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岁岁如今朝


    为了纠正幼崽“元楮是人不是狗”的观念,稍微花了些功夫。


    不过好在是纠正过来了。


    隋离：。


    也不知晓叶芷君每日里都与元楮在玩些什么“把戏”。


    这日，乌晶晶去探望容夷。


    准确来说，是去探望“阿俏”。


    赤霄走后,容夷自然便又回到了狐族,重新做了狐族的族长。


    白刃的父亲刚开始还担心容夷会与他争夺妖王之位，后来发现容夷一心都扑在别处,这才放心。


    “我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万妖之王，哪里像他这个妖王这样窝囊？”提起妖王的担忧，容夷心下不屑得很。


    自然，他也不屑去顶替妖王的位置。


    妖王率众搬离乌晶晶的梦境之后，容夷便住了进去。


    他想，阿俏若是还活着,应该会喜欢住在乌晶晶的梦中的。


    乌晶晶来瞧容夷，容夷很开心。


    只是免不了对她抱怨：“那个长得和隋离一样的是个什么怪物？”


    每日瞧见都要吓他一跳。


    顿时勾起面对隋离时的压迫和不爽。


    乌晶晶小声道：“你装作看不见就好啦。”


    容夷想反驳，但又无从反驳，谁叫这里是她的地盘呢？


    乌晶晶问：“阿俏怎么样啦？”


    容夷抿了下唇：“……还是那般模样。”


    阿俏的灵魂几乎全碎了。


    如今借了阿修罗族的一副躯壳，放置其中，勉强温养着。


    乌晶晶闻声皱眉,真是恨死了宁胤,也恨死了那个明亦仙君。


    “阿修罗王告诉我,若要她快快修复起来，便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


    “阿修罗界独立于三界五行之外，其中阿修罗多有不死之身。他们每到晨间,便会从山海的这一头游到另一头去。等到晚间,又游回来。如此便是一个轮回的意思。水会洗去他们身上的污秽与病痛，待再归来，便会回到最初的模样。”


    “听起来很复杂。”乌晶晶道。


    “修行本就是一件极复杂的事。”容夷道。


    他当年丧生在大战之中,之后寄生在灵狐的身躯内，历经那么漫长的年岁，方才重新修得内丹，他也不曾有半点退缩……


    乌晶晶去看了看“阿俏”。


    她如今顶着一具陌生的已死的躯壳，睁不开眼，也说不了话。


    乌晶晶心下有些难过，便只坐在她身侧，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自己的近况，然后告辞了。


    此后容夷便开始了自己日复一日不更改的重复的旅途。


    每到晨间，他便托着阿俏的躯壳从山海的这一头，游往另一头。


    阿修罗界中的水并非凡尘俗世的水。


    这里的水重得像是陷身淤泥之中，每游动一步都艰难万分。


    等到晚间。


    他便又游回来。


    这对于一头浑身毛绒绒的狐狸来说，确实是有些难受。


    而且他不知道阿俏的灵魂何时才能经历那无数次的洗涤，终于恢复完全。


    那前路漫长，好像看不见尽头。


    大抵便如当年的赤霄，望着那怎么也孵不开的蛋，等了一年又一年，经历了痛苦与挣扎，却还要甘之如饴地等下去罢……


    但至少有个好消息——


    阿俏一旦醒来那一日，她便当真能彻底从过去割裂开了。


    她不会再变作蜈蚣。


    她不会一次又一次记起当年遭受的痛苦。


    再也没有白头蛊了。


    也许有一日，她还能回到曾经的故土，闭上眼，嗅见那里熟悉的气味。


    ……


    从容夷这里离开，乌晶晶又去了一趟妖族。


    白刃他们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我们准备了很多礼物。”


    比上次的多！


    比上次的更精心！


    想想上次送的什么树叶啊，什么泥土啊……他们回想起来都觉得脸红。


    乌晶晶刚从阿俏那里过来，兴致还不怎么高，便只胡乱点了两下头，想着先问问他们的近况。


    “他们都说很好啊，有了更广袤的天地，还能见到很多人呢。”


    “吃食也丰富了许多，原来人族的食物那么好吃，难怪你喜欢留在人族。”


    “只是每日里还是无聊得很。”


    “你呢？”


    他们七嘴八舌。


    只有狼擎最简短，就对乌晶晶问了两个字。


    “我？我很好啊。”乌晶晶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自己的满足。


    她身边围绕了太多太多的人。


    她喜欢的人，她亲近的人，总是一睁眼便能瞧见，这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事了！


    她从没有这样幸福过！


    “可是你为什么瞧上去还是不开心？”


    “因为我的朋友，她还没有醒来。”乌晶晶小声道。


    “幼崽不要不开心，我们陪你玩啊。”


    “是啊，你快拆开礼物。”


    乌晶晶想说我不是幼崽了，我都生下幼崽啦！


    但被他们催促着，她还是先乖乖拆开了礼物。


    开箱就先是一颗球。


    乌晶晶道：“这个幼崽一定会喜欢的。”


    “我们就知道你会喜欢……”


    “不是我，是我的幼崽啊。”


    猛兽们沉默了下，道：“这是送给你的，你是幼崽。”他们强调了一遍。


    “嗯，就算你生下很多很多崽子，你也是幼崽啊。”他们再三强调。


    乌晶晶抓着球，禁不住笑了起来：“辛敖也是这样说。”


    “辛敖是谁？”


    “笨，就是那个阿修罗王。”


    “哦……那他是谁？”


    “……他是阿晶的爹！”


    猛兽们面面相觑，顿时感觉到自己好像输了一筹。


    难怪阿晶来看他们的时间变少了。


    因为她有自己的亲爹啊！


    猛兽们有一些些的妒忌。


    只一些些，不太多。


    可这一些些的妒忌，也叫他们食不下咽了。


    乌晶晶从猛兽们这里拿了礼物，和他们玩了一会儿便挥挥手回阿修罗界去了。


    就这样，回到仙界都还蔫了好几天。


    只因人界与仙界并不相通，如今妖族搬迁到人间去，乌晶晶去一趟便要承受极大的天地规则给予的压力。


    难怪那些仙人下凡，都只能借躯壳降临呢。


    若是换成隋离这样厉害的再下凡去，恐怕整个人间都要被他的威压压塌吧？


    天地规则都会因此而崩溃吧？


    乌晶晶晃了晃脑袋，带着几箱子礼物回去了。


    她回去的时候，隋离正坐在殿中。


    小毛团子，不，如今煦煦长得更大一些了，趴在隋离的跟前，已经有了寻常狸猫的大小。不能再叫小毛团子了。


    隋离听见了乌晶晶的脚步声，转头瞧了瞧她。


    乌晶晶道：“他们送了我很多礼物。”


    “嗯。”隋离应声。


    乌晶晶正想着到底要不要摸一件给幼崽玩呢？唔，不摸吧，好像不算是一个好娘亲呀……


    她的目光突地一滞，发现隋离修长有力的手指正飞快地翻动着。


    他在编织东西。


    他在编一颗球！


    乌晶晶的双眼腾地亮了，围上去问：“给崽崽的吗？”


    隋离应声，还抽出空来摸了下她的头。


    煦煦已经有些等不住了，她眼巴巴地盯着父亲，一边又用后腿刨了刨桌面，直发出簌簌的声响。


    乌晶晶伸手搓了搓幼崽的耳朵。


    煦煦忙扭过头又舔了舔她的指尖。


    “哈哈，痒。”乌晶晶推开了她的脑袋。


    终于，隋离编好了那颗球。


    他推到了煦煦的跟前。


    煦煦高兴地叼起球就跑。


    然后只见隋离如变戏法一般，又从袖中取出一物。


    也是颗球。


    上头还扎了红色的丝带。


    “这是你的。”隋离道。


    乌晶晶瞪圆了眼。


    隋离也给她编了？


    她一下想起来，很早很早以前，隋离也这样给她编过球球玩儿。


    乌晶晶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她犹豫了下，低下头去，学着煦煦的模样咬住了球。


    隋离没有松手。


    她的唇就这样挨住了隋离的手指。


    “唔？”乌晶晶抬眸瞧他。


    隋离这才松开球，但却摸了下她的唇，他低声道：“阿晶要谢谢我吗？”


    乌晶晶：“谢……一下？


    ”


    隋离将她抱起来，走向了内室。


    连同那颗球都一块儿进了床帐。


    乌晶晶要见大小妖怪们一面不容易。


    但大小妖怪们要给她送礼物却容易得很。


    他们给乌晶晶修了一尊塑像。


    把要送的东西，都在塑像前烧了……呃，虽然看起来很像是烧给了死人。但当那烟火气渐渐飘荡起来，飞向天空，要不了多久，乌晶晶便能收到了。


    然后很快，乌晶晶便发现自己礼物有些收不过来了。


    群青观的老叟，也就是应天道人，自恃师祖身份，但凡手里有点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好吃的玩意儿，都要送来给乌晶晶。


    还有大师姐偶尔还要从人间夹带些东西，经由阿修罗界再送到她的床前来投喂她。


    隋离和辛敖就更不必说了……


    有时候底下的神仙们还要总来给她“上供”。显然，他们已经深谙规则，知晓讨好神君未必有用，但讨好乌仙子显然要有用多了。


    至少那一重天的老怪物见着他们，不会再冲他们直哼哼，瞧他们不顺眼还揍他们一顿了。


    就连伏虎将军，一心想要讨好小神君。


    但见白泽对他爱答不理，便痛定思痛，也决定干脆走白泽她娘的这条路子。


    乌晶晶这才发觉，原来一个人收礼物也会收得这么累啊……


    这也就罢了。


    有时候遇见了应天道人，他便会问：“乖徒徒徒孙啊，我送你的银骨刀怎么不见你佩啊？”


    有时候去了阿修罗界，大师姐也要问：“阿晶不喜欢我买的飞花琉璃簪吗？”


    有时候和辛敖坐在一起吃饭，他也会冷不丁地问：“太阳，寡人给你的那十八颗大东珠到哪里去了？”


    一旁的隋离：“……大东珠？”


    “嗯，有这么大。撬了半天的蚌，可把你们爹给累坏了。”


    隋离：“……”“难怪前日菱真仙人在八重天哭天喊地。”


    “菱真仙人是谁？”辛敖问。


    “你撬的那些蚌的爹。”


    “……”


    辛敖摸摸下巴，倒也不心虚，反过来问乌晶晶：“太阳，你瞧见了吧？那些东珠得来多么不容易啊。”


    乌晶晶：“……瞧见啦，我明日就戴上。”


    但是……


    她转头问隋离：“菱真仙人若是瞧见了，不会和我打起来吧？”


    隋离语气平淡：“他怎么敢？”


    可以说把一家子的恶霸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乌晶晶点点头，却也悄悄叹气。


    一碗水端平真不容易啊。


    明日她得把刀也配上吧，大师姐送的簪子也戴上吧，还有十八颗大东珠，还有大小妖怪们送的礼物……


    好难！


    时光飞逝。


    一年又一年。


    容夷每日晨起去，夜间归，雷打不动。


    三长老也仍在等他昔日的师友归来。


    应天道人在等他的徒儿，也许总有那一日呢。


    修行圆满的无相子也学会从遥远的地方向乌晶晶送来礼物，比如一尊佛像什么的？


    煦煦一日一日地长大。


    长大后的白泽，也学会给娘亲叼些礼物回来了。


    今日叼只锦鼠，明日叼只青鸾，后日叼头饕餮……全是送娘亲的礼物呀。


    而乌晶晶……乌晶晶今日也在发愁怎么将一碗水端平呢。


    还是隋离最好哄啦。


    睡一觉便好了，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