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夜夜心(上) 忽听得身后……

作品:《东风顾

    冬日黑得早,方过申时,天色已经阴沉如墨。


    顾宣回到别院,推开水榭的门,紫英正在生着火炉子,她已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累得脱了形。


    顾宣走到床边,看着仍在昏迷的其华:“怎样?”


    “烧还没有退,大部分时间在昏睡,醒来就总是在喊娘,但看着并不清醒。奴婢刚换过膏药,又喂了一回定惊退烧的药。”


    紫英刚替其华抹过身子,又洗了一大桶换下来的被巾衣物和布带,这边火炉子便熄了。她边捅炉子边回话,眼睛都睁不开,手中铁钳力道大了些,从气道里喷出一股青烟,熏得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到了地上。


    顾宣推了她几下,毫无反应,他看着她睡死过去的面容,不禁摇了摇头,叹道:“你倒是一片忠心。”


    他刚要将紫英拖到榻上,其华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她自枕间挣起头来,嘶哑着叫了一声。


    顾宣忙趋近细看,她却又往后一倒,眼神直直地盯着屋顶的那几根横梁,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顾宣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便把头凑低了些,其华忽然将脸一转,看清了他的面容,像是要说什么,猛地将上半身撑了起来。


    盖着的锦被便滑到了腰间,露出了她初开菡萏般娇嫩的胸脯。


    顾宣一怔,下意识地避开双眼,其华已挣扎着就要下床,口中喃喃道:“我要进宫,我要问问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


    顾宣吓得急忙转头,拦腰将其华抱了回来。可她仍如被丢上岸的鱼儿一般挣扎蹦跶:“放开我!放开我——”她力道大得骇人,加上身子甚为光滑,顾宣险些便捉她不住,急怒下一掌砍上她的后颈,她这才软软地倒在了他怀中。


    顾宣闭着眼睛将她抱回床上,一把盖上锦被,“蹬蹬蹬”地退后了几步。


    怔了一会儿,顾宣走过去踢了踢紫英,可紫英毫无反应。


    顾宣只得又走回床边,静默良久,慢慢伸出手,揭开了被子。


    伤口又裂开了,白布下隐约可见一点血迹。顾宣只得重新敷了药膏,刚包扎妥当,其华又醒了,她先是缩进被子,又将头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嘘”了一声,轻声道:“别出声,让我爹听见,可不得了。他那个人,老奸巨滑,六亲不认。”


    顾宣点头,也轻声道:“那你乖乖睡,不出声,别让他听见了。”


    其华马上闭上眼睛,不一会竟真的睡了过去。顾宣抹了一把冷汗,正想歇一歇,却见其华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不停往外迸,他思忖片刻,将手探到被子里摸了摸,她的双腿冰凉,仿佛一堆在雪地里放了许久的败絮。


    ****


    天黑透时,紫英还是没有醒,顾宣知道她这几日确实累狠了,只得搬了床被子盖在她身上,让她依着榻边睡着,又喂过其华喝了一道药,看着她昏沉地睡过去,才坐在炕边,拿过前日未写完的书信。


    他用热水将冻干的笔融了,提笔濡墨,刚写上“阿九如晤”四字,却听得外面响起沙沙的声音,他起身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只见雪下得更大了。


    他望着这纷飞的大雪出神,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定昭……”


    这声呼唤轻快而柔和,顾宣的手一颤,窗户便“啪”地掉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慢慢转头,只见床上的其华又撑起了腰,看向窗户这边,似乎是在看着他,眼神却是直的。


    顾宣怔然看着她,她却又连连摇头,叹息了一声,往后一躺,似乎又陷入昏迷之中。


    顾宣怔怔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顾宣回到案边坐下,用热水将冻干的笔融了,提笔濡墨,可信却再也写不下去了。


    他枯坐良久,随手取过张宣纸,低头一看,微微怔住——曹翙竟将他只写了两个字的一张纸也搬了过来。


    他凝望着那两个字,心潮起伏,终于握了笔,慢慢地将那行诗完整地写了出来。


    ——碧海青天夜夜心。


    写到最后一个“心”字,他将紫毫笔到砚台中轻旋了一下,可手在半空中凝顿了许久,直到一滴浓墨慢慢地坠落在宣纸上,仍没有落笔。


    顾宣推开笔墨,回到炕边,凝望着其华红彤彤的面容,沉默良久,坐下来,慢慢将她败絮般的双脚抱入怀中,替她按捏着经脉。


    寒冷的冬夜,他听着她若断若续的胡话,看着雪花在窗外落下,这般静,这般寂。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他,只剩下这双抵着他心窝的双脚。


    ****


    顾宣是被窗上反映的微微雪光照醒的,刚睁开眼睛,惊觉到怀中什么东西动了动,低头一看,其华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子那头钻了过来,竟将整个身子依在了他怀中,柔软得如同一只小猫。他吓得忙松开手,跳下炕,半晌都没有出声。


    抬眼四顾,房中一片狼藉,地上冻得人几乎站不住脚,揭开药碗的盖子,里面只剩下了一点药渣子。而旁边的地毡上,紫英仍在昏睡,怎么摇都摇不醒,明显是中了炭毒,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好的。


    顾宣只得拉了拉铜铃,不一会儿有人来,在门外恭声问:“侯爷有何吩咐?”


    顾宣将昏迷的紫英架出去,道:“找个大夫给她解毒,让初夏到这里来。”


    初夏来后,才帮其华穿好衣服。谁知其华醒来后见到她,竟然大发雷霆,又哭又闹,非要把初夏赶出去,还将她手中的药碗打得粉碎,并骂道:“你这个骗子!我认得你!”


    顾宣无奈,只得命初夏离开水榭。他再煎好一碗药,端着药碗走到其华面前,冷声道:“你认不认得我?”


    其华盯着他看了片刻,默不作声。


    顾宣将药碗递到她嘴边,冷冷道:“想不想为琵琶川的人翻案?”


    其华眼睛瞬间变得雪亮,喃喃道:“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要为不器叔报仇,要为琵琶川的人讨回公道!”她猛地跳下地,顾宣一把将她搂了回来,哄道:“你乖乖喝药,等你病好了,我就替琵琶川翻案,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帮你做到!”


    其华灼灼的目光紧盯着他:“你说话算数?”


    顾宣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其华欢喜雀跃地:“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低头凑到碗边,乖乖地将药都喝得一点不剩。


    顾宣也拿不准她现在心里到底是明白还是糊涂,还会不会说胡话,只是她身世太过骇人,终究不敢冒险传别的人进来服侍,只得将文书都抱到床上,对其华道:“你乖乖睡,别打扰我看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其华没烧得那么厉害了,但依然有些糊涂,目光恍惚,时不时说些她和顾宣才懂的胡话,也只有在顾宣将她的脚抱在怀里时才能安静下来。顾宣索性将案头移到了床上,左手抱住她的脚,右手批着公文。漫长的雪夜,风声萧瑟,雪珠子被风吹打在瓦上,一阵阵地飒飒作响,他总会莫名地手一颤,抬起头,却再也没听到她那般温柔地叫过一声“定昭”。


    可这一日,其华又说起了胡话,嘴里不停喃喃唤道:“娘……乌豆、乌豆……”


    顾宣将笔往砚台上一搁,披上狐裘,大步出了水榭。


    ****


    黄氏这一胎生的仍是儿子,未免怏怏不乐。顾七哄了她好几天,才令她郁闷的心情稍得纾解。


    夫妻二人皆是穷苦人家出身,不习惯有人伺候,把顾夫人送来的婆子和乳娘皆退了回去。这一夜幼子哭闹,黄氏喂了一回奶,顾七正拍着乳嗝,忽听得屋角的一个铜铃轻轻响了起来。


    二人都变了颜色,这个铜铃被拉响,说明顾府来了极厉害的不速之客,而且这人已突破了三层防线,直入顾府中枢——暗阁。暗阁在会贤堂的顶层,藏着各种来往密件及机要文书,有精兵日夜值守。


    黄氏忙接过孩子,顾七迅速取了兵刃,赶到会贤堂外。


    暗卫过来低声禀道:“今夜是标下领兵当值,弟兄们并不曾有片刻松懈,可不知怎地,就让这人突到了会贤堂内。弟兄们发现时,他已经解了机关,进入了暗阁。若非他触动了暗阁中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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