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曲终人易散(四)

作品:《反派大师兄他又翻车了

    沈诀大概是不懂情爱的。


    没有人告诉过他喜欢一个人该有什么样的表现,毕竟他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青鸾也好,孟桉也罢。


    突然想到什么,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还有自己。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师尊的时候,莫说三世,哪怕是第四世他也忘不了。


    当年,他初上山,出生在富贵谢家,原本以为衣食无忧,就是个打酱油的修仙文路人甲。


    系统也是个半吊子,山门这么大一个他听着指示愣是跑了大半圈,结果越走路越偏。


    他奶的,在归乾宗迷路了。


    路转回首,只见一袭白衣胜雪,桃花枝下,青年闭目小憩。


    【这是男主之一,你必须拜入他的门下,不管用什么方法哦】


    当时他就在想,万人迷也太幸福了吧。


    谢之樾不禁吐槽,是君子也饮食男女,也染红尘,但他的那偏心眼的师尊不是。就算在《缚灵为后》里沈诀对孟桉明显有感情线,却从未有过亲密事。


    难道说…


    不会吧?真的不举啊?啊?啊!


    屋内,二人唇齿相依的缠绵声不绝于耳,耳鬓私语,加上夜的寂静,这声音好像被放大了数百倍。


    让人直感羞臊得没边。


    他巴不得把外面的声音也隔绝,太尴尬了!!!屏风离床榻只有不到六米的距离。


    谢之樾偷偷看了眼那偏心眼的师尊,只见身旁人没有半点波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双手捂住谢之樾耳朵,脸上挂着绯红,固然是被气的。


    沈诀看着谢之樾来回变换莫测的神情,一阵心烦意乱,道:“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尽是些污言秽语,你也听得下去!”


    谢之樾抬头,用一种悲悯的表情看着他。


    暴殄天物!!!


    “?”


    “师尊,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师尊修无情道,总不能让别人也都修无情道吧?”


    谢之樾说着,悄悄探出半颗脑袋。


    这里是陈渐远的内寝,二人倒是胆大,偏偏选这个地方,眼光独到有点,呃,玩点…刺激的?


    未免太恶趣味。


    昏暗的屋内,男子捻起那婢女的一缕发丝,抵在鼻尖,语气那么风轻云淡,神情却是无比狠厉。


    “你看,连下人都看不出来我与他之间有差,”他笑了声,“可我那死到临头的父亲却将我视如草芥。”


    说完,他俯身倾耳。


    “那陈渐远也是个神经病,这么多美人都入不了他的眼,非得去玩那种恶心人的脏东西。”


    他突然用力。


    “可惜了,秦姑娘性子太烈,近不了她的身,那日便言语羞辱了她一番,陈渐远那神经病居然敢来找我兴师问罪,哈哈哈哈,我可是他兄长,”他眼神骤然一狠,单手掐着那婢女白皙的脖颈,“他居然敢打我!妈的,他敢打我!”


    婢女被他掐的喘不过气,痛苦得蹬着双腿,嘴里零零散散拼出几个字:“大…大少爷,大少爷饶命!”


    男子仿佛听不见,抬手便给她一个耳光,可见力道之狠,婢女的发髻散乱,脸上的红痕醒目。


    “无论是你,还是秦兰,”他顿住,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一抹奸笑,“想起来了,还有那个男娼,他又傻又蠢,真不知道陈渐远看上他什么,后面我才知道,难怪陈渐远那神经病对他死心塌地,原来是那方面的功夫了得!”


    他的笑声刺耳,松开了手,疯狂的回想那天。


    谢之樾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杀意波动,攥紧了拳头,突然被身后的偏心眼师尊拉住了冲动。


    沈诀目光如炬,也是强压着怒火,却摇了摇头。


    谢之樾刚要开口,突然,他心中警铃一震,这屋内的鬼气竟然浓郁了九重!


    八成是本尊来了。


    忽来的冷风咣当一声将窗彻底打开。


    大少爷觉得心里一阵不安,他缓缓起身,来到窗台前。


    “奇怪,方才明明关了窗。”


    又是一段婉转琴声,这一次,让在场的众人都听见了。上一刻是琴瑟悲伤,下一刻是如雷阵阵,只听那琴声从远由近。


    顷刻,有人贴在他耳边轻声。


    ‘君若不死,我亦难寝’


    这声,不似活人,直戳他的耳根,叫他突然脊背发凉,像是突然着了魔一般挥舞双臂,“谁!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陈渐远,是不是你?”


    话音刚落,他的脖颈上莫名出现了几道指痕,他顿时呼吸不畅,脸色发紫。


    双眼的眼球突起,像是要争先恐后的脱离眼眶。


    “救救…我!救我!!”


    他倒在地上抽搐,一只手吃力的抓住婢女的钗裙。


    那婢女何时遇到过这种场景,也是被吓得脸色煞白。


    在大少爷看不见的背面,此时有一个身穿红衣,头戴凤冠的人影坐在他的背上。


    窗台透过寒浊的月光,哪里是人影,分明是一副骨架骷髅!


    只见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搭在他的唇角。


    噗呲一声,那白骨手刺入他的脸皮。


    “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声在屋内回荡。


    他的脸被划出三道血红色爪痕,一路延伸到眉间,被划开的地方血肉外翻,鲜血淋漓。


    婢女目光呆滞,张开的嘴迟迟无法合上,眼神里满是惊恐。


    咚!


    谢之樾将她敲晕,快速地把指尖抵在额间默念声法决,将她脱离出体的三魄连忙拉回,防止她变成一具空壳。


    他将婢女安置在床榻上,送去一颗定神丹。


    这鬼气不薄,对普通修士都会有不小的影响,更别说一个凡人了。


    只是这片刻,倒在地上的大少爷已经不成人样,他没了双耳,眼眶空空,手掌和脚掌被强行掰断,拧到了后面。


    至于那张和陈渐远无异的脸,已经被撕的血肉模糊。


    骨架手捡起地上的眼球。


    咕咚。


    它将眼球含在骨齿里,细嚼慢咽,死寂的夜里还能听见眼球在它坚硬的骨齿里爆裂的声音。


    骨骼没有血肉包裹,空落落的。


    骨齿里有血色绽开,染到它的侧边。


    咯吱咯吱。


    它僵硬的活动脖子。


    那双眼眶分明无物,谢之樾却明显感觉这东西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一把银色白剑架在骨架上。


    那死物的头径直逆转向后一倒,鬼火突起围绕剑身而上,霎时,鬼火被震了出去,化作一团白汽。


    尸身已化白骨,秦兰虽不见数日,就算其身死也不可能腐化的这般严重。


    再看这骨架,肩宽跨窄,骨骼重大,明显就不是女子!


    “你不是秦兰,到底是谁?”沈诀语毕,剑身萦绕着充沛的灵气,光影流梭屹立在他身旁,似是有灵,杀气腾腾。


    冤魂化鬼,短短数日连杀三十人。


    濯雪迅速飞出,一只森裸骨手挡住急剧剑芒。


    听‘铮’的一声,剑鸣琴音。


    骨架死物全身骨骼颤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沈诀的剑意太过霸道。


    顷刻,一抹红色瞬间夺窗而出!


    “追!”沈诀道。


    谢之樾应了一声,跟着沈诀一路来到院中。


    只见那红嫁衣骷髅跌跌撞撞,几次碰壁,都被濯雪打了回来。


    “它不熟悉这院子,”谢之樾纵身一跃,跳上房梁,喊道,“师尊,小心身后!”


    沈诀往后一侧,移形换影。


    身后,是一只被掰开来的骨爪。


    谢之樾召出沧临,剑横一指,直直跃过骨爪。


    他本想打散骷髅的腿骨处,没料到那骷髅还算敏锐,侧身躲了去,只划烂了骷髅的嫁衣。


    这嫁衣说来也奇怪,在数日前开始漂泊不停,却崭新如斯,裙摆细节,样式,和陈渐远描述的无差。


    它想要逃,也因为嫁衣的缘故,几次不方便行动,似是在刻意护着这嫁衣。


    骷髅见嫁衣划破,轩然大怒,周身鬼气四溢,横冲直撞朝他涌来。


    谢之樾见状连忙用沧临挡住,房瓦被他摔碎了大半边。


    “他的嫁衣,他的弱点是嫁衣!”


    说巧不巧,原本空无一人的长亭转角亮出一缕烛光。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


    谢之樾心道不妙,果然,那骨爪眼见没有得逞,方才又被师尊的剑意所伤,元气大损,急需嗜血。


    它峰回路转,直直朝那家丁伸出恶爪!


    “你还敢伤人!”沈诀喝道,怒目而视,快速布下阵法,将近在迟尺的骨爪拦下。


    骨爪在阵中挣扎,不安分的舞着。


    谢之樾本以为家丁会被吓出魂,提前做好了准备。


    然而那家丁仿佛是刻意出现在此地,神情慌张,面逞惧色,提着灯笼的手止不住颤动,嘴唇蠕动:“他来了,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我们,他不会放过我!”


    骷髅闻言,骨爪也不挣扎了,五指森骨下垂,毫无生气。


    “晏礼啊,放过我吧,我是一时被钱迷住了狗眼,不是要害你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陈宏那东西居然敢做那种事!”有些年迈的家丁跪地求饶,中了邪一般朝着地直磕头,几回下来,额间已然见血。


    谢之樾和沈诀一同听见了笑声,回头看去,那嫁衣骷髅的半张脸不知何时,竟然生长出了血肉。


    它的一边脸依旧白骨,而另一边截然相反,眉目如画,如秋水仙素,姣如好女。


    “张伯,如今这般模样你居然还认得我么?”


    男子声线清澈,如同银铃般的笑声却让人不寒而栗。


    身上的火红嫁衣衬得他肌肤雪白。


    他垂眸片刻,又抬头,弯似皎月的眼睛陡然怒目圆睁,喝道:“我放过你们,你们放过我了吗?谁来放过我!”


    怨气撞铃,那家丁突然抽搐不止,眼球突起,一次接一次地撞向地板,额头已鲜血淋漓。


    骷髅看形势不对,转身逃出了大门。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一同追了出去。


    遁着鬼气,他们来到一处荒岭,野草横生,鸦声起伏,黑风四起。


    月色被乱生的树枝掩了去。


    一指轻弹,那抹红色被弹飞数米!


    那骷髅倒在地上,下半身的骨架被沈诀用灵力打散。


    他慌忙捡起身旁几块碎骨,轻笑一声,似有不甘,恨恨道:“陈渐远让你们来的?”


    “噗,看来他确实没忘了我,特意找了仙人,来除我。”


    空洞的眼眶淌下两行血泪,他着魔一般疯狂擦拭身上沾了泥的嫁衣。


    沈诀见此情景,毫无怜悯:“你的生前恩怨,我不管,你残害三十条人命,我便绝不饶你。”


    闻言,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双红目看着沈诀,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我生前也是人,无人问我想不想死,我便这么死了,被自己的心上人用爱琴活生生打死在河边,可笑吧?怎么当时,就没人替我行道!”


    琴,还是那人亲手给自己雕的,他收到琴的这天高兴的彻夜难眠,像个收到珍宝的傻子抱着琴给楼里的姐姐妹妹们炫耀。


    却不曾想,就是这把琴,这人,叫自己破头碎骨,横死荒岭。


    话音刚落,树叶婆娑,鬼风叠叠。


    他用手撑起身子,竟爬到了一处小丘上。


    谢之樾察觉到不对,拉住沈诀的衣角,厉声道:“师尊,情况不对,有魔气!”


    小丘上,他疯癫大笑,喊道:“哈哈哈哈,幸好,有人提前告知我,我是敌不过你们,但是他们可不一定!”


    眼前人虽然怨气不浅,那也只是个殒命不久的厉鬼,怎么会认识魔族人?


    等谢之樾再凝神的时候。


    他们的周围已经出现了数百名木偶,这些木偶四肢僵硬,行动速度却快之如豹,只是稍不留神片刻,已经有一只咬上了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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