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里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这是勤政殿啊！侍卫、内监、宫女，眼睛不敢看，心可看着呢。


    李云奕抬头瞥了一眼梅用，薄唇轻启:“滚下去。”


    声音冷清冰寒，梅用浑身一激灵，往后小步退出了殿。


    今日的皇上有些不好惹，孟晓棠这么想着，反正是在万寿园，规矩少，她此时的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膳桌上……总归不能亏待了自己。


    李云奕看她拿起筷箸不客气地就要动手，心中一阵懊恼，他竟忘了她是格外爱吃的，这可做不了假。


    李云奕抬起筷箸摁住了她的羹勺，看着她诧异的眼，问道:“你那日找的东西找到了没？”


    “什么东西？”


    李云奕从袖中摸出那几粒药丸，轻轻丢在她碗里:“不是找这个么，吃完再用膳。”


    ………


    竟真被他发现了。


    孟晓棠看着那几粒圆圆的小丸在碗里滚动，停下，也不做声，实话说来，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孟氏的冤屈还未洗清，她若是有了龙嗣，最想她死的就是前朝的文武百官。


    哪怕尊贵受宠如四皇子，先帝驾崩后，母家与生母萧皇贵妃亦被清算。


    她凭什么就以为李云奕能不顾一切地庇护她？


    凭讨好奉承么？


    自己暗地里吃和李云奕亲眼看她吃可不是一回事，孟晓棠眨巴眨巴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手去拿。


    李云奕面色不善，真觉得当下就要喷出血来，她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碰这个药丸？


    就在手要碰到碗的时候，李云奕忽然轻轻一推，啪啦，碎了。


    宫人们不敢说话，见皇上使眼色，连忙退了下去。


    孟晓棠收回手，眼见着要俯身去捡，李云奕眼疾手快，一脚踩住，当着她的面狠狠碾碎，一粒一粒，碾得只剩渣。


    “皇上……”孟晓棠叹了一声气，“你太幼稚了。”


    “闭嘴！”李云奕怒气冲冲地回道，一撞上她平静的眼眸却说不了什么，气了又气，忍了又忍，最后只能咬牙说道，“你这个骗子。”


    “无波海上和岱钦一起逃走的小倌是谁？“


    一直堵在胸口的话就这么问了出来，他心中其实早已有数，可就是想亲耳听听孟晓棠怎么说。


    孟晓棠直起身子，定定地看向李云奕，她没想过这事能瞒住他，或早或晚罢了，只愿哥哥能跑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她想复仇，当然想，这两年多来她魂牵梦萦心心念念，要不是偶与李云奕有此番际遇，她也许只能怀揣着这个梦在紫禁城中了此余生。


    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此时此刻，她看着李云奕，轻轻笑了笑:“怎么好像我欺负了皇上似的。”


    李云奕紧紧地抿着唇，眼睛都憋红了。


    “那人是谁，皇上心中不是早有数了吗？”


    “你这是欺君之罪！！”


    李云奕猛然起身，双手捉住她的肩膀，明明愤怒到了极点，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要是大声嚷起来，怕是殿外的侍卫会直接冲进来，当场击杀了她这个“欺君罔上”的悖逆之徒。


    孟晓棠突然觉得累了，说开也好，能走到今天，亲自手刃李氏家仆十余人，救出哥哥还他自由，这是冬天以前她万万料不到的事。


    这个冬天与李云奕相遇，真的不亏。


    “对不住，”孟晓棠垂下眼去，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你不要恨我。”


    李云奕不由收紧拳头，他没想到她竟就这么承认了，天地万物好似逃离了他的掌控，他心中有些害怕，但仍极力克制，最后也只能嘴上逞能:“朕恨你恨到了骨子里！”


    她但凡皱皱眉，他就会当避子药丸从不存在，她只要开口说一句“我和那个小倌不认识”……他就会信了她的鬼话。


    他打定了主意，要把人带回紫禁城，她只消像以前一样，刻意讨好逢迎献媚，他照单全收，甘之如饴。


    可为什么……不愿意再糊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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