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章 郎君真能装

作品:《北宋论贱实录

    任小白伏在案边,很快就将一整套设备画了出来。


    在画的最下面是酒糟锅,锅上有陶制的下甑与上甑,上下酒甑之间留有水密封槽,再用一根陶管连接上甑和冷却陶缸。


    冷却陶缸的缸壁是中空的,留有一大一小两个孔洞,大的连接陶管,小孔用来出酒。


    任小白是一个伟大的画家,画得立体不说,竟然连水泥地面都画得如此逼真……


    任小白放下笔,鼻子突然嗅到了一阵香气,这香气是?


    卧槽!


    洛秋水!


    他旋即转身,果然是洛秋水。


    一瞬间,任小白的额头上就流下了冷汗。


    这娘们不会是想要说到做到吧?


    那我任小白可就没根啦!


    他赶紧双手捂裆,紧张道:“狗女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你要作甚?”


    见状,洛秋水急忙捂住了眼睛,羞怒道:“你下流!”


    任小白已是跑到了门口,回敬道:“一声不吭的溜到我的房中,你是馋我的身子,你才下流!”


    刚要继续跑,却见洛秋水拿起了他的图纸。


    “下流坯子,你所画之物,为何从未见过?”


    咦?


    任小白开口道:“你不是奔着我的小弟弟来的?”


    “老娘是想要问问你酿酒的事情。”洛秋水看了他一眼,疑惑问道:“嗯?你有弟弟?”


    “是小弟弟!”任小白抬高声音强调道。


    “为何没有听你提过?”


    “那我给你讲讲小弟弟的事情……算了,太长了,不讲了。”任小白忍不住低头偷笑。


    洛秋水撇撇嘴,不讲就不讲,谁爱听呀!他那小弟弟保不齐和他一样,是个下流货色。


    “不过,你们早晚会见面的。”任小白猥琐笑道:“而且你还会爱不释手,一天都离不开它。”


    洛秋水总感觉他没说什么好话,便瞪起眼睛,指着他,怒道:“你这个下流坯子,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揍你!”


    一看这个架势,任小白马上就蔫了,他捂住嘴,便要向外走。


    “回来!”洛秋水冷冷道。


    “好嘞。”任小白怯怯地走到洛秋水身旁,堆笑道:“老板有何指示?”


    “是为何物?又有何用?”洛秋水指着图纸问道。


    “蒸馏酒水用的器具。至于用途,哎,说了你也不懂。”任小白不耐烦地说道。


    洛秋水拉下脸,眯起眼睛看着任小白。


    又来了!


    任小白只好道:“在这口大锅中放入酒水,下面架火。酒精的沸点比水低,只需要七十度左右的温度,酒精便会挥发成为蒸汽,蒸汽通过酒甑与陶管来到冷却陶缸的夹层中。在这陶缸中提前注好冷水,夹层中的蒸汽遇冷凝结成液体,然后就会顺着这个小的出酒孔流出,这样就能得到我要的酒了。”


    涉及到很多现代词汇,洛秋水确实没听懂,但为了不被任小白看扁了,她还是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机智的任小白早已看破,不过他没敢戳穿。


    行至门口,洛秋水回过头,面带不屑道:“哼!蒸……蒸馏,小道尔。”


    翌日。


    任小白想要找家陶坊来制作酿酒器具,便在大清早与夏剑搭船来到了城外。


    下了船,行至一处街角,他们遇见了两个汉子。


    这二人一高一矮,正站在路中间争吵着。


    高个汉子见到有人来了,便拉着那个矮个子的家伙,向着任小白他们走去。


    来到二人身旁,那高个汉子气腾腾的,道:“二位官人,你来给我们评评理。”


    被他拉过来的矮个汉子,也是面带愠色,他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扯着自己被抓住的衣角。但他生的瘦小,挣脱不开高个汉子的大手。


    任小白只是打量了一眼二人,没说话。


    夏剑倒是热心肠,一脸认真道:“但说无妨。”


    高个汉子看着任小白二人,气咻咻道:“方才,我与这个直娘贼在路上同行,同时看到路上有一块金锭,我打眼一看,便知那金锭足有十两。我本想与他平分金锭,却不想,这直娘贼竟先我一步将金锭收入怀中,想要据为己有。”


    话音刚落,矮汉子就立刻扯脖子喊道:“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据为己有!”


    他也看向了任小白二人,道:“二位,我知道见者有份,不可独得,所以我便提议,捡者得二份,见者得一份,可这个直娘贼却是贪心,不肯只得一份。你们说,我做错与否?”


    不待任小白二人说话,那高个汉子便呲牙道:“我还从未听过捡者得二见者得一的说法!即是同时看到的,就应该按照规矩来,见面分一半!”


    “我没听过见面分一半这种规矩,我只认捡者得二份,见者得一份的规矩。”矮个汉子吐了口唾沫,道:“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只分你一份,你爱要不要!”


    高个汉子脸色铁青,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可突然间,他却笑了出来。


    矮个男面露紧张神色,他感觉那笑容不怀好意。


    “好!就按照你的规矩来。”高个男指着任小白二人,眼睛却在紧紧盯着矮个男,一字一句道:“此刻他们也是见者,也应该各分得一份!”


    “你……”矮个男怒容满面地指着他,被气得的嘴里说不出话来。


    高个男像是出了口恶气,仰天大笑。


    他看着任小白二人,道:“二位,我们将这金锭分为五份,他独占两份,我们三人各占一份。”


    任小白笑而不语。


    夏剑不胜喜悦,一两金可换十贯钱,这汉子口中的一份,便是二十贯铜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于是,他不好意思地笑道:“言之极当。”


    “你们休想!”矮个男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高个男嘿嘿一笑:“你若是不肯分我们金锭,我们三人就将你扭送至府衙,将这金锭上交,到了那个时候,谁也别想得一分一毫。”


    一听见这话,矮个男立刻就变了脸色,忙道:“不必去见官,我分你们便是。”


    随即,他面露为难神色,道:“如何将这金锭分成五份?”


    高个汉子沉吟片刻,道:“出了巷子,我们去沿街的铺子里借来刀剪,将金锭切分成五份。”


    矮个男摇头道:“日后若是金锭失主来寻,保不齐会到沿街商铺去问询,要是店家透露出我们曾借过刀剪,该如何是好?况且,我们难以将金锭切成等大的五份。此举不妥,不妥。”


    “唉!”高个男叹息一声,满脸都是愁容。


    少间,他突然抬眸看向了夏剑,问道:“二位身上可有交引?”


    “好主意。”矮个男附和道:“若是二位能拿出六十贯交引,这块金锭就交由二位处置。得了交引,我们俩再自去交引铺兑换便是。”


    这二人猜的不错,任小白他们身上还真有交引,这交引就在夏剑的怀里。


    夏剑很想答应他们,但奈何他只是个小厮,做不了主,只得满脸期待地看向了任小白。


    孰料,任小白并没有应允,而是摇头拒绝道:“只你们二人分就可以,我们俩不取一毫。”


    高个男像是大吃了一惊,急道:“为何?这可是金锭啊!”


    “黄白之物,乃是万恶之源。有了它,便会陷入到虚无的享乐主义当中,一旦停下来,就只会感到无尽的空虚,赌博、嫖娼、犯罪轻而易举,一不小心就会变得恶贯满盈。但如果没有它,我就只会不分昼夜的努力工作,全是踏实。”


    说罢,任小白就拉着夏剑快步离去,留下两个汉子在小巷里凌乱。


    来到主街,任小白长舒了一口气,逐渐放缓了脚步。


    夏剑一脸幽怨,跟在任小白身后,一声不吭。


    刚才那两个汉子都已经把二十贯送到了他的手里,却被任小白给拒绝了,他感觉……自己丢了二十贯。


    白得的钱,不拿,就是赔!


    任小白看了一眼正在噘嘴的夏剑,摇头笑道:“你呀,还是年轻,没能发现那是一个骗局。”


    “骗局?”夏剑疑惑的看向了任小白。


    “没错,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任小白看着夏剑,问道:“他们所说的金锭,你可曾亲眼见到了?”


    夏剑想了想,摇头道:“那矮个汉子一直把金锭捂在怀里,未曾见到。”


    “那矮个之所以不让我们看到金锭,是因为那金锭乃是假的,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铜皮锡芯。他们是打算用那假金锭换我们手里的真交引。”任小白道。


    “他们如何得知我们身上有交引?”夏剑不太相信任小白的话。


    任小白指了指夏剑的胸口,忍不住笑道:“你的手一直捂在胸口上,比那些小娘子捂的都紧,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你怀里有财物。”


    夏剑连忙放下手,尴尬地笑了,又道:“若是我们非要看见金锭再给他们交引,他们又会如何应对?”


    “他们不会同意的。”任小白拍拍他的脑袋,道:“但你会同意。”


    夏剑愣了一下,略显底气不足地嘟囔道:“我才不会同意。”


    他问道:“若是我给了他们交引后,发现金锭有假,他们会怎么做?”


    “这些骗棍都是有手段的,轻易不会让你看出金锭的破绽。即便是被你看出,他们也会留有后手。”


    “是何后手?”


    “失主现身,此乃后手。”任小白解释道:“失主会说他丢的是真金,被你掉了包。那两个汉子与失主是一伙的,自然会一口咬定,金锭交到你手中的时候本是真金。你要是矢口否认,他们便会扬言拉你去见官,人证物证都在,你自然是百口莫辩。万般无奈之下,你只能自认倒霉,赔人真金。”


    夏剑闻言大受震撼,由衷佩服道:“郎君真是绝顶聪明,今日多亏了郎君才没有受骗。”


    任小白道:“人性是有弱点的,骗棍会利用人们的贪婪、赌徒心理、畏惧、好色等弱点,巧妙的布下骗局,稍有不察便会身陷局中,难以脱身。”


    “郎君所言极是。”夏剑认同地点点头,随后语重心长道:“郎君多智,一般骗局怕是骗不到郎君,但是郎君好色,要提防骗棍以美色引诱郎君入局。”


    这话任小白就不乐意听了,瞪眼睛道:“谁好色!我任小白怎么会好色!”


    夏剑缩缩脖子,小声道:“整个醉月楼的人都知道郎君好色。”


    “狗屁,这是以讹传讹!”任小白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唏嘘道:“芙蓉白面,不过是带肉骷髅;芍药红妆,乃是杀人利剑。我任小白,从不好色!”


    夏剑偷偷撇嘴,郎君在出来之前还向自己打听妓馆呢!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道,真能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