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谁
作品:《双双》 方晴了两日,又下起了绵绵的雨,已是近夏,天气开始转热。
自从上次恶犬的意外之后,许平安和叶帅安定了几日,又打算去探探西城区,在城里领了许多任务。
合欢城分了东西城区,引了河水划分,还沿河砌了围墙,下设金门、银门、铜门三门。中间的金门,要从城主府那边的仪门过去才能看见。靠南的是银门,离医馆最远。
铜门最靠近医馆,通往铜门的铜贝桥旁有一座朱漆的钟楼。叶帅在此撞钟撞了七日,也未见铜门打开过。
相思道的茶馆里三人围坐,许平安看着叶帅狼吞虎咽,知道他撞钟体力消耗大 ,懒得跟他抢,无声的瘫在椅子上。
叶帅撞了七天钟累坏了,她何尝不是擦洗了七天钟楼,光是搓洗抹布手都泡发了,又白又肿,一身的抹布味,提不起一点胃口。
瘫累了的平安起身,换到窗边趴着栏杆坐下,观望银贝桥头的书画店,那是她和叶帅接下来的的任务点。
月白的裙摆随着动作荡漾,正是那日绊倒她那身。
不方便也没办法,连日来的任务把她仅有的几身衣服都祸祸得破烂,脏的洗不干净。
或许她得去买新衣服了。
书画店设计的很文雅,侧面临街和面河的墙上开了两个圆窗,路过的人都能瞥见里头悬挂的字画,河对面亦然。
里面只有一男一女,矮胖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正在归置书目,相比之下女子要消瘦的多,在一旁伏案写字。
银门倒是大开着,却有一队兵丁守在城门处,许久才一两个居民路过。
从银门结伴回来了两个人,才走过了银贝桥,就在书画店门口被一个中年妇女不慎撞到。
妇女是从书画店一旁的徐知巷走出来,正捂着口鼻低头走路,不幸撞了人。
双方互致了歉意,各行各道。
何言轻也坐在茶楼里,从刚才许平安和叶帅领完任务就跟了过来。
少年今日穿着白底暗金纹的圆领袍,一半的头发用金冠固定在头顶,发带垂在胸前一左一右,面如冠玉,色若秋水。
端起茶杯浅酌一口,余光注视着平安的一举一动。
叶帅吃饱了也学着平安先前的模样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感叹,“这辈子都没这么饱过,等哥歇一会再去那画店噢。”
平安无不可的道一声好。
闷热,又没什么风。何言轻凑近平安,拿起茶馆的扇子轻轻扇动。
小小的风吹动了脸颊边的碎发,平安歪歪头看何言轻,眼神里些许迷惑。
那头的叶帅揉着肚子思考,尽量让自己无视栏杆边的两人。
何言轻看平安,平安也看他。
调整了姿势趴在栏杆上,头靠在手臂上,歪着头和何言轻对视。
小贩叫卖的声调拖得又长又高,隔间外有人路过,地板嘎嘎作响。
“那天为什么跟着我们?”许平安突然发问。
然后慢慢坐直了身子,“我很感激你,要是没有你出手,我可能今天没法好好坐在这里,谢谢你。”
但是她不喜欢别人偷偷跟在她身后。
何言轻手中的扇子顿了顿,顺势自然的放了下来。转身提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将其中两杯推向叶帅和许平安的方向。
自若的端起茶杯浅尝即止,“我没有恶意,不过是求个出路。”
吃饱正犯困的叶帅默默坐了起来,抓着杯子,一脸愿闻其详。
“我比你们早到合欢城,虽住了许久,本质上和你们一样是异乡客。”
何言轻扫了叶帅和平安一眼,“谁人没个来处,莫名流落于此,我也想归家。与其自己慢慢琢磨,不如找个盟友。”
叶帅和许平安眼神交流,好似接受了这说法,道“可为什么是我们。”那天少年挥剑砍恶犬的样子还在眼前,武功只怕不输于他。
少年的茶盏已经空了,看了一眼平安,“据说城中的居民都是随水而来,只是在我到来之前,已经十年没有新居民来了。新来的里面我只和你们比较熟,你们能探到城外山上的庙前,说明你们运气不错。有时候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许平安无所谓,不同意人家的组队邀请又怎么样,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偷偷跟着,还不如放在眼前盯着。
叶帅没错过少年看平安时眼中的笑意,明白他还有这一层原因,也不戳穿他。
意味深长的说“这样啊。”
何言轻看着她笑,眼中的情意深深,热烈又悲伤,压得平安心头一沉,点点头“那你就和我们一起。”
复转过身去,继续趴在栏杆上。
软风带来了困意,游走的行人谱成催眠的曲,许平安微微迷蒙。
和叶帅一瘫一趴,微眯着眼,要睡不睡。
何言轻静坐一会儿,看平安那慵懒的猫儿样,扇风的动作放轻了些。
短暂食困的一会儿,许平安便做了一个梦:
园林内花草繁盛,行走间还需小心避让探出头的花枝树叶。
许平安跟在一个淡青色衣袍的高大男子身后,男子的声音从前方飘来,语调轻缓却暗藏怒意,“往日和你说的都当作耳旁风了,叫你在此处等我,你便安分吃你的。”
许平安听得心中闷闷,察觉身后的目光,便自顾自的回头望去。
假山上的凉亭上站着一个少年,一身织金的白衣。因为离得远看不清长相,只能依稀见长身玉立。似是没想到许平安会回头,摇扇子的动作顿了顿。
许平安正想朝他走去,手臂传来剧痛。
那淡青衣袍的男子已然发现了她的动作,回过头来抓住她,大手在宽大衣袖的遮盖下用力捏紧她的手臂,“真是越来越不像样,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定要我回去给你几鞭,才能叫你听话了?”
说着狠厉的话,脸还慢慢凑近平安,别人看见还以为他在哄不听话的孩子。
清净的后院只有鸟儿婉转的吟唱,那白衣人也远在假山的凉亭之上。
淡青色衣袍的男子脸上盛满笑意,连眉眼都是弯的。只有许平安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眼中的嫌恶和怨憎,犹如实质化作利剑刺向她。
沉浸在梦中的平安身躯一震,猛然惊醒。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茶楼中,繁华的闹市依旧的吵闹,她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阵阵的凉风从旁边送来,何言轻还在为她打扇子。摆动的扇穗晃得她心乱。
许平安愣愣的看着他,发现少年也是一身白袍,和梦中假山凉亭上的身影忽的重叠在一起。
何言轻照旧戴了护臂,衣袖藏的严严实实。
许平安无处下手,只好凑近些,抓住他摇扇子的手,强迫他停下来,逼问道,“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