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微扬的语调从鼻腔溢出来，透着股懒洋洋的困顿。


    云栖脑中迅速极富想象力地勾勒出一幅画面：清晨、阳光、懒懒靠在床头的英俊男人……


    停！


    果断中止后续联想，他揉揉耳朵窝在懒人沙发换了个姿势，语气跟着放缓：“你刚睡醒？”把接起电话前杂乱无序的义愤忘之脑后。


    “嗯，还没起。”男人给出肯定回复。


    声音好好听哦。


    云栖抠着沙发边边的粗糙面料，没来由地很想看看男人此时的样子，便清清嗓子说：“想视频，那边方便吗。”


    “我？”男人反问。


    他撇嘴小声吐槽：“不是你还有谁。”


    那边似乎笑了声，声音细听更加低沉性感，叫他稍等。


    片刻后屏幕上弹出视频申请，云栖盘腿坐起，将手机固定在身前的小桌板上，抿抿唇点击接通。


    男人熟悉的俊脸出现在屏幕那端。


    跟他想象一致，是副由清晨、阳光、以及英俊男人构成的美好画面。


    只是与云栖想象有所出入的是，倚在床头的霍敛虽是要更随性散漫几分，但明显刚刚梳洗过，随手抓后的黑发在额角垂下湿润的一缕。


    他讷讷：“你去洗漱了啊。”


    霍敛不避讳地动动眉梢：“免得影响我在小七心里的形象。”


    云栖一时语塞，社畜心中的老板形象怎么能和眼前这种沦为一谈！


    “……两者又不一样。”他嘀咕反驳。


    眼睛倒是很诚实地盯着男人看个不停，一手撑下巴，歪着头视线在男人睡衣间敞露出的胸膛和锁骨流连不去。


    下一瞬衣领就被人用手往中间拢了拢。


    云栖惊讶得眼睛睁大，差点下意识出声让霍敛松手。别拢啊，喜欢、爱看！


    嘴上是忍住了，对上霍敛的视线却不□□露出三分委屈。


    “小七。”无可奈何的语气。霍敛揉揉眉心：“隔了这么远，别招我。”


    云栖不满鼓脸，他哪有，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而已。


    “我看到小七昨天发的照片了，去房管局顺不顺利？”对面霍敛适时转开话题问。


    云栖配合地目不斜视：“顺利，是不是你打了招呼？”


    霍敛：“交代章助理做的。”


    云栖：“噢，那看来章助理办事质量不错，该涨工资。”


    霍敛：“嗯，月底给他发奖金。”


    云栖：“你工作忙得怎么了？”


    霍敛：“还在谈……”


    这么一板一眼来回问答，几次后两人都笑了。


    云栖揉揉笑僵的脸颊肉：“好怪哦，我们还是正常说话吧。”


    这么一番啼笑皆非的对话，他早没了接电话前的心烦，半是好奇半是看好戏地问：“你不给你外甥出气吗？欧洋应该打电话向你告状了？”


    “嗯，有这回事，”画面里霍敛笑意减淡，“半夜打来的。”


    云栖莫名从男人没有情绪的脸上看出了些许嫌弃，福至心灵：“你嫌他吵你睡觉？”


    霍敛抬抬眼睫：“难道不该嫌弃？”


    云栖代入一下自己。


    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通电话吵醒，结果就因为被人浇了一身水这种小事找他主持公道，想想确实窒息。


    不知道打工人的睡眠时间是很珍贵的吗！


    霍敛虽是不属于打工人范畴，白天上班也同样会累。


    顿时对男人生出几分同情。


    不过同情归同情，该好奇的他也没忘：“我的确浇了欧洋，还是故意的。”


    他如实交代完自己的作案过程，从动手的契机到心理变化到最后如何实施，一丝不漏全说出来。


    霍敛听完评价：“洒水器的水量其实挺小的。”


    云栖懵然：“啊？我浇了你外甥，你就没什么想法？”不可置信。


    霍敛笑：“如果是冬天小七会这么做吗？”


    云栖下意识皱眉，冬天那么冷，这么搞把人弄感冒怎么办。


    霍敛已经从云栖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开口引导：“小七你看，你在动手之前已经定好了分寸。”


    “现在天气热，洒水器水量又小，淋一点连冲个凉都算不上。”顶多算恶作剧。


    男人温声表示：“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不用我多说什么。”


    可是那是你外甥。


    抱过一旁的抱枕，云栖不自觉垂下目光揉按怀里软绵绵的枕芯，说出管家那句话：“欧洋是你亲外甥。”


    霍敛觉得好笑：“我难道是免死金牌，是我的外甥就可以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有这种想法才是不可思议。


    他意识到他和云栖间除了需要时间培养感情，还横亘着别的东西。只是这东西急不来，他们只能在之后的相处中慢慢磨合。


    男人淡声说起事情的后续：“欧洋心不在学习上，这次高考成绩多半不怎么样，我让他回家好好准备复读一年，以后想开趴或是什么，我同意了再过来。”


    “小七，霍家永远是你的家，从前是，以后也会是。”他认真对云栖承诺。


    不想云栖太有压力，霍敛很快跳过这个话题：“要是庄园住的不开心，市里还有公寓和别墅空着，我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说实话，霍敛的态度相当出乎云栖意料。


    云栖设想过以霍敛的性格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心上，却不曾想，在他这个用钱包养的小情人和亲外甥之间，霍敛居然坚定地选择了他。


    霍敛真的只把他当做小情人吗？还是说对方这样做是因为性格如此？


    他不知道。


    不可否认他心中是感动的，可是，剧情中原主真心实意和霍敛谈感情，最后结局也不怎么样啊……


    所以他还是谈钱好了。


    这通电话后云栖彻底把这事抛诸脑后了，远在国外的霍敛却没法轻易从中抽出心神。


    霍敛没说谎，他确实是半夜接到的欧洋的告状电话。


    但过后他再没了睡意，在窗前独坐到清晨，直到被照在脸上的熹微晨光恍然惊醒。


    估算得知国内已过正午，小七应该吃过饭了，他思虑良久按下号码。


    然后云栖想通视频，未免被发现疲色，拨出视频前霍敛又洗漱打理过才换坐到床上。


    霍敛总是无法自控地回想起云栖曾提出离开霍家的事。


    当时他不知全貌，欧洋一通告状电话却让他从细枝末节处窥探出许多过往不曾听闻留意过的事情，倏然惊觉。


    小七想要离开，是不是对他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