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不好逃

作品:《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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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是落雪夜。


    系统在酸甜醇香的米酒里睡到大半夜,被寒气冻醒,哆哆嗦嗦往火堆旁边滚:“这么冷,帐篷刮飞了吗?”


    祁纠帮它盖了块小被子:“还没有,下雪了。”


    是场大雪,北风挟着冷气一夜肆虐,卷了箭竿山、渡了白浪河,天气说变就变。


    白天还晴朗暖和,夜里就被浓云遮了月亮,到了三更时分,已经雪片纷飞。


    游牧部族对天气的反应很快,前半夜见雪势不对,整个部落就连夜拔帐迁徙,带着猎犬牧群,往南面草场走了。


    系统还没见过草原上的雪,扛起望远镜,研究比鹅毛还大的雪片:“你家小狼崽呢?怎么也不给你暖被窝,他不是不走?”


    阳燧是不走,六王子从生下来,就被留在旧地守营帐,人走得最干净的时候,几千里的茫茫雪地,就只剩阳燧一个。


    阳燧在这样的冬天里长大,一个人在雪地里打滚学摔跤,一个人骑马练箭,一个人进山去打猎。


    草原上幼子最易夭亡,可汗过去没特地给阳燧请过师傅,连骑射也没人教他。可说来也奇,阳燧像是天生就会这些,张弓、驭马、驾车,全不用人教,姿势习惯又都和草原部族不同。


    中原来的马商见了,惊讶到下巴都要掉在地上:“这这这不是君子六艺——你们这有汉人?!”


    汉人没有,草原部族也不懂什么君子六艺,只觉得阳燧怪模怪样,不过就是射个箭、骑个马,用得着那么端正?腰杆后背都挺得笔直,好像在等什么人来检查。


    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有人从背后揽着他,教他搭剑、教他张弓,教他驭马过渠。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上辈子有人教他,有人陪他十年,不在天地里留他一个人。


    系统还没念叨完,就找着了阳燧的影子:“啊,在这儿,他在……”


    系统:“……”


    在打劫。


    这都还是个比较文雅的说法,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阳燧俨然就是在强抢。


    巴布海的马队被他搜刮了三次,虎皮在枣红马背上,象牙椅在护卫肩上,还有一缸虎骨酒、五条厚裘皮、三桶白玉断续膏、十斤降真香,一个异常精致的鎏金雕花暖手炉。


    满满当当装了一车,巴布


    海气得跳脚,冲过来教训这个嚣张放肆过了头的弟弟,却莫名被阳燧一绊一送,手吐寸劲,整个人就趴在了雪地上。


    系统认得,这是祁纠今天下午刚教过阳燧的,太极里相当简单的一招。


    四两拨千斤,只不过是借力打力,这一跤不重,但已经足够把巴布海气疯了。


    巴布海爬起来,恨得连雪都顾不上拍,大吼着又扑上去,还没沾着阳燧的身,就平飞着摔进了马车底。


    情形实在滑稽,哪怕遭殃的是巴布海,四处的护卫还是憋不住笑,一时纷纷深埋下头。


    “废物!”巴布海厉声吼,“一群废物!强弩队呢?给我射死这个小混账!”


    这一声喝令叫不少人心头一惊,面面相觑。


    强弩队本来是用来防御野兽,在部落间争斗时一击必胜的,拿来对付阳燧,一来兄弟相残过了头,二来也有风险,强弓劲弩射动山石,极易雪崩。


    森冷的精钢箭头齐齐对准阳燧。


    阳燧一身精干短打,单手勒着枣红马的缰绳,雪地极滑,马有些焦躁,不住原地踱步。


    巴布海抹了把血,瘆然盯着他,寒声问:“你不怕?”


    阳燧依旧一言不发,也摘了弓,箭头遥遥瞄准巴布海眉心。


    后者脸色骤变,定在原地。


    ……一触即发的阵势,被随后而至的汗王亲卫打断。


    奔袭赶来的数骑铁甲挡住巴布海的强弩队,一名黑衣亲卫掠上枣红马,要强按阳燧下马,却忽然眼露错愕,硬生生拧身,避开一抹寒光。


    黑衣亲卫落在地上,衣襟处齐齐断裂,不得不单手按住。


    附近的人倏地齐齐瞪圆了眼睛。


    在这样片刻的工夫里,阳燧不知从哪学的辗转腾挪,竟然变弓改匕,硬生生逼退了可汗手下的第一亲卫!


    那匕首也古怪,在这样阴沉沉的大雪天里,叫火把光茫一闪,竟是雪亮异常——部落里自己锻造的刀,就算是刚做好,也没有这样锋利的,只不过轻轻一划,居然就能割开皮革布匹。


    “都退下!”可汗催马过来,看向这个小儿子的神情第一次带了衡量,“阳燧,让我看看你的刀。”


    阳燧依旧握着匕首,盯着眼前父汗身影,并不说话。


    匕首是柿子的还礼


    ,祁纠从袖子里变出来的,放在他手里,握着他的手,一招一式慢慢比划,教他最简单的防身术。


    可以看,但就算是父汗要,他也不会给。


    沉默半晌,阳燧才递出匕首,让等在马下的亲卫捧呈过去。


    可汗将那小匕首拿在手里,要了块带皮熊肉,随手一割,只见连厚厚毛皮带肉滚滚而开:“你刚才这些招式,还有这把小刀,都是从你汉人师傅那儿得来的?”


    阳燧握着马缰,倏地抬头,黑眼睛盯住高大人影。


    “不必紧张。”可汗叫人把匕首还他,“是好事,你要潜心学本领。”


    这刃的确锋利,草原锻造不出,但个头不大,并不趁手。


    王族与外族交易,也不是换不来更削铁如泥的宝刀,还不至于抢一个小孩子的玩具。


    倒是那几张兽皮换来的中原戴罪探花,原本以为是个文弱书生,不成想有这般本事。草原需要有本事的人,为了此人,倒也不是不能善待阳燧一二。


    “父王!”巴布海忿忿不平,上前申辩,“阳燧趁雪夜劫掠我车队,抢我宝物,简直嚣张荒唐……”


    话还没说完,可汗便随意摆手:“不过是去南草场,带这么多干什么?”


    可汗召来一名亲卫,命他解下身上厚斗篷,交给阳燧:“你弟弟留守,旧地苦寒,难免要用些,给他就是了。”


    巴布海的眼睛险些瞪出眼眶。


    “你们是兄弟,该互相帮手。”可汗道,“学学汉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要为了三两蝇头小利争个不休。”


    可汗看了看雪势:“他那汉人师傅体弱,禁不住冻,再给六王子带一车金丝炭。巴布海,把你的牛羊各给他十头,要有两头强壮的种羊、种牛。”


    今年又是大雪,部落举族迁徙,这一走,一冬都不会回来。


    草原的冬天极为漫长,春荒又久,少说三月多说五月,北草场才能长到足以供牛羊啃食。


    巴布海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是在雪地里摔坏了脑子:“可父王,往年——”


    往年一样是一走三五个月,什么时候交代过,要给阳燧那小子留这些了?!


    “往年什么?”可汗扫他一眼,凌厉杀气慑得这个长子没了动静,再看阳燧,居然缓和了神色。


    往年是往年,就算是王族也要凭本事出头,今年阳燧多了个师傅,才两天就脱胎换骨,以后说不定有些作为。


    就算阳燧不争气,留住这阴差阳错得来的汉人,也是值得的。


    “冬日草料难寻,牛羊能养就养,养不活吃了也无妨。”可汗和颜悦色道,“若是缺干草,就去你哥哥们的草场翻。”


    这下不光巴布海,其他几个来看热闹的也瞪圆了眼睛,齐齐变了脸色。


    连夜迁徙,带不走太多辎重,他们的草场里可不光有存着给牛羊吃的干草——还有没报给王帐,搜刮来的一堆宝贝!


    不就是多了个汉人师傅,学了几招耍小聪明的本事,凭什么就便宜了这个本来爹不疼连亲娘都没有的小子!?


    可惜再不甘心也没用,可汗已经交代完了,为表慈和,甚至伸手理了理阳燧身上的厚斗篷:“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师傅。”


    阳燧在马上施礼,这个幼子一向话少到寡言,可汗并不在意,拍了下枣红马的马颈。


    双方背道而驰,浩浩荡荡的牧群继续向南,一整个部落的人在雪地里绵延前行,火把连成一条明亮火龙。


    阳燧带着几名铁石一样的护卫,投进被风雪淹没的夜色,回那一片夜色里沉默的山。


    ……


    马走得很快。


    枣红马的确是难得的良驹,踏雪飞奔,在这样的山路也如同平地。


    阳燧让车队牛羊在后面缓行,纵马一路疾驰,没过半个时辰就回了山。


    祁纠果然醒了——这么大的风雪,风好像就在耳朵边上刮,也很难不被吵醒。


    阳燧披着积满了雪的斗篷,捧着自己先带回来的零碎物事,一身寒气掀帘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