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了这一小段插曲，但这一点似乎并没有影响降谷正晃的心情。


    他还是邀请毛利小五郎等人观看了他的珍藏，并且大方地向大家赠送了“并不值钱”的猫眼石作为礼物。


    而这一晚上，除却某个休息室被足球砸破了的玻璃窗，并在那间休息室里找到了被穿上裙子的柯南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提及的事件。


    一切，似乎都不值一提。


    ·


    羽生光和安室透回程的时候，默契地没有去停车场，是走路回去的。


    细小的飞虫，绕着黄色暖光的路灯飞舞。


    从黑暗处走进灯光下，人影由长变短、由暗转淡，最终一同融进光里。脚步不停，影子又从光里跳出来，快快乐乐地铺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追逐下一轮光斑。


    两人没有说话。隐隐约约，好像能觉出对方沉默的快乐来。


    ——似乎能一点点感受到，心里慢慢生出期待的那个过程。直到这种情绪将脑袋里都塞满。


    灰褐色的泥面公路，被路灯照得泛白，上面拖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的车辙印。车辙没有延伸到多远，看起来有人在这里刹住了车，且并没有造成危险的后果——真是令人快乐的消息啊。


    羽生光的思维无边无迹，眼前的路面和车辙化成雪和雪地上的印迹。


    他幻想着，从这无比现实的世界里会忽然钻出小雪子来。不过，这如果是真的话，他应该是蓑吉吧？


    想到这里，羽生光忍不住笑出来。


    安室透的手放在兜里，感受着精巧的纹路，脑海里闪过 hiro 的笑容。然后，就真的听到了一阵属于 hiro 的轻笑。


    “hiro？”


    羽生光给他说那个“蓑吉定亲”的故事。


    安室透：“那我是茂作吗？”


    “肤色应该会比较像吧。”羽生光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停顿了一下才认真作答，“不过看脸的话，小雪子会分不清应该留下哪个吧？”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下。


    安室透也笑：“应该会想把她捉起来吧……hiro 会帮忙哦？”


    “这么坏的吗？”羽生光问，“小雪子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想要保守秘密而已。”


    “可是她会嫁给帮她保守秘密的人哦。”


    羽生光：“只要不答应不就好了吗？”


    “是吗？”安室透忍不住笑。


    和 hiro 在一起，好像说些有的没的，也会很开心。


    ·


    停车场。


    “这里！这里！”


    萩原研二的高个儿，离得老远，松田阵平就能看清，那挥动的双臂。他甩着腿，走过去：“找到了吗？”


    萩原研二指了指他跟前的那辆白车。


    松田阵平其实已经认出来了，泄气：“真是奸诈阴险，居然是走回去的吗？”


    萩原研二笑：“想要拍丑照的小阵平，看起来也不怎么光明。”


    “嗯——”松田阵平将尾音拖得长长的。


    “看起来像是极道组啊。”萩原研二这样形容，换下脸上的笑容，垮着眼，可怜兮兮地表情，“拜托，阵平老大，不要把我扔进东京湾。”


    松田阵平“切”了声，嫌弃他的表演：“少废话，饿死了。去吃宵夜。”


    “好啊！”萩原研二笑眯眯，“小阵平请客哦！”


    “你车停哪里了？”松田阵平没反驳。


    结果萩原研二直接搭到他的肩上，凑到耳朵边悄悄问：“小阵平赚了很大一笔外块吧……”


    “也就够请你吃一次高级寿司。”


    “啊——可是我订的烤牛舌。”


    松田阵平斜睨靠在他肩上的、毛茸茸的头，对上似乎带上几分紧张的紫眸。那样的紫色，像是做决定和他一同加入爆处组的那天。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这样的外块，下次可没有了。你可别太贪心！”


    “哈，真的吗？”萩原研二松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明天要上班，不能狠宰小阵平一顿美酒了。”


    两人勾肩搭背——主要是萩原研二，歪歪斜斜地走向萩原研二停车的位置，还能听到萩原研二的笑声，以及松田阵平的嫌弃声。


    ·


    “准备好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郑重其事起来。明明在回到家之前，还是满满的期待感。到了此刻，期待之中，又多了几分不敢轻易做决定的犹豫。


    “准备好了”既是安室透对诸伏景光的询问，也是安室透对降谷零的问询。


    羽生光想说“开始吧”，但目光落在安室透在那把精巧异能手｜枪花纹上摩挲的动作，忽然不确定了。


    ——他好像有点没准备好。


    羽生光深吸一口气。


    “开始吧，zero.”


    安室透举起枪。


    羽生光盯着那黑洞洞的洞口，心跳略有些迫不及待地跳动着。


    安室透目光扫过少年的脸，视线最终落在他的胸口。薄薄一层白色布料，通过那些小小的衣褶，好像能够看到对方跳动的心脏。


    黑乎乎的洞口跃出一束紫色的光。像是一只凶猛的蝴蝶，撞进羽生光的胸口。


    zero坚定地完成了这一枪。


    被击中的那一刻，羽生光的脑海里首先跳出来的想法，便是这个。然后眼前走马观花般，跳出各式各样的画面和场景。


    年幼时被爸爸妈妈穿好和服参加七五三节、衣柜里看到的高脚杯、跑来和自己说话的零、念书时的同桌零、一起见哥哥……一起考上警校……在组织里的初次相遇、安全屋、天台……


    被羽生久仁捡到、被取新的名字……


    睁开眼，面前是零的脸。紫色的瞳孔中是焦虑与期待。


    哦，他是……诸伏景光。


    “zero.”


    这一声好像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但安室透就是知道，是不一样的。所以，他开心地给出回应，轻声回了句：


    “hiro.”


    欢迎你回来。


    ·


    这一天闹腾的时间有点长。安室透原本有很多话想要和 hiro 说，但是看着诸伏景光略显疲惫的猫眼，只是将人推进浴室。


    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呆，最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诸伏景光被推进浴室的同时，还有点发愣。他的脑袋里像是塞满了好多毛线团，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清理。只得先按零的安排走。


    ——先好好洗个澡。


    热水从头顶冲下来，头发打湿，紧紧贴在面颊之上，眼睫毛承载不住的水的重量，让眼皮不自觉耷拉下来，但眼睛却偏执地想要睁开，想要看着明亮的世界。


    诸伏景光将濡湿的头发薅到后面去，抹了把脸上的水。手掌在光洁的下巴上停下——唔，奇怪的手感。记忆的恢复好像出了一点错，他的感官好像联接到了苏格兰时期。羽生光的部分好像一下淡化了。


    也许这才是 zero让他先洗个澡的原因。


    zero 恐怕很难面对这个样子的自己。


    诸伏景光感到有些抱歉。


    “邦邦”两声敲门声。


    “hiro，稍微快一点哦，我做了晚饭。”


    “好——”


    诸伏景光朝外面应了声。关掉喷头，觉得有这一点时间缓冲，已经完全足够了。他走到旁边取干浴巾，目光落在镜子里。


    刚好照着半身像。


    诸伏景光的目光落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洁净无暇，看不到一点伤口。但他知道，那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处景象。


    琉璃般涌动的色彩。


    “hiro.”


    外面再次传来安室透的声音，将诸伏景光惊醒。


    诸伏景光推开浴室门，穿着围裙的安室透正抱着个小锅，一手拿着筷子，将单独煮好的香菇、生菜之类的配菜放进面碗里，做着最后的装盘。


    “刚刚好哦。”安室透露出一个笑容。


    两人安静地享受了一顿美味的乌冬面。


    安室透看了眼时间，问：“今晚要一起睡吗？”


    “好啊。”闻言，诸伏景光将取到一半的棉被又塞了回去。


    “我去洗澡。”安室透将洗好的餐具一一放回位置，解下背后的围裙结。


    安室透的床其实有点窄，但学生时期的单人床，就要更窄小了。


    坐在床上，诸伏景光稍一偏头，就能看到安室透放在床头柜上的书，似乎是一本神话书籍。


    诸伏景光没怎么看到安室透看它，但想来应该与任务有关。


    zero总是对自己相当严苛，诸伏景光不觉得他会以这种比较花费时间的方式消遣。更大的可能是在任务里一石二鸟。


    zero的任务自然是无需避讳他的。当然，并不是说zero没原则。


    事实上，zero并不会将自己的任务资料展示给他看——即便诸伏景光能够轻松找到这个屋子里，被藏起来的情报资料，这主要是流程的关系。


    大喇喇摆在外面的可能，恐怕是书籍的内容并不能直接看出什么来。


    但诸伏景光猜测到，这本书应当是怎么一回事。


    “啪嗒”开门的声音。


    安室透仅仅围着浴巾，便带着水汽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