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合欢城的灯火
作品:《双双》 既已有了推论,狗群尽皆消灭,大黑狗又是不伤人的守界犬,遂决定返回花林拿回背篓。
走在寂静的花林中,叶帅忍不住问,“既然守界犬不伤人,我们为什么不通过它后面的庙门离开这个世界。”
许平安看他一眼,怎么会有人上课听一会儿,睡一会儿的。
“树叶只有叶柄连接着树枝,所以离开一个世界只能从叶柄离开才能有机会返回自己原先的那片树叶。”
说着向他指指低矮枝丫上的叶子,“守界犬所守的地方是叶子的边缘。因为刚诞生的世界天地还未完全连接,防止世界的生机从未闭合的缝隙里溢散出去。”
何言轻语带笑意,“所以你从那里出去不但能回家,还会被外面的混沌空间碾碎。”
叶帅扭扭僵直的脖子,不再提这话茬,安心走路。
最后何言轻陪着许平安和叶帅回到林子里取了背篓,拿去衙门交了差。
梅雨天的离去往往伴随着清爽的风,随着太阳没入地平线,合欢城了渐渐亮起了灯火。
今日折腾得狼狈,许平安趁着太阳的最后一点光亮散了头发洗漱。这里又不是现代,没有电吹风。许平安只能用毛巾勉强吸干不再滴水,然后爬上医馆后的城门吹风,俯瞰夜景。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悠远的歌声从远处的歌楼飘散而来,伴着不知何处的清脆笛声。
风送来了清爽,带走了云。离月中十五尚远,弯弯的月牙皎洁高悬,大方的将自己的清辉洒向人间。相思道明黄的灯火璀璨,与月光交织。
往来穿梭的游人挨肩并足,个个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满足于这夜幕降临群灯亮起,晚饭后散步的闲适。
哀婉的歌女是不是看不到这里的繁华,一曲终了又响新声,依旧的悠远清丽。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许平安披着月光静静的站在人群外的城楼上,软语清笛绕耳,夜风吹动她的发丝。路过的一只小黑猫也识趣,安静的趴在几步外的围墙上赏看夜景,绿色的眼睛偶尔扫过平安 。
叶帅经过今日一事,心下还有些颤颤,待在平安身边寻找一点安全感。
尽管他还是觉得平安是个不能自如调动灵力的半吊子。但架不住她灵力值高啊,爆发还是很强的,就是平时说出去也够唬人啊!
学着黑猫的姿态趴在围墙上,比猫还懒上几分。
“我今天使不出灵力。”许平安轻声说道。不然两人也不会被狗群追。
叶帅素知她调动灵力总熄火,早习惯了,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疑惑的“啊”了一声。
许平安见小伙伴一副就没指望过她的表情,有些无语。
她灵力是不太能自如流转,人家念一遍咒语,她要念上五遍酝酿。可是来了合欢城后,今天第一次动用灵力,跑下山的一段路,她念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遍了,一点也使不出来。
不然她一道灵力就轰飞那些狗了,哪至于被追的这么惨。
“你来合欢城前在哪,干嘛。”
叶帅老实说道,“不记得了。”
许平安沉默思绪不停纷飞,回忆起稍早之前。
叶柄是世界灵力的流通口。海量群山就是原来世界的叶柄,许氏先祖得天道赐福,许氏氏族也就世代守候在那里。
吴婆婆惯穿着黑蓝配色的衣裙,款式有些像海量群山里常见的。她自己自称八十多岁了,头发依旧乌黑,时常挽在脑后,插上两支扁头的素银簪装饰。
听说了平安和叶帅白天的遭遇,给平安处理了伤口,便出门摘了柚子叶回来给平安沐浴。
还在平安洗头的时候帮忙,舀水冲洗,拿着梳子温柔的给平安梳头。嘴里喃喃的念着些小孩受惊时,驱邪的俚语。
吴婆婆是真的紧张,她心里还当平安是小孩呢。只得和不在意的平安细细说明。
“今年上祀节后第三天就是清明节,你昏睡过去了也就没在意。
人人都知道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岂不知清明祭扫阴气亦重,有些鬼魂没来得及回去,就会滞留在人间。
小孩年岁轻,最容易魂不稳,遇到惊吓可不是小事。”
黑猫抖抖耳朵,悠然的甩着尾巴。平安微微侧目,又继续回忆。
吴婆婆念叨的俚语平安幼时听过,那是荔枝第一次到访。在自由自在的野猫眼里,没有自己不能去的地方。
年幼的平安第一次在小溪摸到鱼虾,正在兴头上,睡觉都要把装鱼的罐子放在房间门口,鱼腥味又引来了荔枝,开着的窗正好方便猫猫进入。
爷爷常让平安带着驱蛇虫的药囊,山中动物也躲着走,平安少有和小动物亲近。一觉醒来,一只漂亮的狸花猫蜷在自己脚边睡觉,平安别提多高兴了。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想奔下楼告诉爷爷。
小猫吃光了鱼虾,罐子倒在地上,平安误踩了未干的水渍,咕噜噜地滚下了楼梯。
明明是爷爷被平安吓了一跳,却坚持认为平安被吓着了。采了柚子叶煮水叫平安沐浴,也像吴婆婆一样,给平安洗头梳发念叨哄小孩的驱邪俚语。
自然荔枝就这样变成了家猫。
刚醒来的平安努力的回想过吴婆婆是谁。直到今天吴婆婆的贴心照顾,许平安才终于想起来。
那俚语和衣裙都是海量群山里才有的,也许吴婆婆生长海量群山里,只是后来再没回去过,所以平安才没在海量群山里见过她。
但是在海量群山外,许平安遇见过她一次。
生了怪病的平安晕倒在她医馆的附近,吴婆婆不仅捡回了平安,还收留了平安一段时间。善良的老太太有一天突然消失,还带走了爷爷留给平安的银腕镯。
既然她撒谎平安是她孙女,还将平安留下照顾,说明她记得,所以才会有愧,那为什么同样是海上漂来的叶帅会不记得呢。
对此叶帅耸耸肩,表示自己思考不出来。
平安在城楼上站了许久,头发都干了,身上有些发凉,到底还没入夏。
相思道的热闹都开始散场了,叶帅打着哈切要回去了,毕竟他的住处在城南那头。
吴婆婆晚上不住医馆,住在医馆斜对的民房里。城门口笔直射向城里的路分割了医馆和民居,平安就这么看着吴婆婆出门倒洗漱的水,洗漱完又抱着盆回去。
歌女的歌声早已停下。平安抬头远眺西城区,那片没有任何的灯光,就是相思道最热闹的时候,西城区仍旧一片漆黑。
又神游了会儿,实在受不住凉,笛声仍旧悠悠,许平安走下城楼却被踩了裙角。
一回头,叶帅正跟在她身后,面带尴尬的看着她。
许平安真诚发问,“不会还要我送你回去吧?”
肌肉猛男挠挠头,罕见的有些憨厚,心虚道“哥是那种人吗?就是顺路下楼而已。”
平安不再管他,及至回屋睡下,笛声渐渐息音,黑猫也活动活动筋骨开始夜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