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画像

作品:《皇上请自重,宫奴又媚又正经

    说来皇上临幸一个宫奴,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贱籍么,哪有册封的道理。


    可这个宫奴若是孟氏余孽,就不单单是后宫里的秘辛了,两年来靖朝各州各郡借着“倒孟”。


    清算了不少占地为王的世家大族,如今明月州孟氏在靖朝可说是人人喊打,


    民间借着这阵风又妖魔装扮一番,说得越骇人听闻越好,越罪大恶极越刺激,如此才会有更多的市井百姓花钱捧场听书。


    甚至于一些年纪轻的,从未与孟氏打过交道的文武官员,也因着民间朝中的传闻,无端对孟氏生出一股子痛恨来,每每提起更是咬牙切齿。


    李炽一说话,你看我我看你的反而是最后头的新晋官员,前头的比如右丞相申黎、尚书孙雅臣,目不斜视,恍若未闻。


    “咳咳!”


    龙座上的皇帝突然轻声咳嗽两声,众人小心翼翼掀起眼皮望去,


    只见皇上面色有些发红,孙雅臣想到今日皇上比众位官员来得还要早一些。


    不由开口关怀:“皇上为了政务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实在是我靖朝之福,可皇上更应保重龙体,腊月将至,各种朝会更是多不胜数,切切小心莫染了风寒……”


    李炽轻轻瞟了一眼孙雅臣,说话像个老头子似的,呜呜叨叨,大事不论。


    总是当着满朝文武关怀皇上的龙体,搞得好像众人都是在逼迫皇上,只有他一人心疼似的。


    以为自家的女儿怀了龙种,便是国丈了?


    难不成孙贵妃还能因着龙嗣就与李氏皇后平起平坐?


    当今的皇太后,就算再怎么不招先皇待见,也依旧稳稳地扶了嫡子上位,那受宠极盛的萧皇贵妃就算望断了脖子,也终究只是个皇太妃。


    孙雅臣觉察到了李炽眼中的寒意,看了一眼,又继续对着咳嗽的皇上念念叨叨:


    “依微臣之见,宫奴一事不便在此追究,再者,皇上如此劳累,为何?国公大人就没想想么?”


    李炽哑然失笑,即便眼中都是寒意,面上依旧如春风般和煦:“还请孙尚书指教。”


    孙雅臣叹了一声道:“皇上治理前朝,皇后协理后宫,阴阳调和,两仪相生,如今后宫出了这样的事,阴阳失调,皇上龙体有恙,恕老臣直言,乃是皇后失职!”


    这话说的,直接将火头转向了皇后,李炽张口想要辩驳,又听座上传来皇上的声音:“两位爱卿莫动气,朕只是受了些风寒,用些药就好了。”


    李云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住,继续四平八稳地说道:“孙雅臣在尚书台履职数年,勤勤恳恳,未有差错,朕拟擢升其为尚书令。”


    李炽闻言,心中一怒,将脸撇向一旁去。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叱责皇后失职,皇上又擢升其为尚书令,这不正是故意抬举他,借此来责备他李炽不识时务么?


    后面的几个新晋官员见李炽不再提起孟氏宫奴一事,也噤了声。


    孙雅臣倒是稳的很,如常地叩谢皇恩,起了身,转而不依不饶地继续启奏:“光禄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殿前失仪,交头接耳,请皇上责罚。”


    最后的两位少卿吓得连忙跪下,皇上看了看,再对着司仪官微微颔首,只见司仪官抬起手,朗声道:“去!”


    侍卫进殿,将两人拖了下去,就在殿外行廷仗之刑。


    冬日一杖下去,可是实实在在的一杖,只听得那两位少卿惨叫一声。


    李云奕对司仪官道:“这两位少卿才刚升四品,头一遭来勤政殿上早朝,打得轻一些,免得以后都不敢进隆宁宫了。”


    司仪官命人通传下去,殿外的惨叫小了一些,但那闷棍落下的声音还是听得人心里害怕。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司仪官拉长了声调,悠悠地喊着。


    一声声地退朝喊下去,李炽随着众人退下,狠狠瞪了一眼孙雅臣,又见到申黎在走在前面,笑道:“丞相大人,您亲手督办孟氏党羽案,如今孟氏嫡女秽乱后宫,您为何一言不发?”


    申黎在朝中素来是好脾气的,他笑笑,说道:“国公大人,孙大人说得对,后宫之事由后宫之主来裁夺,皇后不与宁妃、皇太后一道商讨,反而叫你这个哥哥在前朝出头,属实不妥。”


    李炽笑了一声,宁妃与皇太后?宁妃是孙贵妃一党,从家世到才貌皆属平平,仗着孙贵妃和孙氏,与皇后一道协理六宫,那个皇太后么……老奸巨猾。


    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出手,姿妍性子急躁,哪玩得过这只老狐狸。


    说来,姿妍虽有李氏作为后盾,但为人急躁桀骜,不懂得拉拢人心,看来应该是趁着遴选秀女的日子,送一些心腹手下的女眷进去。


    孙贵妃有孕,皇上便抬举了他做尚书令,想想当年只是举荐李弗乱做了明月州刺史,反而没在朝中多提拔一些人上来。


    丞相申黎笑面虎,油盐不进,孙雅臣擢升了尚书令,与左丞相无异,皇上这是……要孙雅臣助申黎一臂之力?


    李炽站在雪地中,回身看了看隆宁宫,愁云低垂,似乎下一刻就要压在檐顶上。


    皇上跟前最要紧的丞相与尚书令,皆不是李氏宗族的人,除了两年前派李弗乱去了明月州,似乎这两年里,李氏消沉了许多。


    李炽转身,快步出了宫门上了轿辇,特意嘱咐侍从:“往高家巷的粥摊去。”


    国公府内,岱钦和他的王八蛋早已在屋顶埋伏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到李炽去上朝,他才跃下了屋顶。


    王八蛋是北境雪鹰,浑身雪白,极善于在雪中伪装埋伏。


    岱钦平日里跳脱,潜入李炽的书房时却格外的谨慎小心,他从屋顶上往下看,早就看清了密室的出入口,轻轻一转砚台,书桌后的屏风便缓缓移开。


    明知道在里面的人是孟许国,岱钦还是稍稍顿了一顿,要不是此人当年在北境边上救过他的雪鹰,他才犯不上做到这步。


    孟许国听见密室门开的动静,从漫长的梦境中昏昏沉沉醒来,他胸口发烫,好像有什么要立马呕出来。


    他以为来人是李炽,可那脚步声却不是他……他在密室里,对他的脚步声,甚至于喘息声都熟悉不过。


    不是李炽……也不是李炽府内的人。


    孟许国心中一动,忙挣扎着撑起身子,就听见来人缓缓道:“啧啧,李炽真是个变态啊!”


    岱钦一边感叹一边就着灯火看密室里的陈设,尤其是四面挂着的画像,一碰见孟许国那近似于妖的眼,岱钦就浑身打了个冷战,喃喃自语:


    “这孟许国的画像在我们恒阳是辟邪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