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玉簪中断(八) 她不想他死。

作品:《暴君今天火葬场了吗

    半年以来,燕晗几乎没有触碰过她,此刻握着她的手腕,让江鸣雪不由一愣。


    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指尖有些热,常年执剑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带着些薄茧的触感。


    江鸣雪愣了许久,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家母在唐大人府上做事,大人心善慷慨,前几日赏的。”


    “家母便托人带给奴婢了。”


    不知为何,江鸣雪觉着不能让燕晗认为她与唐明月关系亲密,以免日后她出了什么事,会牵累唐府。


    毕竟,唐明月几乎是观澜阁勾连庙堂与江湖的唯一纽带,帝王多疑,她是不能冒险的。


    燕晗的神色似乎暗了暗,一时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盯着那条红绳看了良久,才轻轻放开她的手。


    除夕之夜,她便就这样与燕晗对坐着,除了方才的几句看似闲聊的窥探,他们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就这样安静地并坐着。


    江鸣雪有时也喝几口酒,有时侧过头悄悄望两眼沉默的帝王。


    燕晗一如往常,他寡言、淡漠、自负、冰冷,他似乎不关心世间的一切,那双耀眼夺目的眼睛也仿佛只有美丽,却装不下一切其他的东西。


    江鸣雪觉得他大约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身上落了一层很厚的雪。


    承天殿的地基很高,这里的木窗除了可以看到月亮,还几乎可以俯瞰到整个皇城。


    江鸣雪也望着月亮,偶尔听见耳边传来很轻的叹息声。


    月亮高悬而明亮,皇城宽广而热闹,美好安宁,像是一个新的天下。


    江鸣雪一直记得这个除夕,记得这个一点也不热闹,甚至有些孤寂的夜晚。在许多年后的夜里,她也时常回忆起今夜的记忆。


    ……


    宁佑二年,是燕晗登基后的第二个年头。


    这一年开春不久,江鸣雪也还是一直为燕晗献歌献舞,不一样的是,承天殿内的安息香似乎越来越淡了。


    今日,江鸣雪特地起了个大早。


    唐明月前两日便来密信说,今日可以想办法在退朝时见她一面,有些事情要当面同她商量。


    故而她算好时辰,在快要下朝时恰好路过朝堂前,停留了片刻。


    由于她是御前的常客,便也并没有宫人觉着奇怪。大多人都觉着,是今日陛下一早就召见了她,让她下朝后随行。


    唐明月在一众官员中是很显眼的。


    他的气质过于温文,年纪尚轻又面貌如玉,衣着举止却非常庄重板正,为人谦和圆滑,不论是朝堂新贵还是迂腐老臣,都很爱结交他。


    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江鸣雪,与同僚周旋几句后,就择了朝堂外一个人少的角落,与她见面。


    “近日朝堂中都在争论对南越的战局。”


    唐明月温和惯了,即便是说这样严肃的事情,还是不徐不疾,只是眉眼间有些凝重:“近日实在事多,才没有常常进宫看你。”


    “阁里的意思,这个仗,能不打就不打。”


    江鸣雪了然,沉着地点了点头。


    太平日子自然是不容易,百姓好不容易有几年和乐的光景,若是还要被一场战火给扰了,自然不是好事。


    “我需要做些什么?”


    江鸣雪看着兄长,很快就轻声问道:“试探皇帝的态度吗?”


    “嗯。”


    唐明月难得沉声:“按这两日朝堂上的局势来看,圣上并不完全支持和谈,朝中也有不少人都觉着大荣一直被南越侵扰,应该开战。”


    “你且看看陛下是什么态度。”


    江鸣雪一愣,手指不由地紧了紧:“若是燕晗想要开战,我们要如何?”


    像杀了宣明帝一样……


    让她杀了他吗?


    江鸣雪没有说出口,也不敢往下想。


    按燕晗现在对她毫不设防的态度,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他。但她几乎不敢想象,自己要如何面对那样的任务……


    “大约是不会的。”


    唐明月太了解她了,似乎很快就从她凝重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温和地笑了笑:“眼下,并没有比燕晗更好的帝王人选。”


    “况且他登基以来,许多事都处理得非常好。此番攻伐若确有缘由,阁里大约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对江鸣雪一笑,眉目和煦,如幼年时一样:“兄长不会让你为难的。”


    “阿雪不要怕。”


    江鸣雪愣了愣。


    她印象中的兄长总是这样,即便他们二人都是观澜阁的谋士,都有不同的任务,兄长也总是挡在她身前,帮她料理着很多棘手的事情。


    江鸣雪舒了一口气,对兄长笑了笑。


    正当她要与唐明月告别时,忽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很清亮的声音,


    “唐大人怎么在这里?”


    她转身抬眼看去,是一个穿着银甲,拿着红缨长枪的姑娘,看着像个女将。


    她不算太高,但身姿非常挺拔,身上并没有官场的庸碌迂腐,又不太有沙场的杀伐之气,光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如雪如松,和寻常官员很不一样。


    唐明月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无措,但很快又露出温和的笑意:“洛将军,好巧。”


    他在暗中递给江鸣雪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又特意加重了话中的称谓。


    江鸣雪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大约就是大荣最年轻的女将,洛拏云。


    “今日商讨对南越的战事,我才特意进宫一趟。”


    洛拏云笑着,眉目清朗,似乎并没有纠结为什么堂堂御史会私见一个歌女,目光几乎全在唐明月身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注意到一旁的江鸣雪:“这位姑娘是唐大人的血亲吗?”


    “怎么这眉眼都生得如此好看?”


    江鸣雪一愣,一时有些难以回答。


    她与兄长是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眉眼。但寻常会直接道出这一点的人不多,大多都只当是巧合罢了。


    “奴婢哪有那么好的福分。”


    江鸣雪很快找到理由搪塞,面上笑道:“只是奴婢的母亲在唐大人府上效力,大人受母亲所托,有时来宫中为我送些东西。”


    她自是不能让人觉出她和唐明月的关系。


    “唐大人是心善。”


    洛拏云似乎并没有想太多,而是对她笑笑:“姑娘花容月貌,眉目如画,生得真好看。”


    “唐大人也是,我这才想错了。”


    江鸣雪客气地笑着,但心下却莫名觉着有几分不对的地方。


    “承蒙洛将军谬赞。”


    唐明月平日里左右逢源,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和谁都很亲厚,此刻的话却似乎少了许多。


    他依旧温和有礼地笑着,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洛将军的夸赞。良久,才谨慎又诚恳地回了一句,


    “洛将军风华绝代。”


    洛拏云愣了愣,眼睛似乎都明亮了几分,嘴角的笑意更加爽朗灿烂:“不客气。”


    “唐大人天下无双。”


    这一来一回的恭维,唐明月似乎很久都没有反映过来。


    他平日里圆滑惯了的舌头此刻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淡淡笑了笑,便告退了。


    江鸣雪觉得奇怪。


    兄长在官场纵横多年,自小便被阁主教导为官之道,平日里几乎与路上的乞儿都能攀谈几句,为什么对着这洛将军这样冷淡。


    况且她还记得,洛拏云作为大荣最年轻的女将,战功赫赫,平日是很傲气的,并不怎么与人交往。


    而今怎么追着兄长夸眉眼如画?


    待二人走后,江鸣雪还是很困惑。


    洛将军风华绝代,唐大人天下无双……


    许久,她才从二人短短几句对答中感受到一些别样的东西。


    ……


    入夜,江鸣雪还是和以往一样去承天殿。


    有些不同的是,今日燕晗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悦。


    大约是近来朝中总有人对南越的战事有些争议,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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