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半分钟，颜清桔才抬起头拉开两人距离，淡定的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祁嘉言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份冷静，也只好从容的应对刚才突如其来的靠近。


    恢复如常了后，祁嘉言稀疏平常地开口问她：“刚刚为什么突然走掉？”


    其实他一直都有在后台观察她的反应，主要担心这事没提前跟她商量，突然以这种方式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她有可能应激。


    震惊肯定是有的。


    但颜清桔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比起之前的网爆，她知道这事向外公开对自己有利无害，所以情绪肯定是正向的。


    “你怎么说服戴梦然的？”


    这一点是她最意外，也难以想象的。


    要知道，戴梦然这么做，无疑是亲手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任人指责和唾骂。


    这得需要巨大勇气。


    过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祁嘉言说时间不早了，送她回家，路上边走边讲。


    深夜的校园，宁静而清冷。


    颜清桔穿好外套，跟祁嘉言并排而行，零星的路灯光穿透枝桠落在两人身上，仿佛走在星空的光影里。


    祁嘉言说：“戴梦然愿意配合，也没费什么力气，她自己本身也想找个机会给你赔罪。”


    颜清桔踩着落在地上的枯叶，表情沉默。


    “我知道这些事，的确是很巧合。”祁嘉言跟她聊起三年前的一些事情：“之前一直在我们家烧饭的阿姨，有段时间突然连续矿工好几天，问她也不说原因，只说家中有事。我妈不敢用不实诚的人，就辞退了。”


    没过多久，阿姨又跑来找祁家帮忙，说他们家被人威胁了，想找点关系帮帮忙。


    祁家肯定要问清楚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然也不敢随便什么忙都帮。


    只是那一次阿姨并没完全说实话，只哭诉女儿学校的同学打架，她女儿当时正好也在场，是目击证人之一。


    但是其中有个女学生的爸爸好像是混社会的，带了一帮人找到他们，让她女儿到了法庭上做假证。如果不按照吩咐做事，以后就不会让他们有安静的日子过。


    祁家夫妇想着阿姨在祁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儿，也是有些感情在的，便同意会想想办法，并让他们一家最近暂时住到家里来，暂避风险。


    阿姨千恩万谢，当天晚上就带着家人搬了过来。


    可戴家的两个小孩儿每天需要上学，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祁嘉言那时候每天有专车司机送，为了顺路送送她们，每天还提前了半小时从家里出发。


    有天路上，祁嘉言还特意问了问戴梦然当时她看见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戴梦然是不是因为这事受了刺激，还是被威胁不敢随意开口，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都时刻保持着警惕和惶恐，嘴上也否认不知道，说当时真没看清。


    结果过了两面，阿姨便又来告诉祁家夫妇，说不用麻烦他们了。


    问其原因，阿姨也解释的牵强，说是那两个打架的孩子父母准备协商私下解决，可能用不了戴梦然出庭作证了。


    虽然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劲，但祁嘉言总觉得这事变来变去有些奇怪。


    但父母都一致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前是看在阿姨在祁家做事多年的份上不好拒绝，所以才答应帮帮忙。


    既然现在人家自己都说不用再插手，这种牵扯到官司的事情还是少管为好。


    特别是他们在商场上混，更禁忌得罪人，更何况还并不清楚阿姨口中那个混社会的人究竟什么来路。


    祁嘉言本来也还只是个学生，当然也只能听父母的话。


    直到这事过去近半年，祁嘉言有天在学校门口突然偶遇戴家小儿子，意外得知戴家父母给儿子送到他们学校的初中班了。


    一个普通家庭怎么可能把孩子送到贵族学校上学？


    祁嘉言后来找了个机会请这小孩儿吃饭，借机像这小孩套了一些话。


    估计这其中的详细细节小孩儿也不清楚，但祁嘉言听他说，他们几个月前搬了新家，父母给他和姐姐都转了学，但是姐姐转去外地了。


    祁嘉言又问他，后来还有没有人去他们家找麻烦。


    小孩儿说，只去过一次，但是没有找麻烦，还给他们家买了很多的礼物。


    听到这里，祁嘉言似乎已经都明白了。


    但说到底，也只是自己根据所听到的事情推测而来的，没有确切的证据佐证。


    也许是出于一个少年对未知事情的好奇和探索，所以他又去找了当初和戴梦然一块儿在案发现场的某个男生。


    还在上高中的半大孩子，突然拿到了些钱，况且又不是危害到自己的事情，自然什么话都好问。


    “当时我们也没想到，还以为姓戴那女的肯定会帮颜清桔讲话。谁知道到了法庭上她居然说自己隔太远没看见，卧槽，当时我们都惊呆了！”


    果然不出所料，祁嘉言猜测的都是真的。


    但他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事情都已经过去快大半年了。


    而当初的当事人，也早就已经消失不知去向。


    原本他也只是和那些听到惨叫声去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样。


    可就是阴差阳错，让他慢慢了解了更多的内幕，便再也难以置身事外。


    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再刻意的去想这件事，也许再过几年，这事也只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小小见识。


    但直到今年夏天，他在学校突然又瞧见了那张有过几面之缘的脸，内心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觉醒了一样，总觉得自己和她肯定还会有交集。


    起初，他只是安静的关注她。


    几次刻意与她擦身而过，发现她是真的根本不记得他这个人了。


    他想，也许她忘掉了的事情，也不想被人提醒再次想起来，所以他也没去主动打扰。


    但可能是冥冥之中天意有安排，最后还是让他和她有了正面相处的机会。


    而这后来的事情，颜清桔听到这里，自己也都反应了过来。


    她低眸盯着地面，继续沉默的往前走。


    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信息，她正在脑子里努力消化。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这些事情，我也没打算告诉你。”祁嘉言说：“你可能会怪我。”


    颜清桔抬头看他，问：“怪你什么？”


    “我是除了戴梦然外，唯一知道所有内情的人。”


    颜清桔盯着他看了两秒，没接话，继续低头看路。


    她是个理性的人，分得清是非对错。


    她之所以恨戴梦然，那是因为这两种情况属于完全不同的性质。


    即便是现在戴梦然扛不住自己内心的惩罚，来给她道歉，想要为自己赎罪，说实话，颜清桔也并没有什么动容，更别说原谅。


    “我需要缓一缓。”颜清桔说。


    祁嘉言告诉她：“明天，应该就是另外一片天了。”


    今天这场演出，他特意请了几家媒体，还有一些粉丝基础多的社交号博主。


    除此以外，学校还有那么多来免费围观的校友。


    他们都会成为最得力的宣传者，把真相告诉所有欠颜清桔一个道歉的盲目跟风人。


    想到这一点，颜清桔觉得自己死寂了许久的心都开始有点激动了。


    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更有种含冤昭雪后，既委屈又伤心还很高兴的复杂心情。


    而这一切，她的确应该好好感谢感谢眼前的人。


    快到她家楼下了。


    她抬头看了看巷子口那盏昏黄的路灯，放慢了脚步。


    街边有做宵夜的商铺，烧烤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颜清桔低声问：“饿不饿？我请你吃点东西。”


    祁嘉言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经济情况，虽然很想在跟她多待一会儿，但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早点回去休息，等这阵子消停了后，再好好聚个餐。”


    他这样说，颜清桔也没勉强。


    祁嘉言送她走到巷子口，颜清桔扭头看向他，淡声说：“我先进去了。”


    “嗯。”他站在路口看她。


    颜清桔又看了他一眼，有一句谢谢很想表达出来，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转身往里走，进入楼道，在楼道口站了会儿。


    大概过了半分钟，她又瞧瞧探出头往巷子口看了眼，发现祁嘉言已经离开了才继续上楼。


    回到家，物理安安静静的，爸爸还没从物流园回来。


    她走进房间，人往床上一倒，盯着天花板发呆。


    呆了不知多久，手机在兜里震动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招生部给她发来的信息，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手机屏幕的冷光照映着她清冷的脸庞，她抱着手机想了几秒，回复了几个字：【暂时不转了，谢谢您。】


    **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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