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作品:《公公他总是妄自菲薄

    “美美!”


    夜间桃桃他们想要给宴殃换药,可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衣裳,他抗拒他们的接近,当他们在他面前伸手时,令他感到恐惧。


    直到荣绮闻讯赶来,她拨开门帷,宴殃像垂死挣扎的溺水者抓到了浮木一般。


    他泪眼婆娑望着她,桃桃小九也是一筹莫展,荣绮柔目凝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桃桃将药交给了荣绮,眼里也包围着难过。


    “美美……他们要脱我衣服。”


    宴殃对这件事敏感得草木皆兵,他伸出手想要她的拥抱,于是荣绮快步上前坐在床边将他揽入怀中。


    他埋在她的脖颈中,感受着因她而安定下来的心跳。


    荣绮垂颌抵唇贴着他的发丝,保护着他的惊慌。


    “让我来帮你擦药好不好?”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发丝被烛光照着朦胧泛涟漪,他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将她抱得更紧。


    半晌过后,宴殃仰头贴着她的下颌,怯怯着答应飘入她的耳中:


    “好”


    荣绮轻吻了他的额头,他闭目感受着她的爱意……


    荣绮扶直了他的身体,他的乌丝垂在一侧,如月幕泄落。


    在薄弱烛火下他骨相空疲,旧时月下唯见的枯木藤枝。


    单薄里衣透着他瘦削挺峻的身子,勾勒着若隐若现的线条。


    他垂眸,默默解下带子,轻轻一拉,衣领便滑出一条好看的轮廓,露出他白皙脖颈和胸前些许。


    他抬头,等待着荣绮。眼里虚掩着害怕。


    荣绮接手,顺着他的衣领脱下,从他的肩,臂膀,手臂,直至床褥之上,如云在其上翩翩袅袅。


    她脱去一半,替他上药着,身上已有包扎痕迹,他被打折了一根骨头,胸前的踢痕,背后的擦伤,触目惊心。


    荣绮小心翼翼地给他搽点着药,她靠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也受过伤,她知道这些有多疼,他有多疼。


    她忍住不哭,蹙眉克制的模样,宴殃看在眼里。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拇指拂着她的眼角。


    “不疼的,在宫里都习惯了。”


    荣绮抬头,落入一双静谧里,里头渐渐流水落花。


    他反倒安慰起了自己。


    这时候,宴殃好像才恢复了一点他自己原来的模样。


    他淡淡的微笑,最是让她心痛。


    “我嘴笨,说不出好话。可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后悔,我的保证,我的喜爱。”


    她继续给他擦拭着,从前至后,她看着他的的背,如锦绣山峦绵延,突逢战事后山崩地裂的溃败。


    “宴殃……”


    他穿上衣服,背对着荣绮。


    他的侧脸羸羸凄惋,眉眼浅意覆冰丝。


    “我会杀了摩勒萨。”


    荣绮拂去垂丝他眼睫前的落发,他轻轻点头,落入她的怀中。他倚靠坐卧在她怀中,迷恋地蹭在她臂弯里:


    “美美好久都不曾这般抱着我了。”


    宴殃苦涩非常却心中满足充涨,好似在和自己说话的呢喃。荣绮不语而更加温柔。


    接下来的几日宴殃虽沉默寡言,但不再抗拒别人的接近,桃桃在一旁给他换药时,贺梓君也坐在一侧,他已恢复如常。


    “乌纳儿说这些灵药不够还有的,只要宴大人能好得快一些。桃桃你千万不要客气!”


    乌纳儿每天来,只有一件事,就是给宴殃送成箱的草原山珍,桃桃听完特别兴奋地点了点头。


    只是宴殃心神恍惚,无心其他,只想着荣绮……


    他看着自己身体……依旧觉得自己格外肮脏。


    想着,面容上便出现落花折枝的落寞憔悴。


    落花有意流至心上人,而荣绮站在空阔广场上,她身后站列着整齐划一气势魁雄的边关军,辽阔天地绵延山峦已至眼前,明朗中旌旗绵延烽火台,长城如龙,盘旋山际。她满心炙热,满身振奋,这种久违的令她着迷的荣耀。


    所以,她无心接下花情柔柔。


    她面前站着乘遽而至的程英,他手捧木箱,认真沉稳地等待着荣绮的回应。


    她起身慢慢走至他面前,抚摸着箱边兽,她蜕变如山崖绝壁上的青芳,纵使严霜冽冰侵袭、**击打,她也屹立绝境,傲视天地。


    程英带来着,不仅是荣绝的征伐文书,还是她的一身骄傲。


    她单膝跪在天地之间,受帝国之授,呈战勋之荣耀。


    “末将荣绮接旨!定不负国家之所付,所托,百姓之所望,所期!”


    驰骋自由,爱人幸福,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天地见证,她的信仰。


    打开木箱,里头赤阳似万丈光芒,灼烧着她的心,她夺目的存在,以及绝对的荣光。


    她内心炙热,全身止不住的热血沸腾,山河似咆哮,她凝视上头旌旗,而后坚定转身。


    望万千将士,誓吾命定乾坤。


    “将军……”


    宴殃站在门前,迎接他的将军。


    荣绮着战袍,一步一步靠近着,她眼里只有他。


    初夏时节,宴殃披着斗篷,即使伤痛他也奋命跑向他的神明。飘荡起来的斗篷青木如川,他的神明终是慈悲,原谅了他。她回头又继续赐他信仰。


    荣绮展开双手,拢进他的怀中,在他的斗篷里,她被他的气息包围,清风夹带着草木药味,清冽而润。


    “你唤的真好听。”


    荣绮抬头,对上他的眼眸。那里清澈明亮,碧波荡漾中只倒影着她的模样。


    她情难自已,勾上他的脖颈,含着他的下唇,一如既往,如往日令她着迷的甜蜜味道。


    宴殃陷入迷恋,揽着她的腰,紧紧贴着她冰冷的铠甲。


    风吹日夜,昼夜交替,日暮而落,夜里清爽,鸟眷林深鱼恋海。


    “我知道。我知道。”


    宴殃窝在荣绮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过往种种,她摩挲着他手腕上的布纹,反复地和他说着耐心。


    “将军……”


    “即使你不找哥哥,也会有第二个荣绝,第三个荣绝。是哥哥,起码我还活着。”


    荣绮垂眸暗色下,是她晦涩的思索。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上位的不是荣绝,今天城门上会悬挂的是她的头颅。


    “我有意让前朝腐烂溃败,而荣绝想要直接连根拔起。我听着有趣,便同意了。”


    “说着好像哥哥怂恿你一般。”


    “就是!”


    宴殃贴着她的脖颈如猫一般,其实荣绝这么想,他便这么推波助澜了。


    甚至荣绝会有此想法,也是他挑起的。


    总之,他永藏黑夜。


    “坏蛋。”


    “将军!”


    宴殃抱紧着她,薄帷之后床上二人暧昧私语,说着国却粘着情。宴殃长发无束,随它肆意,他眉眼恹恹如云烟霭山,唇似白釉泛光似水,脸色苍白中微微恢复一丝辰色。


    荣绮抬眸见他眸光潋滟,她缱绻不已。月下的风带有幽兰之香,吹拂过他们身边,带着他们的爱吹拂四野,热爱使得凉意到此为止。


    万物踱步于月色下,生灵有憩。宴殃拉着她的衣袖不撒手,眼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挽留怜爱。


    他勾她入帐,欲放下床帏时,却被她单手遮挡拦下,宴殃面上稍有惊讶之意,荣绮轻吻着他的面庞,轻吻着他的耳畔,告诉他:


    “桃桃说了,你要静养。”


    宴殃的心一下冷却,撇过脸似怀疑她的借口。


    “将军可是嫌我……”


    他一语未尽,荣绮抵住了他的薄唇,认真地摇了摇头。


    于是,宴殃了然。


    他微微抿嘴无欢,娇蛮地冷哼一声后,坐在她另一侧似欲擒故纵:


    “你要走,便走罢。”


    “我不拦你。”


    他还特地补了一句。


    荣绮太熟悉面前柔捏郎君正话反说的作态。于是她贴近着他,从耳边至脸庞,温柔涟漪惹他情难自控,他闭目享她独有柔情,勾着她的脖颈,被她卧入床褥,她诱他脱去长袍内服,他只剩里衣之时,陷入情海之时……


    “美美你!”


    他怀中温暖不是来自于她,压在身上的重量不是来源于她,而是一层厚实的被褥把他包围裹实着。


    荣绮勾笑起身,抚摸着他的脸庞,温声说道“你失血多,气血虚,身体弱,要保暖要静养,要喝好多好多补血补气的药。”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好好养着。”


    这些是桃桃交代的,她一字不落听着,也一字不落照做着。


    “所以,乖乖听我话,等你好了……”


    她贴在他耳边如暖


    “我好好补偿你。”


    宴殃听不得她勾人诨话,害羞地用被褥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如月眼眸望着她。


    他知道,这人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荣绮落下一吻于他额边,他似孩童一般被她哄着睡觉。


    她爱意不舍得欲要起身之时,却被他一手拉住,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握着她的双肩,使其面对。他捧着她的脸,送上自己的幽然一梦,荣绮口中有他的不曾告诉过她的爱,他小心翼翼却饱含他的迷恋之意。


    她睁着双眼欣赏着宴殃闭眸模样,吻润如春,他面若桃花浮光,重睫似蝶,两翅交叠。


    “美美,闭眼……”


    他半阖眼眸见她饶有兴趣看着他,似羞怯请求,并用手遮住了她的趣味。


    宴殃实在粘着她,荣绮哄到月挂树梢时,他才恹恹有了困意,在含糊呢喃中荣绮见他沉沉睡去。


    她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她对他的粘腻又何尝不是这般难舍难分。


    荣绮吹灭了烛火,放下了床帷,唯有月色朦胧照在帷纱上清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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