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梳

作品:《双双

    何言轻特意早来了一会儿,想和她说说话。


    同医馆门口的吴婆婆问好,得了允许便入了后院。没想到许平安陷在躺椅上睡熟了。


    何言轻定定的看着,小姑娘微蹙着眉,在宽大的躺椅中显得那么娇小,。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脆弱极了,好像要消散在夕阳中。


    终究还是不忍心打扰她的梦。


    自顾自落座下棋,找点乐趣。


    许平安在他附近安睡,全当在陪他,倒有些闲适安逸的氛围。


    许平安脚一抽,从梦中抽身,猛然坐起,眼神直愣愣的。


    倒叫悠哉下棋的何言轻一惊。


    [又做噩梦了?]


    对上何言轻担忧的目光。


    许平安有些乏力,脑子还晕晕的。


    向后一靠,又窝进了躺椅子重新闭上眼。


    已是暮色将阑,小院的阳光退却,只有晚霞留下一点明亮。


    吴婆婆在医馆门前和人闲聊,声音传到后院来,显得此处更静。


    晚风带了凉意,脑子稍微清醒一些。


    自己吃过晚饭,收拾了卫生后,就想在躺椅上坐一会儿,等何言轻来。


    饭饱,摇椅摇,晚风轻抚。安逸美好,忍不住就睡着了。


    “梦见什么了。”


    摇椅早被许平安移到了靠近梧桐树的地方,她躺在摇椅里,睁开眼睛向上看。


    梧桐树的枝丫间不知何时来了位小客人,微弱的蝉鸣阵阵,始终不见身影。


    “我梦见我被好多人追,有一个黑衣服的人跟我说什么……精彩?”声音低弱,透着无力。


    许平安举起手,轻轻地敲敲头,一下又一下,企图回忆起一点什么。沉吟道,“不对,好像是精精彩彩。”


    忽然发现手里捏了个东西,是一支鎏金青翼蜻蜓样式的短钗。


    何言轻送她的,随着走动,蜻蜓的青翅还会扇动,如真的蜻蜓落在青丝上一般。


    她又想起一些。


    许平安在躺椅上假寐,欲偷偷观察吴婆婆。转头的时候,头上的蜻蜓夹在躺椅和青丝间。


    硌头,她就给摘下攥手里了。


    许平安盯着手里的鎏金青翼蜻蜓短钗,混沌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让你久等。”


    何言轻摇摇头,“天色尚早,我出门散步消食,来的早了些。”


    又落下一子。


    看向许平安,食指在旁边的石凳上轻点。


    许平安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坐下。


    “你的头发有些乱,我帮你梳好不好。”少年那双好看的眼睛亮亮的,眼底隐隐期待。


    许平安讶然,张口欲婉拒。


    何言轻快她一步说道,“你是又想扎先前那个马尾吗,你要是扎马尾的话,怎么带这个蜻蜓钗呢?”


    他隔着衣袖,用两指捏着平安的手腕轻轻抬起,使平安自然张开手掌露出手中的短钗。


    手心对手背。


    平安的手掌虚虚的落在他掌心,虽未真的碰到,但是平安却能清晰感受他掌心的热意。


    何言轻看起来有些伤心,“平安是不想戴这蜻蜓钗吗,还是不想戴我送的东西?”


    “不是,我只是不想戴,我不太会梳头。”特别是这些古代的发式。


    今天早上莲子给她梳了随云鬓,只插了何言轻送的鎏金青翼蜻蜓钗,犯困的时候叫她拔下来的时候弄乱了。


    有人夸赞平安的眼睛好看,望去如见山海,飞鸟和云雾,像精灵一般空灵纯净。


    许平安却喜欢何言轻的眼睛,不忍在其中看见一点失落。


    当即回房拿了梳子等工具给他施展。


    少年趁平安回房间,将桌上的棋都收起放好。


    伤心变愉悦,何言轻细心拆散许平安的发髻。


    桃木梳从发根梳到发尾,因为何言轻收着力道,很温柔,弄得平安痒痒的。


    干坐着无聊。许平安心念一动,悄悄转动桌上的小妆奁,身后那人的面容映入镜中。


    剑眉星目舒展,专注盯着手中的青丝。上扬的嘴角暴露其主人的好心情。


    平安呆呆的看着,嘴角不自觉跟着镜中那人上翘。


    “好了。”何言轻梳好发髻,不见许平安回头。


    抬眼却见镜中,她眉眼弯弯的看他。


    何言轻心中得意开怀。


    从她手里拿来蜻蜓钗,稳稳别入发髻中后,曲起手指敲她的头,抿嘴掩饰笑意,“傻。”


    许平安不好意思的笑,摸摸他敲的地方。


    何言轻见她摸头,以为自己敲疼她了,下意识伸手摸她痛处,指尖碰到她又急忙缩回手。


    放下一句“天色不早了,我去门外等你。”转身就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少年下手极轻,一点不痛,就是痒痒的,痒到平安心里,所以她才会伸手去摸。


    许平安看着少年的背影,无奈的耸耸肩,别以为她没看见那红红的耳垂。


    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何言轻给她梳了单螺髻,比白天婉约的随云鬓要简单秀气些。


    加上鎏金青翼蜻蜓钗,杏眼桃腮,明眸皓齿,俏皮又秀丽。


    高高兴兴的收拾好东西,将小妆奁抱回厢房去了。


    等许平安收拾好出门,夕阳已经彻底落山了,城里陆续的点上灯。


    吴婆婆上居民家去看晒了一天的药材成色,只有何言轻一个人背对她站在门口。


    扎成马尾后的鸦发如瀑布倾泄在脑后。换了身青灰色的劲装,身姿挺拔,清爽利落。转身 的刹那灯火变作神之手,抚摸英挺的眉骨,柔软的唇。


    青衣亦如天上月,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月华莹莹绸丝舞,流水没人烟。


    许平安一向秉承穷有穷的过法,为了方便,身上穿得还是被狗撵那身蜜合色的直缀。没钱嘛,不磕碜,毕竟缝缝补补又三年。


    如今美男对她回头浅笑,像是等了她好久好久。


    许平安心中轻颤,又不明白其中缘故。只当自己惭愧着装。深觉是否应该收拾一下自己。


    “我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