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倒映出晃动的树影,地处风口附近，给炎炎长夏添加几分凉快。


    几个幼兽就在周围练习对抗，盘在树杈上打,泥坑里打，或者下到水里打，借着尾巴灵活滑动,气氛热闹。


    江曦坐在一树浓阴下，水汪汪的紫色大眼睛不住瞅向自己的哥哥。


    江愿用尾巴将襄撂倒,襄彻底服气后，才松开压制对方的尾巴。


    旁边的幼兽喊:“愿真厉害,襄这么久都没赢过一次。”


    “赢过一次吧，那会儿襄病了，耍赖皮来着，愿就让了襄一次。”


    被当面揭露的襄丝毫不脸红,厚着脸皮,摆摆尾巴,反驳道:“能赢就是赢，管我怎么赢哒？”


    扛着一大摞柴的焜还未离开,看完弟弟跟愿的对抗，又听了弟弟这番话，摇摇头。


    襄当真又皮又实,老好脾气的都忍不住想揍一揍他。


    幼兽们听完襄的话纷纷笑，但他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同样打不过愿。


    在他们还是一条贪睡的小蛇的时候,愿就跟着他兽父巡视，狩猎去了！


    学得比他们早，风雨无阻的,又勤奋，所以打不过很正常。


    他们这么安慰自己，对焜投去眼神。


    焜会意，放下柴。


    他比场上的幼兽们都年长好些，如今主要跟部落里成年的兽人外出巡视，干活儿，很少再与襄他们对抗了，显得欺负幼兽。


    但愿总归不同，兽父是撒特德，有兽人出色的天赋在，又勤奋，所以焜也想与他比划比划。


    襄那帮幼兽兴奋地甩动尾巴起哄，从嘴里的嗷嗷叫成嘶嘶声。


    乖乖坐在树荫下的江曦亦专注无比，摆在粉粉膝盖上的小手握成拳头，没像襄他们那样叫唤，无声中给江愿打气。


    *


    焜没想着放水，江愿同样没懈怠。


    一大一小的身影甩着尾巴灵活地攻击和防御，树叶簌簌扫落，都在全力以赴。


    襄几个幼兽渐渐闭起嘴巴，完全被这场同龄幼兽的对抗吸引。


    约莫一刻，对抗结束。


    江愿和焜各自被对方的尾巴扫了一道，焜挨到树桩上震落好些树叶子，江愿则借着泥坑滑了一道，而后堪堪停止。


    还要再继续的时候，阿乔跟几个雌兽路过，叫唤：“焜，你比愿还大好些，怎地还赢不呐？”


    江愿目前还没赢下焜，可焜没从江愿身上讨得好。


    勉强算作打平。


    江愿自顾自地开口：“还得多练。”


    焜听到此话，暗暗决定在秋天以前，每日要跟随狩猎队外出，增加训练。


    *


    对抗中断的江愿滑到江曦面前，人类幼崽一张脸正涨红着，鼻尖都是红的，很可爱。


    江愿问：“曦，怎么了？”


    江曦举起贴在膝盖两侧的小拳头，嫩声唤：“哥哥好厉害~”


    江愿酷酷的脸霎时绷不住，道：“


    今后会更厉害的。”


    襄几个幼兽目光里闪烁着羡慕，十分年幼的江曦又软软道：“襄也很好。”


    “咫很好。”


    “羯很好。”


    年岁虽小，头脑却不得了，先夸自己最在意的哥哥，其余的纷纷端水。


    被夸赞的幼兽们：“……哇。”


    江愿：“……”


    哎。


    江曦垂着脑袋，柔软顺滑的发丝儿晃了晃，又抬头，遗憾道：“小曦不会。”


    江曦没有像哥哥一样可以作为武器的尾巴，他那两条从石块悬下的腿肉短肉短，穿着雌父编制而成的小凉鞋，看着就不如哥哥的尾巴威风。


    江愿呆了呆，道：“小曦很好。”


    这样就很好。


    ****


    不等兄弟两继续说贴心话，阿乔凑了过来。


    “曦~要不要跟阿乔叔叔去玩呀？”


    人类幼崽太小，还不能像一般蛇族幼兽那般打打闹闹的训练，所以阿乔很乐意把幼崽拐去跟自己玩。


    小曦水汪汪的紫瞳闪了闪：“唔。”


    阿乔抱起他，看向江愿。


    “愿，你们继续练！小曦我带去玩会儿，等你们结束再来接他嗷。”


    阿乔午前就忙完活儿了，跟着几个雌兽没事，准备打会儿木牌放松放松。


    粉粉软软又异常漂亮的江曦格外得兽人们的喜爱，尤其几个跟江言关系近的雌兽，平日里抱起江曦就不客气了，见到就抱。


    江曦乖乖地由着阿乔抱回家，途中，几个雌兽长辈问什么，他就听话地的回什么。


    “小曦，言呢，怎么不带你啊？”


    江曦小手搂住阿乔脖子：“雌父跟兽父出去了。”


    又稚声解释：“去其他兽族部落，换东西。”


    想起江言每年入夏就喜欢跑到外头，阿乔道：“没关系，你雌父不带你，我带你~”


    雌兽们开口：“愿很乐意带曦。”


    早就见识江愿带江曦的场面，阿乔讪讪。


    他带幼兽一向不太靠谱，自己的幼兽几乎全靠放养，平日里最多带幼兽出去吃喝玩乐……


    要不是愿勤奋，带动了同龄的幼兽们努力，襄这会儿恐怕还跟着自己玩。家里有焜一个正在长大的幼兽努力，阿武对襄就没那么严格了。


    雌兽们逗着江曦说话，很快来到阿乔家里。


    院门敞开，有颗大树，树下摆了张凿成圆形的石桌。


    阿乔抱着木牌出来，不一会儿拿了些果，洗干净，再拿了些晨时蒸好的凉米糕。


    他把江曦放在身边的凳子上，给他一碗切好的果肉和小半盘米糕，道：“小曦，今日打牌就靠你了~”


    阿乔喜欢打牌，这副木牌是江言从前给他做的那副，至今还留着，因为玩得多，磨损不少。


    但他蛇菜瘾大，牌技一般，放江曦在身边，存有很大私心。


    江曦虽然还小，可脑子灵得


    惊蛇。


    什么时候出牌，出什么牌∷[(，按江曦看似随意说的话打，每次都能赢。


    阿乔从前就问江言，他是不是教江曦打木牌。


    江言那会儿愣着，低头问江曦。


    小小的幼崽摇头：“不会打~”


    就只是坐着看，看几次就琢磨出谁有什么牌，该出什么牌了。


    所以阿乔特别喜欢抱着小曦打木牌，胜率非常高。


    **


    日落前，江愿来接江曦。


    雌兽们正在打最后一把木牌，打完就要去准备晚上的食物了。


    阿乔一脸惬意自得，愉悦之间，轻轻捏了捏人类幼崽的脸蛋。


    “曦好厉害哟，又带我赢啦~”


    江曦乖乖地由着长辈捏脸蛋，紫瞳忽然闪了闪，水汪汪的眸子对上门前的身影。


    “哥哥。”


    阿乔一顿：“真准时啊……”


    这局牌恰好结束。


    江愿越过雌兽长辈们的尾巴，伸手抱起江曦，脖子上自动绕上一双小胳膊。


    阿乔：“要不要留下来跟襄他们吃东西呀？”


    江愿拿起放在地上的小凉鞋给江曦穿好，道：“晚上我和曦陪雌父吃。”


    阿乔哼哼两声：“好吧。”


    不禁羡慕起言。


    言不但有撒特德陪伴，还有曦和愿的陪伴，把蛇羡慕坏了。


    虽然他也很喜欢找言玩就是了……


    奈何撒特德看言看得紧，但凡跟言贴近点，附近都会莫名变冷。


    哎。


    *****


    迎着落日，江言从撒特德手臂轻盈跃下。


    在外忙活半天，回来的途中又躺在撒特德怀里睡觉，精神还不错。


    他道：“去接小曦。”


    撒特德：“嗯。”


    他们先去幼兽们时常聚在一起的地方，听襄说愿已经去接曦了，只好改道，掉头回家。


    **


    斜阳晒得石板泛起暖色的光，眸光越过围墙两边的繁茂花叶，江言杵在院门外。


    他和撒特德对视一眼，兀自微笑。


    “小宝……真厉害啊。”


    连撒特德向来沉稳端正的面庞，亦浮起些许动容。


    “嗯。”


    江言再次感慨，这个爹应该让小宝来做才合适。


    眼前不远，小宝已经放小曦在凳子上坐好，又打了盆水，脱下曦的小凉鞋，将那两只沾了点泥巴的小脚丫子洗干净。


    曦乖乖地坐好，大眼睛笑得弯弯的。


    江愿洗好江曦的脚丫子，让他先踩在自己的尾巴上，用布巾擦去水渍，再帮他把小拖鞋穿起来。


    江曦眸子闪闪发亮，冲着门外稚声唤：“雌父，兽父~”


    江愿扭头，瞥见雌父跟兽父手牵手看着自己和曦。


    他心道：嗯……雌父兽父尽管恩爱，没关系的，有他照顾好小曦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