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租房


    城市那么大！


    房子那么多！


    哪一间适合我？


    自从来到森城后，夏小玫就一直在找房子。边工作边找房子。


    夏小玫现在暂住在姨妈家，姨妈家五口人，住一套三房两厅的房子，她跟姨妈那个五岁的孙女王玉琳住一个房间，小女孩倒是挺高兴有个姑姑跟她一起住，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姨妈也说你还要去租什么房子呢？能省就省点吧，就住我们家，我还可以做饭给你吃呢，出去租房子，配有厨房的房子房租贵得很，不配厨房的你没法做饭吃，老吃外卖，又贵又不卫生。再说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外面住着也不安全。


    但是夏小玫还是想到外面租房子住，并且只想租一个房间。因为口袋里的钱有限，夏小玫想有个安静的空间让自己好好学习好好休息，但是她口袋里那点钱只能让她想去租一个房间暂住。


    开始夏小玫去找那些专门建来出租的公寓。进到公寓，走廊里飘荡着一股呛人的辣椒味，某个房间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某个辅导孩子做作业的家长正在抓狂：“三加二等于六！三加二你都能等于六！三加二等于六吗？啊！”……


    夏小玫吓得掉头就走。


    那些别人买来整套出租的房子，破旧的夏小玫看不上，新的价格又太贵了。她一个人也不需要住一套房子，当然更不会去跟陌生人合租一套房子。她只想租一个房间，放得下一张床一台电脑的那种，可以让她好好休息好好学习的安静的房间。


    姨妈说你只想租一个房间的话，还是去租别人正在住着的自建房吧。也有人建的房子楼层多房间多，自己住不完，会出租一些房间的。


    夏小玫说林玲两口子就是跟房东住一栋楼的呀。


    姨妈就给夏小玫指点迷津，让她到哪里哪里去找，告诉夏小玫那片住着的多数是森城土著，基本上全是自建房。同时提醒夏小玫，最好选择那种家里只有两位老人的，没有其他青壮年男子的。要不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跟男房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会很麻烦的。


    夏小玫本来就想找间安静的房间，当然不愿意跟太多人住在一起，所以，家里只有老俩口的话，是最合夏小玫心意的。


    所以，每天一下班夏小玫就出去找房子。


    在她姨妈给她指点的那片区域，夏小玫看中了一条巷子，说是巷子，道路也有八米宽。这条巷子两旁都是自建房，房子都是近十年内建成的，没有那种老旧破败的气息，最难得的是这条巷子清静。临公路的是两幢大厦，里面就是左右各两排纯住房，没有商铺没有喧嚣。


    目测这条一通到底的兴旺巷最长也就是四百米，巷子尽头是一座长满松树的小山包。


    如果能在这里租一个房间来住，真是太理想了。


    主要是这里离夏小玫的姨妈家近，离她上班的地方也不远，巷子口就有公交车站。


    于是夏小玫就利用她的“老人缘”，不厌其烦的专挑老人家来问，但是十天过去了，还没问到有房间出租的人家。


    哈哈，大家都说夏小玫是个有老人缘和孩子缘的人，经过无数次印证，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比较跟老人和孩子谈得来。


    前面的房子夏小玫都差不多问完了，就剩最后十多家了。夏小玫看到前面那栋房屋前有个八十岁左右的老婆婆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晒太阳，决定去碰碰运气，就缓缓走过去，礼貌地问：“阿婆，请问你们家有房间出租吗？”


    阿婆抬眼看看夏小玫，见是个年轻女孩子，热心地说：“我家人多，不出租房间的，你到后面那家去问问吧，喏，从这过去第五家，那家只有老俩口住着，大把空房间，你去问问他们出不出租吧。”


    夏小玫谢过阿婆，朝她指点的那栋房屋走去。


    找了二十多天房子，夏小玫第一次感觉到出门在外的辛酸。


    夏小玫原来在她们那个小县城里做美术老师，今年高中同学兼死党陈宇生和林玲想闯世界，要到森城接手一家广告公司，邀请夏小玫入伙，夏小玫就懵懵懂懂地跟着来了。


    夏小玫只占小股，占百分之二十，陈宇生夫妇占大股。


    没想到，现在想找个房间来栖身，都那么难。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呀。


    夏小玫很快来到了阿婆指点给她的那栋房屋前。


    走进来才发现，巷子里面左边这几家背后靠岭，只有一排房子。不像巷子前面那几家一样，前后建了两排房子。


    看着岭上那些青翠的松树，夏小玫一下喜欢上了这里。


    夏小玫安定一下情绪，站到门口去轻轻敲门。其实门是开着的，厅堂里坐着一位七十岁左右的阿公，老人听到敲门声，或者说感觉到门口有人，朝门口望了望，见是个陌生女孩，朝她招招手，说：“进来吧。”


    这么多天了，夏小玫一般都是站在门外问人家有没有房间出租，今天是第一次，屋主人在还没了解她突然造访的动机下，热情地邀请她进屋。


    夏小玫犹豫了一下，感觉这个老人不会对她造成安全威胁，才进了屋。老人站起来，请她坐下了，才和颜悦色地问她：“妹妹，你上我们家来有什么事呢？”


    夏小玫不好意思地说：“阿公，我想租个房间住，想来问问你们家有没有房间出租。”


    “你是租来一个人住吗？”


    “是的。”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呢？”


    “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


    “是搞设计的吧？是个设计师。”


    夏小玫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是搞设计的，但是只能说是个设计员，不是设计师。


    老人听到夏小玫这样说，呵呵笑了起来，说现在不是，以后会成为设计师的。


    虽然他们家从来没租过房间给别人住。但是今天，既然这个背井离乡到森城来为他们这座城市作贡献的小姑娘找上门来了，一身正气的前校长李德深就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帮这个小姑娘一把，租间房间给她住，让她在森城安定下来，不要再出去找房子租。小姑娘可能是刚踏入社会，不懂人心险恶。人家的自建房虽然也有出租部分房间的，但是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租房，若是遇上个色胆包天的坏男性房东，可就让自己时刻处在危险中了。


    心里这么想着，李德深大声招呼正在后面厨房里忙着的老伴：“小巧，你出来一下，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那个被李德深称呼为小巧的老伴赵灵巧赶紧走了出来，赵灵巧外貌看上去比老伴年轻些，身材跟老伴差不多一样高，但是没有老伴那么胖，她的身材保持得挺好的，不胖不瘦，看起来干净利落。


    赵灵巧来到厅堂，看到厅堂里坐着个陌生年轻女孩，有点吃惊。


    夏小玫起身礼貌地叫她“阿婆”，赵灵巧一边应着一边转头望向老伴：“这位是？”李德深呵呵笑了起来，说：“不认识吧？我也不认识她，她说想来租个房间自己住，就她一个人住的，你意下如何？”


    赵灵巧回头再次打量了一眼夏小玫，说：“我们从来没租过房间给别人住呀。”


    夏小玫以为她是担心她会吵到他们，赶紧说：“就我一个人住的，我保证不带任何同事朋友到这里来。我也是想找个清静的房间，才不去租那些出租房，想来租间你们这种自建房来住。”


    赵灵巧听到夏小玫这样说，就对老伴说：“这么说你同意啦？”


    李德深用力点点头。他就是觉得跟这个小姑娘有眼缘，他们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看着这个小姑娘他就喜欢。


    赵灵巧对夏小玫说：“你说你只租一个房间，那你在哪里做饭吃呢？你不能在房间里做饭吃哦。那样会弄脏房间的。”


    夏小玫赶紧说：“我不会在房间里做饭吃的，我有个姨妈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幸福小区，只是她们家住房紧张，我跟那个小侄女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学习，所以才想到要出来租间房子住，我可以上姨妈家吃饭的。”


    听到夏小玫这么说，老俩口对望一眼，就同意了。


    赵灵巧想了想，说：“上你姨妈家去吃饭，走来走去的也麻烦，要不这样吧，你只交一个房间的房租，可以在我们的厨房里做饭吃，每个星期帮我们搞一下楼梯间卫生，就算是交了水电煤气费了，你看这样行吗？”


    这个女孩子看样子刚从乡下来，模样儿长得挺好的，看样子也朴实，就是不知道勤不勤快？


    夏小玫赶紧同意，她是真心喜欢这个环境，想极了要住在这里，所以，她想无论老人对她提什么合理要求，她都会答应。


    老俩口看夏小玫同意了，也很高兴。赵灵巧就带夏小玫去看房间，边上楼边告诉她：“我们家有五层，一楼做厨房、餐厅、厅堂、书房、杂物间，上面每层楼都有三房一厅两卫，就是说有个主卧是带卫生间的。我和老伴住二楼主卧，三楼主卧我儿子住，四楼主卧我孙子住，当然他们现在远在帝京，一般都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住几天，平时极少回来，五楼全层空着。每层都有空房间，你看看你中意住哪层？”


    夏小玫当然愿意住五楼，说：“我可以住五楼吗？阿婆，我平时工作都是坐着的多，住五楼每天上下可以爬下楼梯，锻炼一下身体。”


    赵灵巧说：“当然可以了，你住五楼主卧吧，带卫生间的，住着方便点。”说着将夏小玫带到五楼去。


    夏小玫发现屋子里打扫得干净整洁，楼梯扶手是红木的，做工精细，地板全是大理石的，整洁精致的同时透出一股富贵气息。上面的房间都不锁，来到五楼，赵灵巧随手推开主卧的房门，告诉夏小玫：“这些家具床上用品都是建成房子后添置在这里的，当年我说不需要置办这么多东西，我儿子说还是一次置办好了的好，免得以后麻烦，这样家里有个亲戚朋友来，也方便留宿。可是我们家的亲戚基本上都在本地，是不需要在我们家留宿的。他们年轻人都在外面，他们那些同学朋友想找他们，都上帝京去了。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新的，你不嫌弃的话就用着，不需要自己带来了。”


    夏小玫环顾了一下这个足有二十五平米的大房间，心里乐开了花。窗帘是三层的，一层厚实的金色绸幔，一层粉色的薄纱，一层白色绣花蕾丝，家具是结实的实木，原木色，被套是她喜欢的白底粉红花刺绣被套，床单是粉红色的……这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房间嘛！


    但是，刚才听阿婆讲起来，她既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为女孩子装修的房间呢？莫不是——


    租房最怕租到那种鬼屋了。如果这间房是为他们家某个女孩准备的，而那个女孩夭折了或者怎么了，夏小玫再喜欢这里，也是不敢在这里住的。在家时阿妈就一个劲地嘱咐她，到了森城就住你姨妈家，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最好不要去租房住，因为你不清楚别人家的房子以前住过什么人，要是租到一间以前住过死人的，就太不好了。


    听说她要出来找房子，姨妈也一再嘱咐她：“一定要打听清楚了，要租一间没住过病人死人的房间来住，这样才吉利。”


    想起妈妈和姨妈的嘱咐，夏小玫心里有点打鼓，但是还是笑着问：“我太喜欢这个房间了，阿婆，看样子这个房间就是为女孩子准备的。是不是以前打算为你们家哪个女孩准备的呀？”


    赵灵巧笑着说：“不是的，是我儿子喜欢女儿，他挺有远见的，早就说或许以后国家会允许生二胎的，我有个儿子了，先装修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在这里，等允许生二胎了，就生个女儿，这个房间给我女儿住。”


    夏小玫听到阿婆的解释，心中也就释然了。笑着问道：“现在国家真的放开二胎政策了，你儿子生了二胎女儿没有呀？”


    赵灵巧哈哈大笑起来：“我孙子都二十多岁了，儿子等着做爷爷了，哪还会生二胎？不过我儿子挺有趣的，每次回来都要到这个房间来看看，说这个房间要给他孙女住。”


    听到阿婆这样说，夏小玫心里又打鼓了，说：“你儿子既然有这种打算，如果我住了这个房间，恐怕他知道了，会有意见呢。要不，我还是住别的房间吧。”


    赵灵巧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他要是知道有个年轻女孩子来跟我们做伴，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个房间宽敞明亮，又是装修给女孩子住的，还带卫生间，你就住这间吧。”


    夏小玫就高兴地问阿婆：“你们连家具床上用品什么的都让我用，这房租怎么算呢？”


    赵灵巧似乎这时才考虑到这个问题，想了想，说：“我们以前从来没出租过房间，不知道要怎样算呢，等下我和老伴商量一下再答复你吧。不过听说搞出租还要去办什么手续，挺麻烦的。”这样一想，赵灵巧有点发愁起来。说：“天晚了，我们下去先，等我和老伴商量好了，你明天再来吧。”


    夏小玫答应着，跟阿婆下了楼，告辞了那老俩口，半喜半忧的，喜的是找到了一家这么合她心意的房子，忧的是担心那老俩口嫌麻烦，商量的结果是不租给她了。


    “呯”地一声，一个骑电车的年轻女子来不及刹车，一下把夏小玫撞翻在地。


    真是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来呀。夏小玫懊恼地爬起来，看到只是裤脚被勾破了，脚踝处擦破了一点皮，正在往外渗血。觉得自己并无大碍，正想去扶那个女子起来，那个女子自己站了起来，先声夺人地指着夏小玫破口大骂：“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黄玉婷是看夏小玫的穿着像个外地人，并且她在这条巷子里从来没见过夏小玫，所以主动出击，想在气势上先压倒夏小玫，使她不敢找她麻烦。


    夏小玫就想起了她昨晚做的那个梦，那个梦就梦到了她被车撞了，撞得七窍流血，怎么止也止不住的那种，正在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时，她醒了。


    好了，现在噩梦成真，她真的被撞了。


    夏小玫前后看看，发现她确实是走在路边，也遵守了行人靠右走的规则，只是小巷子的马路没有划线，很可能她刚才一时高兴，稍微走向马路中间一点点了。于是心虚地说：“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


    黄玉婷这才上下检查了一遍自己，发现自己毫发无损，扶起车子来，看到车子也没有撞坏。但是她的手机飞出去了，暴屏了。刚才正是因为她边开车边跟朋友微信聊天，没注意看路，才撞上夏小玫的。黄玉婷生怕夏小玫发现她的手机，装作很好讲话的样子：“算了算了，伤点死不了，以后走路要看路。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