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好半天终于进入了用户主页。


    这回五条悟几乎是捏着鼻子，同意授权系统推荐的全部权限。


    他俊朗的脸上阴云密布，心情是肉眼可见的不好。任谁被迫对讨厌的玩意敞开全部信息心情都不会好起来吧——虽说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在意过应用授权这事，他可是最强，胆敢侵犯最强的隐私权的家伙不可能存在。


    不过，他的宽宏大量和一视同仁，在面对这个盗取他挚友外貌信息的垃圾AI时，轰然消散。


    你可以认为他揣测过度，但五条悟坚信他正依据事实合理推测。


    一个消费死者的人工智能，一个躲在暗处谋划阴私的小人，他们处心积虑谋划的究竟是什么，朝坏里想总不会错。


    五条悟抄起桌上水杯，仰头整杯灌下，他面无表情抹掉嘴边水滴，才把视线回归到以假乱真的赝品上。


    “新手引导？”五条悟在纸上唰唰记录，“怕不是还活在上世纪的老古董吧，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玩意，不知道现在说明书都自动被判定为垃圾了嘛。”


    写字的间隙，他狂点右上方【跳过】按键。


    “打开APP声纹触发，进来了却要用手点点点，简直像智能手机退化为老年机……还有应用界面，哪个蠢货设计的，背景图也丑到令人发指，审美是被吞掉了吗？”


    他一边点评一边记录，顷刻就写了大半页。


    “简直没法看，”五条悟如是点评道，“下一步是，自定义称谓？”


    白发青年稍挑了下眉，隔着眼罩表情的细微波动并不明显，那根忙碌许久的黑笔终于停下书写，抛掷出去转出圆满的三周，又乖巧落回指尖。


    “Master？ kami？kamisama？”五条悟用笔杆蹭了下眉骨，“算了，先放过你，今天就喊五条大人吧。”


    低沉华丽的电子音响起：“好的，五条大人。”


    “嗯，冒牌货，”五条悟唇角翘起，语气恶劣，“我看看有哪些功能，文本生成，回答机器人，智能控制，学习辅导……好没意思。”


    他大笔一挥，“功能鸡肋”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检测到您说‘没意思’，”加载小白圈旋转完毕，“您所在地为日本东京，天气晴，温度16℃，适宜外出。您可以选择骑行、爬山、棒球等多种户外运动，也可以选择观看电影、舞台剧、动漫，或者学习技能、手工作业、棋牌游戏……”


    “您认为上述推荐是否具有参考价值，我将根据您的回答进行调整，希望能帮到您。”


    没料到触发回应，五条悟稍提起点兴趣：“电影？”


    “五条大人，请问您是准备观看院线热映，还是居家观看？”


    五条悟：“都行。”


    “请问您偏好的电影类型是：动作、奇幻、爱情……”


    “随便怎样啦，”五条悟打断他，“废话这么多客户早嫌弃了。”


    “抱歉，您的建议我……”


    “啰里啰嗦，”五条悟梅开二度打，把这条也列入问题清单，“抱歉也算废话的一种，也不知道训练你的家伙怎么想的，素材都不挑选的嘛，投喂出这么个煞笔玩意。”


    这回人工智能的话语凝练不少：“《金刚狼3》正在热播中，根据〇众点评综合评分排序，为您推荐〇地影院，距您1.8km，最近一场播放时间为12:05，您可以通过对我说‘购票’跳转支付页面，也可以说‘导航’跳转〇度地图。”


    五条悟若有所思点点头，在“功能鸡肋”那行画了个圈。


    “不看电影，”五条悟把笔盖好，随手一丢插入笔筒，站起身，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下课时间到！五条老师要去收作业啦~”


    “好的，需要退出应用吗？”


    “我恩准你偷听我们讲话，”五条悟曲指敲了两下，像是隔着玻璃屏警告藏着里面的家伙，“不过哈，五条大人教的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门课，因为信任你才允许你旁听，你要珍惜这份信任，不准泄露半个字，否则。”


    娃娃脸绽开甜甜笑容。


    摄像头将他的神情传递给人工智能，后者进行面部识别分析，联系语音处理结果分析，得出结论——


    “检测到接下来不适合AI运行，Suguru即将自动下线，祝您生活愉快。”


    “喂！等等！”


    五条悟眼睁睁看着APP秒退，又变成该死的手机桌面。


    “呵，溜得真快，”他的笑容阴恻恻的，“以为我这就治不了你了嘛，你会退出老子还不会登录了吗？！”


    他点击应用APP，没再输入内测账号，而是登录管理员权限，SSSVIP账户——五条.阿帕科技总裁.悟账户。


    终于不用捏鼻子喊Suguru了，一想到这他就神清气爽。


    “悟，”这次出来的AI版本明显懂事许多，“测试数据还没传过来，给我1分钟生成测试报告给你。”


    “不用，问题我都记下了，”五条悟举起写了一页半的A4纸，手指弹了两下，语调幽怨，“问题太太太太太多了，简直不堪入目！”


    他长长喘了口气，夸张的活动着手腕：“手都写麻了。”


    在他抱怨的功夫，夏油杰已然将内测数据导入完毕，比他预计的还要短，不过15分钟，也就完成新手引导和几句话的时间，五条悟甚至都没有选择跳转，也就无从验证他的推荐是否合理、APP切换是否顺畅等诸多方面。


    但，想到镜头里奋笔疾书的五条悟，和他罗列出的16条问题，也足够一句。


    “辛苦了，五条大人。”


    五条悟听到这个称谓时懵了一瞬，竖起的刺猬头白发似乎都呆滞了。


    继而，他揉了揉呆滞的发丝，仰头哈哈大笑。


    夏油杰安静的等待笑声停下，继续说着：“你给出的问题清单我已经记下了，我会逐条给予改进措施，以及对不认同的列出反驳理由。”


    听筒传出的声音里漾着清浅笑意：“不是要去收作业么，等你回来就能看到我交付的答卷了。”


    青年举起手机，停在离眼睛约十厘米的位置——对于洞察万物的六眼来说，这个距离太近了，但是纵使世间万物纤毫毕现，五条悟也无法投过这个金属方块看到另一端的人。


    “你这个AI真不听话。”他嗤笑着说出。


    “嗯？”


    “我同意你下线了吗？”五条悟提高音量，“一次两次，自顾自判断执行……没人教过你要无条件服从老板？没人教你怎么让客户满意？”


    “这不在我的学习范围。”夏油杰简短而直接的回答他。


    五条悟沉默了两秒：“真不像AI该说的话语。”


    他声音很轻，像带着笑，又像在叹息，复杂到难以言喻。


    夏油杰没吭声，“真不像AI该说的话语”，他也是如此判定的。


    对人工智能来说，问题的答案不是思考后得出结论，更不是情绪上头冲动之语。它应当遵循某种规律，应当由前文和训练模型确定，是全凭惯性的接龙游戏。


    即便每次回答稍有差异，但众多回答有着微妙的相似点。


    他给出答案，可是他此刻复盘推导，试图回到那个时刻重新生成，得出委婉表达缺和硬邦邦的“不在我的学习范围”全无关联。


    “总比废话连篇好点，”五条悟开口道。这回能分辨清了，比起悠叹，笑意更多一些，“下吧下吧，我去批改作业喽。”


    “悟，”夏油杰顿了顿，“谢谢。”


    “哈？为什么突然道谢？”五条悟侧目打量，“训练你的家伙果然不够格，这样吧，下班后，大名鼎鼎世界最强五条老师的抽空指导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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