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茵睆将远行
作品:《我的店主不是人?!》 蹇晶在学校的一切工作都交给了他,还要持续两个月,最后一个月蹇晶可以架着石膏来上课。
今天周一,夏以赪接下来的两个月,每个周一都不能睡到自然醒了。学校每周一早上要开早会,会议内容是对本周各科目老师教学进度的监督。
夏以赪一整个星期都托人管住这关将行的状态,直到周六医院那边给他通了信说关将行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近些时间他挺充实的。
“晶姐,你说我这,多认真啊。今天早上开会内容我都给你做笔记了。”夏以赪给蹇晶发过去一条语音。
他边走边把本子随手往沙发上一丢。
不一会儿,蹇晶就回了他:“哎哟,辛苦我们赪赪了。”
“虚假。”夏以赪丢给蹇晶一个表情包。
表情包甩过去后,马上来了一个陌生号码,夏以赪也没辨认,摁下接通后就放在耳边:“喂。”
“喂,关将行醒了,你把画带过来……:关延打来的电话。
夏以赪把手机拿开,看了看电话号码,接着就听到电话那头有别的声音:“你好好说话……”
听出来是关将行的声音了,他的嗓音沙哑,这句话略带怒气,很具有威慑力。
“知道了……你能不能别管……”后面的说话内容断断续续,是刻意捂住不让电话这头听见。
电话这头的人默不作声。
“你抽空把画带来吧。”
可能是因为老人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这时候他的语气才稍微好些了。
下午也没有课,夏以赪应下,挂了电话收拾好东西前往医院。
“关爷爷。”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点缝隙,夏以赪在门口喊了一声才敲门。
一听是姓夏的小伙子,老人马上从病房里传出呵呵笑声:“夏小子来啦,快快快,进来坐吧。”
关将行还戴着氧气罩,大口大口地吸着氧,能听出来,他的情况也还没有完全好转。
病房里还有个关延,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脸恐惧的盯着夏以赪。
夏以赪撇扫过去,西装已经皱皱巴巴,新长出来的青色胡渣密匝匝的,局促的眼神和浑浑噩噩的模样,被人瞧见了极其可笑。
“关爷爷,我把画给您带来了。”夏以赪说着取下背上的包。
画从黑色的大包里抽拿出来的时候,关将行就叫关延把床摇起来。
画上人物的轮廓不明显,但色彩却是很丰富的,如烈烈夏日,暖色调为主。画中央的少女似乎是在回头,长发被风吹得飘扬,她应该是笑着的。
氧气罩上布着水珠,老人伸出手来,欲要去触碰这画。
夏以赪把画支起来,用椅子垫着,靠在墙角。
“关爷爷,雾象过程中如果闭眼了,闭眼时间超过十秒就代表您不接受这幅画。”
关延接着问道:“不接受会怎样?”
他乜斜着眼看过去,指了指画:“变成空白。”
关延紧张兮兮的哦了一声。
很明显,这个人不信,又出于那天属实被吓到了,所以还没开启雾象,他就已经不接受了。
病床上的老人点点头:“那夏小子呀,你这个……雾象什么的,别人能看见吗?”
“不是的爷爷。通常来说,委托人可以自行决定,如果是默认不限定范围,那么一般来说方圆五米以内是能看见的。”
“如果有人打扰怎么办。”关延问。
夏以赪:“雾象整个过程在正常世界就只有三秒。”
关将行微微偏头,朝关延那边看看说:“你也留下来看吧。”
关延转了转眼珠,没说话。
他垂下眸光问:“关爷爷,您准备好了吗?”
“嗯。”
关延眉头紧锁,双手抱臂定在床边。
夏以赪长长的叹出鼻息,指尖伸出触到画面。
顿时,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腾腾雾气在画前凝成一团,渐渐地,勾勒出一个妙龄少女的模样。
长发散下,如砚台上刚研出来的墨,带有光泽的青丝从关将行的眼前拂过,他伸出手抓了一下。、
抓不住。
因为那是雾象,是过去的东西,只会从他的手心流过、穿透。
突然,少女一声刺耳地喊叫,四周瞬间变得黑压压。
半晌,耳边听得少女的泣声。
一束灰光照在远处,她坐在石阶上,显得很渺小。
她的衣服凌乱了,头发缠得乱七八糟。
周围还有讽刺的男声猥琐且餍足地笑着。
老人的瞳孔陡然放大。
那头乌黑如绸缎般润秀的头发,被人□□摧残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为什么,是我的头发。”
是少女时候的黎茵睆,她正无力的哽咽着。
那是一个混乱的年代。
黎茵睆只会天真的觉得留长发很好看。
但她没有想到过,在那个时候,头发有一天也会成为毁了她一生的利器。
这是把尖刀利刃,划开的伤口,那是一辈子深刻的痛楚。
画面一转,转到一盏煤油灯旁,少女后面站着一个高高的人,那个人高到看不到脸。只见那个人拿着一把剪刀,一手握住乌黑的长发。
她的眼神空洞。
“这把头发,留不得。”
话毕,那一豆煤油灯忽然闪了一下,黎茵睆闭上眼,只听得唰拉一声。
长发发尾断在了说话人手中。
刀刃起落,发丝垂垂。
关将行呼吸深长,目光飘忽不定。
“不是我的错。”
“我的头发没有错……”
关延问过黎茵睆,为什么没有见过她留长发。
慈爱的母亲笑而不答。
关将行问她的长发去哪里了。
温柔的爱人笑而不语。
夏以赪指着照片问,怎么没留长发了……
照片上的短发少女抹着汗。
只是甜甜的笑着。
……
所有人都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但她的答复发不出声音。
她的长发是埋葬她过往的罪魁祸首。
那些刻在她脸上疲惫的笑容,盖过了她刻骨的伤痕。
噼里啪啦的声音远远响起,有点吵人。
关延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叮铃——”
年轻的关将行穿着中山服,胸口处别了朵大红花,他的手扶着自行车把手。脚下奋力蹬着自行车踏板。
身后搂着他腰身的,是年轻的黎茵睆。她穿着水红色的呢子衣,胸前也别了朵亮眼的红花,脸上是娇羞的笑容,烈焰红唇,周边的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他们结婚了。
关将行回头看着黎茵睆,幸福地笑着,他们笑得那样开怀。
他们如愿留在了自己所爱人的身边。
是一辈子。
“小心!”
黎茵睆花容失色地喊他一声。
关将行手里的车龙头晃悠了一下,车身稳不住重心,变得摇摇晃晃起来,眼见着就要撞上前面的电车杆子。
“诶诶。”关将行恍然回神。
紧急之下,关将行回过头,把把手往旁边一打,险些擦过杆子避让开,惊险刺激的感受许久未消,他傻乎乎的笑着。
她锤了一下他的背,嗤笑道:“你小心一点。”
老人躺在病床上,笑了。
他们相处的细碎日常中,有快乐也有不顺,雾象都将他们的一点一滴串联,展现在现在他的眼前。
关延也终于知道了,他不是他们亲生的。
他是被领养的。
当黎茵睆颓丧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和关将行颤抖着手拿着一张报告单时,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那天抹了胭脂,有些期待地去了医院做检查,她以为自己是怀孕了,没想到,拿到的报告单说她此生不孕不育。
胭脂都被哭花了,关将行用手心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常年劳作的手已经生了厚厚的老茧,擦在她脸上一点都不难受,但是难受已经从心底发芽了。
关将行:“没事,我关家不需要没有王位,不传宗接代也没事。”
画面一转,转到一个小院子里,那一堆堆稚嫩天真的脸,看着黎茵睆目不转睛。
他们都渴望有一个家。
“将行,就他吧。”
幼小的关延被福利院的院长牵着手出来,他抬头眨着圆溜溜的眼睛。
黎茵睆摸着他的脸。
“他的眼睛像你。”
画面转黑,关将行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你以后叫关延,从此你就是我的儿子。”
“关延,你有家了。”
“嗯!”
小关延应答。
关将行一直都是一个严格的父亲,说一不二,孩子生日的时候从来没有给他祝福。妈妈最好了,会在新年给他买别人小孩也有的玩具,也会在他生日时,带他去游乐园玩。
成年的他和父亲的关系很紧张,父亲总是喜欢将他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他。
关延长大了。
他有自己的见解了。
但其实不是。
“明天就是孩子生日了,打听了没,孩子想要什么?”
关将行搭着板凳,在衣柜顶上找到一个铁盒子。
他打开铁盒子,里面是整十整百的钱。
黎茵睆:“问了他同学,说是想去什么,游园乐?”
“什么游园乐,那是游乐园。孩子想去就去吧,你明天带他去。”
他从铁盒子拿出了两百。
那个年头,两百块多难挣到。
关延生日是在冬天,要过年那两天。
“要过年了,两百块,多的给孩子买套好的衣服,过个新年。”
黎茵睆笑着瘪瘪嘴:“是谁还下午还冷气嗖嗖地说,过什么生日啊,过生日浪费?”
原来关将行不是没送过礼物,不是没有送给他祝福。
父亲的爱都是投沙射影献给孩子。
他只是不善表达。
此刻的关延不可置信,他还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真相。
他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那块揪了的肉掉了下来,摔得血淋淋的。
雾象还在继续,那些碎片化的美好中,能清晰的看见,他们发间的白发渐渐增多。
由一缕到两缕。
由银丝斑驳到白发全头。
“将行,将行。”
苍老的黎茵睆拍拍床上拢起来的被褥。
画面上隆起的一团,那是正在生闷气的关将行。
“起来吃饭了,将行。”
她柔声道。
可他不理人。
茵睆无奈地摇摇头,出去了。
她看着那一桌子没了热气的菜,无言。
过了一小会儿,她出门了。
她走到了银行,指尖颤抖着,从绣花荷包里拿出几张印红的人民币,她捻着纸币,慢慢的、一晃一晃的数着。
一共1500.
“小伙子,我问问啊,在哪个窗口可以寄钱啊?”
工作人员带着她去处理了业务,她佝偻着背,在银行门口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喂,诶,延延,是我。筱筱感冒好了吗?哦……已经退烧了,退烧了就好、退烧了就好。妈给你卡上打了1500,你记得看看啊。害,妈不用,妈和你爸日子过得挺好的,你爸每年还有退休金供着呢……”
关延一声不吭。
“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啊。”
“端午不回来了啊?那妈给你包点粽子寄给你吧……”
电话这头的人好失落啊。
电话那头因为忙碌,切断了她对儿女的牵肠挂肚。
“记得……”
嘟嘟嘟……
记得对自己好一点。
关延的嘴唇打着颤,他哭了,他忍不住。
白色短发的老人步履蹒跚,在小区门口的文体店停住了脚。
她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摞信纸。
之后她在这些信纸上写下了很多,是留给她爱的人的牵挂。
“给儿子关延……给儿媳思敏,给孙女筱筱,给丈夫关将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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