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章 我会举告你

作品:《北宋论贱实录

    此时此刻,倘若任小白身处其他的朝代,大概率是要人头落地。


    著名太监李公公就曾经说过:妄议朝廷可是要杀头的!


    但好在,任小白是在宋朝,而宋朝向来是“不以言罪人”。


    不过,这也不代表谁都可以肆意侮辱朝廷,要是那样的话,朝廷威严何在!


    张茂则忍不住变得兴奋起来了。


    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肯定是要被拉去府衙打板子了,没准还会被收押到监牢。


    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要给他送去大肠脍与腰子脍,也好让他尝尝那屎尿的滋味。


    想到这,张茂则满心期待的望向了仁宗,却惊讶的发现,官家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只是在低头吃菜。


    仁宗此刻的表现,倒也符合后世对他的评价——天性仁孝,对人宽厚和善,喜怒不形于色。


    可官家越是沉默,曹正却越是心慌。


    他豁然而起,拍着桌子怒斥道:“大胆!任小白,你这个狗一样的东西,居然妄想私酿酒水贩卖,当真以为开封府衙都是吃干饭的了!”


    曹正到底是个念交情的人,他的语气虽然严厉,却有意忽略了任小白辱骂朝廷的事,而是着重强调了任小白企图私酿酒水贩卖。


    私酿酒水贩卖是重罪不假,但是此刻还没有贩卖,自然是构不成犯罪的。


    曹正刚才是壮着胆子说的这番话,此刻是后怕不已,偷偷瞄了一眼仁宗,见官家并未表露不满,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旋即,他又看向任小白,义正言辞道:“醉月楼日后若是胆敢违反大宋律法,曹某必会亲自将尔等押入监牢。”


    见曹正的眼神总是瞟向那个少年郎,任小白方才想起,曹正是公职人员,而且此刻还有外人在场,自己刚才说那番话,实属不妥。


    想到这,他只得尴尬一笑,挠头道:“曹哥息怒,小弟方才所说皆是戏言。”


    曹正又瞄了一眼仁宗,大声道:“原来是戏言啊!”


    他笑呵呵道:“我就说嘛,醉月楼乃是官府之友,怎么会知法犯法。不过,这样的戏言,以后不可再说了!”


    “是啊,我们醉月楼是官府之友,我怎么能说这样的玩笑话!”任小白满脸都是懊悔的神色,捶着胸口道:“唉,我任小白真是该死啊!”


    他看向曹正,一脸认真道:“曹哥,受累把你面前的小葱拌豆腐端过来,小弟要一头撞死在这盘豆腐上!”


    “任小白,撞在豆腐上,恐怕是撞不死的。”张茂则满脸玩味地说道:“不如去撞你身后的柱子,你肯用点力气的话,准能撞死!”


    你妹的,我演戏你拆台是吧!任小白突然很想揍他一顿。


    这时候,许久未曾开口的仁宗放下了筷子,拍了一下张茂则的头,道:“茂则,不可胡闹。”


    仁宗看向任小白,问道:“郎君所说的酒,比之樊楼的眉寿酒如何?”


    “眉寿酒也配叫酒?那就是水!”任小白掷地有声道:“我要是酿酒,定会比它强上百倍千倍,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朝的皇帝大多都有酒瘾,像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等,仁宗也像他的祖辈一样是个爱酒之人,甚至可以说是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估计是老赵家有酒精依赖的基因。


    此刻,仁宗见任小白自信满满,便饶有兴致道:“可否详细说说?”


    “此乃机密,无可奉告。”任小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挺爱打听。


    呃……仁宗被勾起了好奇心,却又没有得到答案,感觉很难受,低头沉吟片刻,又道:“郎君何不参与买扑?成为正店,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酿酒了。”


    对呀!


    我醉月楼成为正店不就可以酿酒了嘛!


    任小白看向曹正,问道:“曹哥,买扑一个正店,需要花费几何?”


    “数万之巨。”曹正不是特别清楚,只好说了一个虚数。


    “这么贵呀!”任小白望向了洛秋水。


    毕竟人家才是老板,他这个打工仔可做不了主。


    不管嘴上怎么说,在洛秋水的心里面,她还是相信任小白的能力的,于是便道:“买扑,倒也并无不可。”


    闻言,任小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但很快,洛秋水的话就给他泼上了一盆冷水。


    “京城共有七十家正店,每三年买扑一次,下次买扑,需要等到两年以后。”


    任小白沮丧了片刻,便又心念一动,对着曹正说道:“曹哥,这事归哪管?”


    曹正道:“榷酒相关事宜,都是由朝廷的户部负责。”


    “曹哥,有熟人吗?能不能找人……”


    任小白话未说完,便听曹正大喝道:“住嘴!”


    “没有熟人!”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其实不难理解曹正的行为,要是再不制止任小白的话,这家伙保不齐就要在皇上面前考验干部了!


    此刻曹正十分怀疑,他以前在瀛洲的时候,挖过任小白的祖坟,任家的列祖列宗派任小白过来报复自己了!


    这时,仁宗却心念一动,他道:“实不相瞒,我在户部倒是有些相熟的人。”


    “此言当真?”任小白抖擞起精神。


    “当真!”仁宗笑眯眯道。


    任小白上前拉起仁宗,向着角落走去。


    张茂则不敢马虎,便也跟了上去。


    来到角落,任小白瞪了一眼张茂则,用手指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示意让他站到那里。


    见仁宗微微颔首,张茂则只好走到了指定位置。


    任小白热络道:“仁兄,熟人能帮得上忙吗?”


    “当然。”


    “很熟吗?”


    “很熟!”


    “有二百贯那么熟吗?”任小白挑眉道。


    “呃……没有那么熟。”


    “那是……两千贯那么熟?”


    “也没有那么熟。”


    “两万贯?”任小白摊手,道:“仁兄,这可不叫熟了啊!”


    “非也。”


    “哦?敢问,到底有多熟?”


    “君子之交淡如水,无需一文那么熟。”


    “什么条件?”


    “没条件。你今日款待了我,我帮你个忙,仅此而已。”


    “说个条件吧,没条件,就像闹着玩一样。”


    仁宗哑然失笑,沉吟片刻,道:“那我说?”


    “但说无妨。”


    “二八分成。”


    “二成?少了点吧。”任小白虚伪笑道。


    “不少!我只拿八成而已。”


    “八成不是我的?”


    “对!八成是我的。”


    “仁兄,你只是帮忙搭桥,所有的费用都是我来出。”任小白眯起眼睛,道:“你拿八成,这不合适吧?”


    “仁兄误会了。“仁宗顿了下,道:“你只管酿酒,剩下的无需你来操心。”


    “哦?这么说的话……也不行啊!买扑才需要几个钱!”任小白掰着手指数道:“醉月楼出人,出力,出粮、出地、出手艺,仁兄只出了一块写着正店二字的幡子。我出了五个,仁兄只出了一个,却要拿走八成,这不合适!”


    “没有我送来的这块幡子,你就卖不了酒。合适!”仁宗笑眯眯道。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搞来幡子。”任小白也笑。


    “我会举告你。”


    “你真狗!”任小白气腾腾道。


    “彼此彼此。”


    “这酒,我不酿了。”说着,任小白抬腿便走。


    仁宗拉住了他,摇头苦笑道:“三七?”


    “你三!”


    “五五!”仁宗顿了下,又道:“酒好的话,我能让它成为贡酒。”


    “你有这般本事?”任小白知道,要是真能成为贡酒,就算彻底打出了名声,可以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仁宗笑而不语。


    任小白沉吟片刻,道:“不如你我对赌?”


    “是何赌法?”仁宗饶有兴致地问道。


    “成为贡酒,你拿五成。未成贡酒,我拿七成。”任小白担心他说了大话。


    “一言为定!”仁宗话锋一转,道:“但是我要先看酒,酒好,方能兑现幡子。”


    “立契?”任小白问道。


    “不必,我信你。君子事,君子话,君子约。”


    仁宗不是不想立契,而是不能立契。


    倘若是在契约上留下姓名,传到了大臣耳朵里,他们定会给太后递上劄子,皇帝带头经商,真是不像话。


    若是留下假名字,这契约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接下来,仁宗与任小白约定,在五日后,来到醉月楼品酒。


    之后,仁宗便与众人拱手道别而去。


    二人行到了门口,张茂则却又小跑着返回了醉月楼,瞥了眼任小白后,他对着洛秋水道:“小娘子,切记要说到做到。人,不能言而无信!”


    留下这么句话,他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走在路上,张茂则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仁宗皇帝。


    他就想不明白了,从不见钱眼开的官家,为何在今日给了他一种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感觉呢……


    他一个内侍哪里知道,赚钱这种想法,一旦开了头,便是止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