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欧洋又被他噎住。


    请什么？请他告状？


    登时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不停深深呼气吸气。


    云栖在这边都能听到对面粗重的呼吸声，嗯，就有种无能狂怒的美感。


    反复做好几次深呼吸的欧洋似乎终于找回了理智，捧着手机对他放狠话：“我告诉你，我是舅舅的亲外甥，而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你以为在你犯了错后舅舅会向着谁？”


    “呵呵，我这就给舅舅打电话！”


    “咳，小少爷，不如让我跟云栖说几句。”手机背景音里响起这么句话，接着手机被转移到第二个人手里。


    然后是宁管家的声音：“云栖，不如你先回来，这件事我们当面好好说清楚？”


    云栖想说不必，洒水器的确是他开的，他做了这事就没想过瞒着，欧洋想告状尽管告。


    他也挺好奇面对这样的告状霍敛会是什么反应。


    但一想先听听管家要说什么也不错，便松口应下：“行，不过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上午回去。”


    “你不回来住哪？”那头欧洋又把手机抢回去，抓住把柄般对着手机振振有词：“好啊，明明有住的地方还赖在霍家不走，姓云的你真无耻！”


    “……”云栖十分真心实意地问对方：“你真的成年了？”


    怎么能比街上的小学生还幼稚。


    幼稚又惹人厌，简直一大号熊孩子。


    “废话，我当然成年了！”条件反射反驳完，接着迟疑：“……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在骂我？”


    云栖：“恭喜你，总算答对一回。”


    接着迅速挂断电话，号码拉黑，不给对方骂回来的机会。


    不好意思啊宁管家，过后再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


    第二天。


    云栖依然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饭才叫车回的庄园。


    他在主楼一楼客厅和欧洋及宁管家见的面。


    欧洋见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过没有过激的言行，似乎一夜过去气消了点。


    当然还有种可能……云栖出声和对方旁边的宁管家问好，也可能是管家私下劝过。


    打完招呼，宁管家让他在欧洋对面的沙发坐下，倒水端来，弯腰的时候小声叮嘱他：“别担心，有宁叔呢。小少爷性格单纯，你只要说自己不小心、道个歉就没事了。”


    云栖接过说了声：“谢谢。”谢的是水和对方的好意。


    沙发上，欧洋翻着白眼懒得用正眼看他，开口勉为其难表示：“昨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老老实实给我道个歉就行。”


    云栖一口答应：“好啊。”


    欧洋惊讶，转回来看他觉得顺眼了点。行吧，只要姓云的道歉离开霍家，他大人有大量……


    紧接着就听云栖说：“只要你先给自己的嘴欠道歉，我就给自己的手贱道歉。”


    “谁嘴欠了！”小少爷一点就炸。


    “云栖。”欧洋身后宁管家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云栖没理会这道隐晦的提醒，问欧洋：“你道歉吗？”


    心底飞快划过一抹心虚，小少爷梗着脖子嘴硬道：“我道什么歉，我又没做错事！”


    本来就是，口头嫌弃和直接动手有可比性？他再不待见云栖也没朝对方动过手，结果云栖昨天却毫不犹豫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下午烧烤都没了兴致，只能跟朋友说延期。


    欧洋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云栖不予置评，敛眸笑笑起身：“既然你不觉得自己嘴欠，那我也只能是手误了。”手误嘛，谁都有，相信对方能理解的。


    他转身要走。


    “云栖，”身后宁管家再度出声，语气重了点，似警告亦似提醒，“小少爷是先生的亲、外、甥。”


    霍敛就这一个外甥。


    可以说除了欧洋他妈，欧洋就是霍敛在这世上血缘最亲的人。


    云栖回身面对管家。


    底下欧洋还坐在沙发上骄傲地抬着下巴，等管家给他出气。


    云栖没看他，只问宁管家：“您提醒我这些，是出于对欧洋的维护？”


    见管家像是被问住，他换了个说法：“或者我这么问，您提醒我这句话，有几分是出于对欧洋的维护，有几分是出于对我处境的关心？”


    管家哑口无言。


    “有一半是因为关心么？”云栖自语，见对方像是想好了要回答，先一步打断对方：“不必回答，我心里有数。”


    在他要求欧洋先道歉后立刻出声警告，能有几分是因为关心。


    缓缓迈开步伐，他背影消失在客厅，最后一句话被风轻轻送来。


    “想必您心里也有数。”


    云栖理解，真的理解。


    如果说宁管家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那欧洋就是真真切切从出生开始就在宁管家眼皮子底下活动，说不准管家还给欧洋换过尿不湿。


    欧洋是雇主家最小的后辈，而他不过是曾经同事的遗孤。


    所以宁管家把他曾想搬出霍家的事漏给欧洋、把昨晚欧洋当面骂他可怜虫的话选择性忽略，他都可以理解。


    为了工作嘛，不寒碜。


    只是他这个人一贯爱憎分明。


    要么宁管家彻底偏向欧洋，斩钉截铁让他道歉；要么站在他这边维护他，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要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就行，剩下的他自己会处理。


    两者二选其一，中间没有含糊的余地。


    很明显，宁管家选择了前者，很早就选择了前者。


    云栖不是原主，并不觉得失落。


    但是既然宁管家你选择维护欧洋，心中有了偏向，就不要再打着关心他的旗号开口，好像是多么为了他好一般。


    气得人胸闷。


    出来站在蓝天白云下，云栖仰望天空呼出胸口的郁气，心脏总算舒坦了点。


    冷静下来他开始反省自己，刚刚和管家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怎么说对方也是照看着原主长大的人。


    但是真的很气人。


    算了不管，反正他爽了。


    天上白云如堆絮，大团大团地炸开，云栖盯着其中最像棉花糖的一朵，忽地理解了原主在与霍敛这段关系中的痛苦。


    云栖。


    对方叫云栖，他也叫云栖。


    该不会其实他就是原主吧？


    噫！猛地在心底摇头，别讲冷笑话！


    ……


    客厅里，欧洋在云栖走后不解叫嚣问：“宁伯伯，你怎么放他走了！”他根本没懂云栖走前的那段话。


    他不懂，宁管家却是懂的。


    管家叹口气，心中有偏袒小少爷对云栖产生的愧疚，同时也有被直言戳破这一点的羞恼。


    宁管家不觉得自己偏袒不对，人之常情而已，他领的是霍家的工资，偏向小少爷很正常。


    再说了，他这样处理不也是为了云栖好？


    云栖一个孤儿，身后唯一能靠上的就是霍家。


    他之前便担心云栖和先生有了另一层关系后觉得长久无忧，整个人堕落了，如今看他的担心并不多余。


    云栖现在不就是仗着有先生撑腰才能这么任性？


    云栖不懂事，宁管家却不能不为他打算，安抚跳脚生气的小少爷：“云栖还年轻呢，有个词叫年轻气盛，等他冷静冷静我再叫他来——”


    “冷静下来他也不会道歉！”在这点上欧洋倒是挺聪明，皱眉想想，还是觉得气不过。


    凭什么云栖敢这么有恃无恐，真以为舅舅会站在他那边么？他马上就让云栖看清楚，他们两个舅舅究竟会向着谁！


    弯腰拿起手机：“我要给舅舅打电话。”


    ……


    云栖知道欧洋会告状。


    也不怕对方告状。


    霍敛来电在他意料之中，他唯一没料到的，是男人来电的时间。


    太晚了。


    云栖不信以欧洋的脾气能忍过几个小时才给霍敛打电话，然而这通来电，距离上午对话发生确实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此时刚过了国内的中午，换算成霍敛所在地的时间，对方应该刚睡醒起床？


    他才不信霍敛刚睡醒。


    这人该不会是被欧洋的话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辗转反侧，终于气不过打来兴师问罪了？


    怀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云栖抿唇划过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没说话。


    房间安静，听筒对面沉稳有节奏的呼吸声听得分明，混杂一点窸窣细碎的背景音。


    男人嗓音如同贴着耳朵开口，慵懒性感：“小七，早。”比一般情况下磁性沙哑得多。


    “你干什么呢？”捂着痒酥酥的耳朵云栖脱口问道。


    声音怎么这么、这么……


    勾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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