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警局大厅里站满了人，都是自习室里学生的家人。


    颜清桔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祁嘉言和姜度。


    警察们都忙得一团糟，要安抚这个还要安抚那个。


    好不容易把那些人都送走了，颜清桔才去打听祁嘉言的消息。


    一个年轻的警察告诉她：“还在里面问话，你是他什么人？”


    颜清桔正要答，大厅外这时风风火火走进来几个人。


    虽然从来没见过，但颜清桔一眼就能肯定那是祁嘉言的爸爸妈妈，后头跟着提公文包的两人，看架势和穿着像是助理或者是律师。


    颜清桔不方便问太多，就在大厅里等着。


    很快姜度就出来了，瞧见颜清桔靠墙站在走廊上，过去安慰了她两句：“他人没事，就是胳膊上有点小烫伤，一会儿问完话就能回去了。”


    颜清桔问：“到底什么人闹事？”


    姜度瞧着这里说话也不是很方便：“我们去外头讲。”


    和颜清桔猜测的一样，祁嘉言第一时间怀疑的对象也是黎敏那位传说中的父亲。


    姜度说：“自习室莫名其妙起了火，现场还在排查原因。嘉言当初装修的时候，设施都是装的最好的，照理说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警察看完监控，发现下午有个去自习室的女人行为有些可疑，还在调查。”


    颜清桔问：“祁嘉言怎么受伤了？”


    “听说出了事，我立马和他就赶过去了。到的时候消防员其实已经把火扑灭了，嘉言也是觉得这火蹊跷，想自己进去看看起火源，然后不小心被烧断的书柜架子砸到了。”姜度怕颜清桔担心，又赶紧说：“处理过了，没有大碍。”


    颜清桔没有出声，只是慢慢垂下眼去，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


    很快身后传来响动，她回头望去。


    祁嘉言在他爸爸妈妈的陪伴下从大厅走了出来。


    他身着单薄的白衬衫，衣袖被卷到了手肘，露出小胳膊处包扎的伤口。


    许是怕他着凉，旁边和他父亲年纪差不多的叔叔替他披上了外套，几人一块儿下了台阶，朝另一个方向的停车场去了。


    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姜度虽然跟祁家比较熟，但也不敢擅自带颜清桔过去。


    祁家父母这会儿肯定为祁嘉言的事担心，也不是个打招呼的好机会。


    而颜清桔自始自终觉得是自己连累他，也无颜过去面对人家父母。


    目送祁家的两辆车从大院开出，颜清桔才随姜度离开警院。


    回去路上，颜清桔似乎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问姜度：“祁嘉言开得这家自习室在什么地方？”


    姜度给她说了个地址。


    颜清桔立刻掏出手机翻到之前和祁嘉言的聊天记录。


    当初祁嘉言说要替她介绍一个工作，还借口说是以姜度的名义介绍，说老板是姜度的朋友。


    虽然那时她并没有去，但也曾给店长打电话沟通过。


    就是这个地方。


    颜清桔反应过来了，那会儿他肯定是怕她知道那是他的店而拒绝，所以才故意绕弯子没告诉她。


    从一开始，他为了帮她，也算是用尽了心思，想尽了各种办法。


    姜度不明所以，见她表情黯然，问她怎么了？


    颜清桔只是摇头，淡淡道：“你今天要能联系上他，就跟他说我知道情况了，明天去学校再找他。”


    姜度笑了一声，说：“你放心，他待会儿肯定第一个联系你。”


    颜清桔看了他一眼，姜度心照不宣地一笑。


    祁嘉言手机屏幕摔坏了，刚才在现场人被砸的时候，手机从手里飞了出去。


    之后医院警局所有事都来了，应接不暇，根本抽不出时间修理手机。


    从警局回家以后，他立刻取出之前用过的旧手机，换上卡开机，看到颜清桔的好几通语音电话，马上就给她回了过去。


    这边颜清桔也刚到家门口，还在掏钥匙开门。


    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合适，或者说是有太多话想问了，反而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祁嘉言见她没吭声，反倒先给她道了歉，说手机摔坏这时才看到电话，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颜清桔本来还挺绷得住，他这一问，让她突然一下子堵住了心口。


    她扶着门把手，缓了好几秒，才告诉他：“刚才我去了警局。”


    这下换祁嘉言沉默了。


    颜清桔走进屋，关上门，站在黑暗里，靠在门背上缓了缓。


    “你的伤怎么样？”


    “小伤。”祁嘉言无所谓道：“养两天就好了。”


    “嗯。”


    一些内疚的话，颜清桔始终难以开口。


    沉默了几秒，她又问：“原因找到了吗？”


    祁嘉言说：“明天应该就有结果。”


    颜清桔不安地问：“如果真的是被报复，以后是不是还会有危险？”


    这个事情不好说。


    但既然有过这次的教训，后面当然会更加小心和防范。


    “你是不是很害怕？”祁嘉言反问她。


    怎么会不害怕。


    如果报复在自己身上，反而还好点。


    想着是被自己连累，让他遭受无妄之灾，心里更是难受。


    “放心吧。”祁嘉言信心十足地安慰她：“我爸妈不会放过这种人。”


    颜清桔一顿，又问他：“叔叔阿姨知道你是因为我才被人盯上的吗？”


    这事都闹得这么大了，祁嘉言在警局做了笔录，肯定也瞒不了父母。


    他明白颜清桔在担心什么：“我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不会不讲道理牵怪到你。”


    可是。


    颜清桔想起他昨天告诉她的事。


    说当初戴梦然的母亲去请他们帮忙，他的父母就说过他们在商场上最忌讳得罪人，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这话她不能直接对祁嘉言说出来，只能藏在心里暗暗消化。


    “折腾一晚，早点休息吧。”颜清桔问他：“明天会来学校吧？”


    祁嘉言回答：“会来。”


    颜清桔低低地说：“那明天见。”


    祁嘉言嗯了声，说：“好。”


    **


    第二天上午警局那边结果就出来了。


    正如颜清桔和祁嘉言所料，昨天下午在自习室作案的女人正是黎敏的爸爸花钱雇的凶手。


    这女人以前是在电子厂上班的，因为在厂里盗窃公家财产变卖被开除，有过前科。


    他们以为安排个女人就不会引起怀疑，制造出自习室失火的假象，但最终还是逃不过警官们的法眼。


    祁嘉言上午没去学校，和律师一块儿去警局跟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仔细讲了讲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断定这次的事故绝非偶然，必定是被恶意报复。


    很快，警察审问完那个作案的女人，从女人那里得到有效线索，便立刻出警去进行逮捕黎敏的父亲。


    下午祁嘉言回学校的时候，警方那边还没有消息。


    颜清桔下午上完一节课，收到祁嘉言的信息，立刻收拾好书包跑去找他了。


    祁嘉言在话剧社的办公室等她，颜清桔还以为只有他一个，匆匆推开门，一抬头，满屋子里的人都回头看向她，吓得她愣在了原地。


    互相对视了两秒，有人笑着喊她：“进来啊，站门口干什么？”


    颜清桔看了祁嘉言一眼，反手关上门，走了进去。


    祁嘉言坐在会议长桌前，似乎正在跟大家一块儿开会，面前还摆着正在工作的笔记本电脑。


    见颜清桔过来，祁嘉言身旁的男生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给她让出个空位来。


    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好像突然都对她充满了善意，颜清桔还有些不习惯。


    祁嘉言侧头看她一眼，低声跟她介绍：“都是这次话剧的导演和演员。”


    颜清桔闻言，目光一一看过去，淡笑着算是跟大家打招呼了。


    大家也都在细细打量她，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挂着笑意和新鲜。


    颜清桔的目光最后落在一张熟悉的脸上，她记得，这个女生是在剧里饰演她的女主角。


    那女生大概是接收到了她关注的信号，马上带头聊了起来：“真正的女主角终于来了！排练的时候就好想跟你交流交流，可是我们的祁大导演命令必须得保密，那可是良苦用心啊！”


    刚刚给颜清桔让位置的导演接话说：“我们现在正在研究第二季，以后多来话剧社玩儿，正好给我们多提供一些灵感。”


    另外一个男生笑道：“第一季全是剧情没有啥感情戏，大家都留言说要多整天感情戏，你们觉得，给女主角配个什么样得男主角比较合适？”


    一群人故意开起了玩笑，大家都听的心知肚明。


    “刚才分配的任务都搞清楚了吗就在这儿瞎扯？”祁嘉言出声打断。


    “讨论剧本这不也是任务之一吗？哈哈，欢迎颜清桔学妹以后多来话剧社给我们提供素材啊。”男导演冲她抛了个媚眼，说完，收了自己的笔记本回自己办公桌继续干自己的正事去了。


    其他人笑笑闹闹了两句，也都散开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祁嘉言看向颜清桔，跟她说：“晚上我约了姜度和童露露，一块儿吃个饭。”


    颜清桔问：“你想吃什么？我来订位置。”


    祁嘉言说：“我已经订好了。”


    颜清桔低声说：“我请你们，你退了吧。”


    “没必要分这么清。”祁嘉言抬眼看她，漫不经心地说：“真要计较，一顿饭恐怕也不够。”


    “.............”


    的确，他为她做的这些事情，远远不是一顿饭就能够表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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