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国里招募人,给的工钱多吗?”


    柳府丞听了心里有一种失落感,便有些不满地道:“你只是为了钱?”


    李友朋笑了笑,道:“大人,我一介草民百姓,身无一官半职,又非饱读诗书,除了油盐酱醋柴,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还想什么?”


    柳府丞无言以对,闷了一会,又道:“你老婆漂亮吗?”说完,自觉问的有些唐突,还不好意思起来。


    李友朋哈哈一笑,道:“什么漂亮不漂亮?我们小百姓哪讲这个?只要能生孩子,会持家,对我知冷知热就够了。”


    这时,李友朋见工友们吃完了饭,他赶忙扒拉干净碗里的菜,连菜汤也喝了,将手里剩的一块窝头塞进嘴里,囫囵地咽了下去。站起身来,并将柳府丞的碗筷一并收了,然后对工友们大声喊道:“干活了,干活了。”


    第二日上午,柳府丞又来帮着搬工地,见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便对李友朋道:“李工头,今日我还能蹭你们饭吃吗?”柳府丞已不是单纯的在这干活、吃饭了,她是想多与李友朋接触。


    李友朋道:“大人,看你说的,只要你不嫌饭孬,我们还求之不得啦。”然后对李成孝和吴心安道:“还是你们两个端饭去。柳大人也在这吃。”


    李成孝、吴心安二人端来饭菜,将菜分了。工友们端了饭菜要找地方吃,吴心安却道:“李头,你昨天给柳大人讲了故事,今天是不是也给我们讲个?”


    吴心安一起头,韩玉树等跟着起哄,道:“李头讲笑话了。”大家一窝蜂涌到工棚下,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李友朋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起什么哄?柳大人在这里,也没点正经?”


    吴心安道:“李头,你就别老太太走路,扭扭捏捏了,讲个吧。”


    几个女儿国的木匠也道:“李工头,讲个吧。”


    李友朋无奈地看了看柳府丞。


    柳府丞也想听李友朋说话,于是,半开玩笑的道:“李工头,大家都这么抬举你,你就别拿架子了。”


    李友朋见柳府丞这样说,便不好再推辞,道:“那好,我就给大家讲一个。”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给大家来一段颠倒语。”随即笑呵呵地说唱开了:“南北大街东西走,出了大门看见人咬狗,摸起狗来砸砖头,一砸砸到汁泥里,浮土杠烟真好受。”李友朋以此做了个开场。


    柳府丞和女儿国的木匠们听李友朋说得好玩,喜得咯咯直笑。


    吴心安却道:“李头,这不是笑话。不行,不行,你得讲个笑话才行。”


    韩玉树和李成孝也道:“讲个笑话,讲个笑话……”


    女儿国的不少木匠也跟着起哄:“李工头讲笑话,李工头讲笑话……”


    李友朋一边点着头,一边道:“好、好、好,我讲,我讲……”


    大家听到李工头真要讲笑话,都安静了下来。


    李友朋道:“从前,有一家人,很穷。有一天,家里男人花几文钱买了四条小咸鱼,吃饭时拿出来分给三个孩子一人一条。哪曾想,三个孩子饭还没吃完,就把咸鱼给吃光了,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当爹的。只见他把那条咸鱼放在饼子上,往下拽一下咸鱼,咬一口饼子,直到吃完了那个饼子,也没咬着一口咸鱼。一顿饭吃完了,那条小咸鱼还完好无损。”


    工友们听得哈哈直笑。


    李友朋继续道:“到了下一顿饭,三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盼着那条咸鱼。男人心想:就这么一条咸鱼了,三个孩子给谁的是?再说,这顿吃了,不就没了?于是,他找来一根麻线,把咸鱼吊在饭桌上的房檩上,对孩子们道:‘你们吃一口饭只许看一眼。’


    于是,三个孩子围着饭桌,抬头看一眼咸鱼吃一口饭。不一会,只听老二喊:‘爹,爹,我哥他吃一口饭看了两眼。’


    男人用筷子狠狠地敲着老大的头,道:‘真没出息,看这么多,也不怕齁死你?’”


    工友们听完哈哈大笑,有的将正嚼着的饭也给喷了出来。


    柳府丞也笑得前仰后合。


    韩玉树笑着道:“李头,你也讲个饱口福的?让俺也过过馋瘾?”


    李友朋道:“好,我给你们讲个饱口福的。”


    大家听到李工头又要讲笑话,都凝神去听。


    李友朋道:“从前,有一个小衙役,老婆孩子一大帮,挣的银子并不多,生活过得紧巴巴。但这人好面子,就怕同僚们说他穷,瞧不起他。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显示自家富裕的样子。他让老婆买了十几文钱的肉,先把那块肉皮剔下来,用细绳攒了挂在门后头。每次吃完饭就用那块肉皮抹抹嘴,抹得嘴唇油光光的,像吃了大鱼大肉一样。还经常向同僚们谝白:‘俺今日又吃肉了。’同僚们好不羡慕。


    有一日,一只猫把他那块肉皮给叼走了。那还了得?这不要了他的命?于是,拼命地去追。邻里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惊慌地跑出来看。只见一只猫,嘴里叼着一块也就鞋叶跟大小,干巴巴、黑不溜秋的东西。衙役在后面没命地追赶,边追赶边大声喊:‘我的肉,我的肉……’


    邻里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家每日吃的大鱼大肉就是这个东西呀!”


    李友朋刚讲完,就引得工友们哄堂大笑。


    片刻,韩玉树又道:“不行,不行,这哪里是什么口福?你得讲个真有口福的,让我们也解解馋。”


    李友朋见大伙们都吃完了饭,道:“不讲了,不讲了。赶快干活吧。”


    工友们只得悻悻地干活去了。


    柳府丞听了李友朋讲的笑话,也是十分地开心。心想:这李工头真是一宝,还能这么让人欢乐。于是,她更喜欢到这工地上来了。


    这正是:任劳任怨李友朋,诙谐幽默有本领。工友人人都喜欢,府丞心里也赞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