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来信

作品:《双双

    许平安和吴婆婆口味相似,都喜欢清淡的。


    因此平安只简单的做了三道菜。


    搅散的鸡蛋趁油热倒入锅中,两面煎得金黄后用铲子切碎,加入适量的水、盐。


    水开后下去皮切块的丝瓜,丝瓜内白心变色便可出锅。


    清甜的丝瓜鸡蛋汤清热解暑,滋阴降燥,正适合缓解入夏的暑气。


    再加上一道白灼虾和清炒时蔬,两个人吃刚刚好。


    青菜是城门外现拔的,清脆碧绿,水灵灵的。


    虾是城里居民送的,两指宽一只,鲜活生猛。


    新鲜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并可调配出其中的鲜味,白灼便是上佳选择。


    蘸料也不能马虎,不然可浪费食材的鲜美。


    蒜泥与酱油便是最好的搭档。


    饭后,平安收拾了碗筷,望廊下的躺椅一摊,舒服。


    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吴婆婆。吴婆婆走到哪,目光就跟到哪。


    “傻丫头,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吴婆婆气笑了。


    小姑娘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弄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许平安但笑不语,向右转头的时候头上被磕了一下。


    伸手拽下来,是一只鎏金青翼的蝴蝶短钗。


    何言轻不仅送吃食到店给她,还会附带许多好玩的小玩意。其中有一只草编的蚱蜢活灵活现,平安很是喜欢。


    只是绿草终究会变黄的,许平安还有点失落。


    短钗和云吞一起出现在食盒里。


    许平安有些迷惑,找了时间还给何言轻。“书上说,簪钗环佩这类东西都是古人相送定情的,我应该不能收的。”


    何言轻泰然自若,点点小姑娘的头。“哪样东西没有许多讲法,到底是什么寓意,不应该是看送的人是什么意思吗?”


    似懂非懂的许平安以为自己被传授了真理,于是转头送了俞燕燕木芙蓉簪。


    今早莲子帮她梳头的时候在桌子上看见这短钗,便高高兴兴的簪到她头上了。


    许平安汗颜,她的饰品不多,新出现的一支短钗都能叫莲子高兴成这样。


    夕阳将最后的光留在小院里,梧桐树的每一片叶子都被神圣的光穿透,忽来一阵清风,撩拨心弦。


    叫人想融化在这温暖的光里。


    简宁高中。


    蔚蓝的天过着几朵油画般的白云,教室外的凤凰花树枝干舒展,一簇簇的花苞已放了些。下课铃叮铃铃作响。


    “同学们,再耽误两分钟。”


    数学老师加快了语速,只为再多讲两道题 。


    数学哄得同学们昏昏欲睡,又叫下课铃打醒,“老师,这节大课间要跑操的。”


    戴眼镜的小胖刚刚喊完,出操的音乐跟着响起。


    许平安个子不高,坐在教室最后面,贴着窗,守着门,班主任又在四周安排了一圈个高的男生。


    上课倒是不困,但是抬头只能看见黑板上面悬挂的时钟,老师写的什么都没看见。


    她体弱的很,跑操跑不了两圈就脸色发白,不想下楼跑操。


    音乐节奏昂扬,教室里同学陆陆续续走光。


    “砰砰砰”体育委员敲敲门提醒平安,“该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平安体弱,甚至教导主任都特批她不用跑操。


    可是班主任就是每次都命令赶她下去,他一个学生能怎么办,只能来催平安。


    许平安眼睫轻颤,知道他为难,默默的起身下楼。


    换季的时节,学生们长袖短袖混着穿,在操场上发着牢骚。好像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


    许平安下到操场,视线搜寻着年级主任。只有年级主任能勉强让班主任那个疯女人闭嘴。


    不知是不是平安的错觉,今天有很多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随着她走动的步伐,人数还在增加。


    一路的人都在扭头看她。


    许平安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环视四周。和她眼神对上的学生没有丝毫躲闪,无论男女都是直勾勾,不怀好意的眼神。


    一种不安在心底蔓延,许平安凭借多年在山林游荡的经验,那是一种对危险的判断。


    转身拔腿就跑,操场上的学生好像得到了某种信号,丧尸扑食一样对平安蜂拥而上。


    体弱的许平安此刻出奇的有耐力,一路狂奔向教学楼,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夹杂着教导主任训斥学生的话语。


    许平安拼着一口气跑到某一层楼的厕所里锁上门。


    顾不得厕所的气味不太美好,大口大口的喘气,给快爆炸的肺部送去氧气。


    她靠在墙壁上,缺氧让她的脑子无法思考,只剩下本能的大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


    四周寂静一片。


    厕所的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扣扣扣,扣扣,扣扣。”


    总不能在厕所待一辈子。许平安打开门锁,拉开一条小缝。


    空荡的厕所里,只有门开的吱呀声回响。


    门缝只能看见对方黑色的衣料。


    许平安突然有些紧张,努力压抑急促的呼吸,将门缓缓拉开。


    对面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静静站在许平安所在的厕所隔间一步外。穿着仿古款式的黑衣黑裤,还有一顶黑帽子,矜贵而优雅。


    看见许平安从厕所出来,脸上得体的笑也没什么变化。左手虚握成拳举在腹部,右手递给许平安一封信。


    许平安接过信,想问他是谁。男人笑意深了些,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对方不答,平安也不好再问。回以同样的礼节,她缩回了厕所隔间,锁上门查看这封信。


    左右翻看,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


    许平安小心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那黑衣男人既然直接将信交到她手里,任谁都会觉得信是给自己的。如果猜错了,也不能怪她误看。


    干脆抽出信纸展开,上书一首短诗: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间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许平安记得这是一位很有名的诗人的诗,还有信上只写了一半,后面还有一半没写: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上人困蹇驴嘶。”


    诗的下面还有一句话:“人生之路从来只有自己,盼你活得精精彩彩——爷”


    遒劲有力、如沙划痕,是爷爷的字迹。


    许平安仿佛头上挨了一锤,脑子闷痛。心中没来由涌起深深的委屈之意。


    手比脑子更快,推门就想去追黑衣男人。


    却在厕所隔间门开的瞬间,一脚踏入黑暗之中,不断的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