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官窑

作品:《我凭建筑系统在古代盖高楼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完全不是之前趿拉在地面懒散的声音,那人在走近砖堆的时候,还响起了砖块之间摩擦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起夜的人举着砖头迅猛地转到砖堆的另外一边时,映入眼帘的是在正在抱着一块砖啃的张晨阳,他嘴边都是砖屑,呲着牙笑的时候,牙上附着着黑乎乎的东西,又恐怖又恶心。

    起夜的人就是甄小五。

    张晨阳在看见甄小五的时候,就丢掉了手里的砖,迅捷地扑到了他的身上,抢他手里的砖,仿佛是在抢一个肉包子一般。

    甄小五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把张晨阳甩下去,在这个过程里他披在身上的外衣从身上掉了下来,他的背完全暴露在了兰惜的眼里,兰惜就躲在另外一个砖堆旁,看清了他背上画着的东西,准确的说是纹上去的,那是一条龙。

    甄小五终于在一个角度抓住了张晨阳,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到了地上,上去就是一脚,“臭疯子离我远点!下次弄死你!妈了个腿!晦气!”

    说完还在张晨阳身上吐了一口吐沫,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外衣,抖了抖土,披在了身上,离开了。

    确定甄小五进了屋后,兰惜才跑了过来。

    刚才的危急关头是张晨阳突然出现,借着砖堆让兰惜藏在了后一排的那个砖堆后,而他则代替兰惜在原来的位置上制造动静。砖屑是他抹在脸上的,嘴里黑乎乎的东西是他临时抓了一把土放在了嘴里的。

    张晨阳利落地坐了起来,吐了吐嘴里的土,含糊地问道:“看清了吗?”

    兰惜惊讶于他的细心观察,原来他扑到那人的身上去是为了让自己可以看清背上的图案。

    “看清了。”兰惜道。

    张晨阳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他也没有拍身上的土,朝着屋里走去,兰惜默默跟在他后面。

    到了屋里他无声地拎起桌上的茶壶来到了外面,举着壶,壶嘴高于嘴,往里面灌水,咕噜咕噜吐掉,再灌,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嘴里的土才涮干净,可是还留着一股土腥味儿。

    他回到屋里的时候,兰惜就立在桌边,见他进来了,道:“今日之事多谢。”

    张晨阳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抹不知是苦涩还是自嘲的笑容,道:“我还指望你带我出去,帮我报仇呢。”

    兰惜看了一眼张晨阳,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吧。”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有过狂风呼啸,有过月明天晴,但都会留在夜里,被冒出头的太阳压在下面。

    收拾好的李观棋带着兰惜敲响了甄来顺的屋门。

    甄来顺打开屋门的时候,眼睛半睁不睁,上面挂着雾气,头发凌乱,身上的亵衣不规整地套在身上,露出胸前一大片肉,他面露怒色,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锁骨处,有女人的唇脂①印。

    他怒道:“何事!”

    一说话,一股酒臭味就飘了出来,熏得兰惜差点吐了。

    李观棋“迎难而上”,谄媚地上手去整理甄来顺的亵衣,道:“哎呦,天凉着呢姑父,您小心受凉啊。”

    甄来顺不耐烦地打掉了他的手,勃然大怒,眼里喷着火,道:“滚!”

    李观棋忙退了一步,甄来顺就要关门。

    “姑父!我早上跟厨房那边说了一下 ,晚上烧些好酒好菜请姑父吃饭!”

    “嘭”地大力关门声,和李观棋的声音和在一起,屋门无情地关住了。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但这一次,甄来顺脸上的怒火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慈眉善目的笑容,他笑呵呵地说道:“好小子!刚才啊是对你的考验!”

    他从屋里走了出来,慈祥地拍了拍李观棋的肩膀,道:“姑父没看错你!”

    他一出来,视野就变得好了很多,看屋里就看得很清楚,兰惜借机扫视了一圈,还特地瞅了瞅床那里,没有人。

    李观棋点头哈着腰,很是谦卑,他对甄来顺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关心,“姑父,天凉,快进去,莫要生病,晚上好酒好肉伺候您!”

    甄来顺这笑起来的嘴角就没停下来过,他又重重拍了拍李观棋的背,“好!好!好!”

    这才背着手满意地回了屋子。

    见门关严实了,李观棋小声地问道:“他屋里真有女人?”

    “没看见。”兰惜低声回道。

    “肯定有!他刚才离我比较近,那一身的酒气和胭脂气,臭死了!”李观棋嫌弃道。

    兰惜刚才离屋门比较近,她没有闻到屋里有很明显的酒臭味,而且扫视了屋子一圈,屋里还是比较整洁的,并没有随处可见的酒坛子,就连桌子上也只是整齐地摆放着茶具。

    回想刚才见到的甄来顺,他昨夜一定是喝了许多的酒,说不定还有女人相伴,可是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的房间,整洁有序,床铺也没有很乱。

    兰惜陷入了沉思,觉得这事儿古怪得很。

    李观棋走在一旁,看着兰惜眉头紧锁的模样,闹着玩儿似的推了她一下,撒腿就跑。

    兰惜被他这么一推,差点摔倒,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观棋早跑出去十几米,他还不忘回过头扮个鬼脸显摆。

    兰惜满脸黑线,他不会觉得自己会追他吧?

    李观棋一路跑到干活儿的地方,跑得满头大汗,等到他耀武扬威的回头看时,兰惜正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全然没有理他的意思。

    兰惜走过来,看着不可置信的李观棋,上去就是一脚,还讽刺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观棋的头顶有一道巨雷劈了下来,劈得他脑袋轰隆轰隆的。

    兰惜走过他,搬起了砖,后面陆陆续续的上了人,大家也都有条不紊地干起了活儿。

    兰惜之前没有告诉甄小五,放置砖的时候要铺上一层细沙防粘,也没告诉他砖一定要阴干而不能暴晒,再加上他们和得泥越来越糊弄,今天要搬得砖能用的基本没有,放在太阳下暴晒的砖中间有深深的裂痕,放在棚下的砖因为泥不够粘连也变了形。

    最近匈奴频繁以游击战的方式抢劫边境,为确保万无一失,萧自衡请旨检查修缮多处边境的城墙,官家批准,南州距离边境是相对较近的,所以承担了大头的数量。

    这种情况下,是万不能耽误的,越早将砖全数运出越好,否则到时候打起仗来城墙有问题,官窑首当其冲会被问罪。

    兰惜知道这个命令的时候,就写信告诉了萧自衡,阐明了现在官窑的情况,不可能如数将砖造出,让他提前做好其他的准备。

    南州官窑四个大窑洞,其中有两个窑洞烧出来的砖,根本就不能用于城墙上。

    兰惜看着眼前的砖,满是憎恶,现在烧的每一块砖明明都会有更大的使命,说不定在危急关头可以救一个人的性命,如今却被人如此不认真地对待,当真是可恶至极。

    她下手的时候重了许多,导致砖在跟地面剥离的时候失败,本身变得残缺不全。李观棋也是如此,下手的时候也很重,两人现在脚边堆满了废砖,板车上没有一块砖。

    窑洞里接砖的人就是甄鹏,见兰惜他们迟迟没有来,跑了过来,看着空无一砖的板车,问道:“咋回事儿啊这是?”

    李观棋偷偷扫了一眼后面,又害怕又为难地说道:“不行啊,哥,你看看,真拿不下来啊。”

    甄鹏看着地上越来越有问题的砖,他不是不知道这运过来的砖越来越不行,有些砖运过来的时候勉强能看,放进窑里烧出来之后也根本不能用。今天这砖更是不行,连型都没成。

    “你们干什么呢?”甄小五正好弄着新的砖模走了过来。

    甄鹏笑着说道:“小五,咱们最近这砖不太行啊,是泥不行吗?还是有什么问题?”

    甄小五没有回答甄鹏,而是斜着眼凶狠地看向兰惜他们,“你们在后面说小话儿了?”

    “我们可没有。”李观棋否认道。

    甄鹏来到了中间,笑眯眯地说道:“没有没有,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会这样呢,我就是看砖一直没运过来,过来问问。”

    甄小五无赖地说道:“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把它放在地面上的时候,它是一块砖。”

    就在这个时候,张晨阳发着疯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窜,他窜到了李观棋的身后,冒出了头。

    后面追着他跑的就是刘存,刘存手上拿着一块砖,骂咧咧道:“艹了,你个惹祸精,你给我站住!我今天要打死你!”

    张晨阳躲在李观棋后边张牙舞爪,还不忘扮鬼脸,一副有了靠山的样子。

    刘存跑了过来,抬起砖头就要往张晨阳脑袋上拍。

    甄鹏和兰惜都赶紧迎了上去,谁知这刘存看着瘦杆儿一个,胳膊上的劲儿却大得很,挣脱了束缚,吼道:“今天谁也别拦我!我非得弄死他!”

    张晨阳就以李观棋为盾,抓着李观棋来回转,李观棋被转的眼冒金星,只能好言问道:“哥,有话好好说啊,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刘存折腾的也有些累了,他叉着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喘了几口气,才冒火道:“你们过去看看!他糟蹋了我多少还没放干的砖!这砖要得有多紧你们不知道吗!”

    “消消气,消消气。”甄鹏走了过去,拍了拍刘存的肩膀。

    刘存可不吃这一套,当即甩开了甄鹏的手,指着张晨阳骂道:“我们天天要死要活的赶,你什么都不用干!还有什么不知足!”

    甄小五见甄鹏受了委屈,当即不干了,他推了一下刘存,威胁地说道:“你找死吗!”

    这冷不丁地一推,刘存没设防,踉跄了一步,正好看到地上形状各异的残砖,眼都直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地上的砖,整条胳膊都被气得不停地抖,嘴也气得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这就是你们的砖?”

    “是啊!怎么呢!”甄小五气也不顺,今天犯了什么冲,所有人都挑他的毛病。

    刘存碰上这态度,直接照着甄小五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问候了他不知道多少祖宗。

    甄小五一听不干了,就要往上冲,被甄鹏拦了下来。

    刘存指着甄小五说道:“我就说四个窑怎么就要累死我们!原来你们天天玩儿呢这是!等着吧!我要去找管事!我要去找管事!”

    刘存气冲冲地就走了。

    事情似乎比兰惜预想的有了更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