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动怒。


    赵家上下都知道宋氏脾气暴躁易怒，尤其是在对待庶女方面，她不肯松口，连嫡子都敢骂。


    赵素画听闻，心下骇然。


    她心中忐忑。


    她走错了路？


    李嬷嬷却没有出来，她继续在宋氏榻前伺候。


    宋氏也不理睬李嬷嬷。


    她闭目养神。


    她今日没有精力，不想和女儿争执。


    她不想浪费精力。


    李嬷嬷见宋氏没反应，心下一阵狂喜。


    宋氏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素香和赵素画，在她心里没什么区别。


    “是。”李嬷嬷高兴应了句。


    她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李嬷嬷带着小丫鬟，急匆匆往东跨院去找赵素香了。


    赵素画也不知为什么，心头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她想了想，决定先去母亲的正房，问一下。


    结果，她的脚步刚迈出门槛，却瞧见李嬷嬷迎面而来。


    李嬷嬷看到她，露出几分诧异：“大小姐，您要去哪里？夫人吩咐了，不许您踏足正厅。”


    赵素画蹙眉，有点不悦。


    “我去看看母亲，不碍事。”她说道。


    “这可不行……”


    话音未落，却听到了赵素琴的声音：“让她进来。”


    李嬷嬷脸色变了变。


    赵素琴这时候不该在正院吗，怎么会在正院附近？


    赵素画也愣了下。


    “母亲？”她试探问。


    宋氏靠着枕头，脸色略带病弱，却依旧艳光四射，风华绝代。


    她声音沉稳，如珠玉撞击：“让她过来。”


    李嬷嬷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再阻拦赵素画了。


    她领着赵素画进了内室。


    内室摆设简单素雅，没有多余的装饰。


    宋氏穿了条湖蓝底金凤纹百蝶穿花锦缎夹袄，外罩浅绿色湘妃竹烟霞纱，乌发绾成牡丹髻，插了根碧玺石镶嵌珍珠的簪子。


    她的面庞娇美，眉梢含笑，看上去比往日要温婉几分。


    “母亲。”赵素画跪下磕头。


    宋氏抬了抬手臂，让赵素画平身。


    她又示意宋宜琇，帮忙扶赵素画起来。


    赵素画站定之后，就迫不及待问宋氏：“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宋氏指了指炕桌。


    赵素画看到炕桌上，堆放着一摞册子。


    她立马知道是什么了。


    宋氏每次生气的时候，总爱翻看那几份账目。


    她不是怀疑账目的真假，只是单纯的不满。


    赵素香是赵国公世子爷的庶妹。


    按照赵家的规矩，赵素香应该入住东厢房。


    而且，她还有资格和嫡长女共居一个正院。


    这是她占便宜了。


    偏偏，赵国公世子爷非常宠溺她。


    赵素香恃宠而骄，从来不把赵素画放在眼里，还屡次欺负她。


    她嫁过来两年多了，还没有给赵素香立规矩，让她守孝，就让赵素香越来越嚣张，赵素香的乳名都是直呼其名。


    赵素香在外面，不管谁都称她“姨奶奶”。


    她对宋氏，没有一丝尊敬。


    赵素画想要教训她。


    宋氏懒得搭理她。


    她是赵国公世子爷的亲妹子，宋氏不会像赵素晴那般容忍赵素香。


    她不管赵素香的死活，是怕父兄责罚，可不是她不想管。


    赵素画是宋氏一手带大的。


    她虽然是庶出，也是赵素琴和赵亦铭的亲姐姐。宋氏疼她如命。


    她不能容忍赵素香在家族里耀武扬威。


    她是庶女，可她的娘是国公夫人的陪嫁，身份贵重，她爹爹对她视若珍宝，所以她才敢在府邸横行霸道。


    赵亦铭是哥哥，他当然会让着妹妹，但赵素琴就不同了。


    宋氏从来不管庶子们的家务事。


    可现在，宋氏觉得赵亦琴不能再纵容下去。


    赵素香是妾室的身份，竟然能骑到嫡长女的头顶撒野，宋氏觉得自己不能再容忍了。


    所以，她要借助外界的舆论。


    “我的病已经好了。”宋氏缓缓道，“昨晚的事，我听李嬷嬷说了。”


    李嬷嬷是二等粗使仆妇，她没资格跟随主子们进宫，故而并不知晓皇帝赐婚的具体细节。


    她只知道，夫人被刺激疯了，差点伤了大小姐。


    赵素画的表情微凝。


    她知道，母亲不会提到此事。


    她也不愿意提起，怕惹得母亲又发脾气。


    “既然您的身子好了，咱们就搬去荣景堂，不在这里受委屈，如何？”赵素画问，“祖母和母亲都舍不得咱们住在这里，咱们搬到荣景堂去吧。”


    宋氏没吭声，只是用复杂莫测的眼神，扫了眼赵素画。


    赵素画心虚避开。


    然后，她看向了李嬷嬷。


    李嬷嬷垂下了头，没说话。


    赵素画就知道，母亲是不答应的。


    她咬了咬唇。


    “母亲，您不肯原谅赵国公世子爷，我也能理解。毕竟，赵国公世子爷娶的是继室，而您才是正妻。”赵素画柔声劝慰，“您心中不忿，也是无奈，我不怪您。


    如今，您身子大好了，咱们就去荣景堂住些日子，好好修养一番。”


    “你说得轻松。”宋氏冷哼一声，“赵家规矩森严，咱们搬走了，岂不成了罪人？况且，你祖母不会同意的。”


    “您可以悄悄搬走嘛……”赵素画道。


    宋氏仍是不语。


    李嬷嬷偷偷瞟了眼宋氏的脸色，欲言又止，最后低垂了眸子。


    这件事，她不参与。


    赵素香那边，她不想掺合了。


    “……母亲，您还是别操心了。”赵素画道，“我和弟弟会好好伺候祖母，替您尽孝道的。”


    宋氏的眼底，掠过几分厌恶，又转瞬即逝。


    这样的神色很淡，赵素画没察觉。


    宋氏不配合，她也没辙。


    她只得告辞离开。


    赵素画走了之后，宋氏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