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将选择留给时间的和缓决定方式，让苏果不好意思再开口说不。


    眼看时间接近中午，她下楼到厨房去做糖醋鱼。每一步步骤，都格外用心。


    叶桂衫身为文化局局长，在新年这个大节点诸事缠身，吃过中饭就打算下山去。


    午饭前，趁着人还没到齐，苏果和她又聊起小桑和重返学校的事，“小桑和的爷爷思想老旧，重男轻女，我担心即便解决了学费，他也不愿意放人。”


    “老桑头在镇上开饭馆，他这人我多少有些了解，你可以从这几方面入手。”叶桂衫没有领导架子，平易近人地传授着经验，“或者你晚几天再去，等我忙完手头的事，陪你一起去。”


    “谢谢您，叶局长。”苏果由衷感激：“我先去看看，实在不行的话，再劳驾您出马。”


    饭桌上人陆续到齐，正式开饭，村长家阿婶第一时间帮忙卖力吆喝：“这糖醋鱼是苏老师做的，味道特别好。”


    苏果有点不好意思，“阿婶过奖了，我手艺一般，还望大家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咱邵董最爱吃的就是糖醋鱼。”


    考虑到早上办砸的差事，洛安岩借花献佛，殷勤地给绍宴之夹了块鱼腹上的肉。


    殊不知，正中两人下怀。


    绍宴之夹起鱼肉放进嘴里，慢嚼细品，一举一动皆是斯文雅致，实则倍加珍惜小姑娘的劳动成果，唯恐囫囵吞枣，即便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


    而且糖醋鱼的味道确实很好，火候分寸到位，鱼肉新鲜肥美，酸甜可口，甜而不腻。


    说起来，小姑娘的两份新年礼物，都是偏甜口的，甜到了他心坎里。


    想到这，绍宴之觉得，先前为小姑娘准备的那份新年礼物太单薄，有必要好事成双。


    饭桌另一边，苏果也在悄悄关注着绍宴之的举动，见他吃光整块鱼肉，心里的小愉快也像掺了蜜。


    “怎么想到要做糖醋鱼？”对面的男人忽然抬眸看过来，目光自带洞穿力。


    苏果眨巴眨眼，垂眸搅着碗里的汤，不慌不忙说出早就准备好的措辞：“嗯……是我班上有个小朋友想吃。之前好久没做过了，就想着提前做一份找找手感。”


    说起来也不算完全撒谎，某人那□□她要巧克力的样子，跟她班上小朋友别无二致。


    绍宴之则是抿起了嘴，感觉舌尖上甜味散了，只剩下满口的酸。


    哪知旁边还有Leo这个实在人，“合着你拿我们都当小白鼠啦？”


    邵.小白鼠.宴之：“……”


    “也不是，我就想着要是不好吃的话，就不端上桌了。”


    苏果软声解释。不过她对自己厨艺还是非常自信的，肯定不存在这种可能。


    但小朋友绍宴之不知道啊，就觉得吧，心里头也开始酸了。


    吃过饭后，苏果回房简单收拾背包，准备和绍宴之请半天假，下山去趟小桑和家里。


    不料他先敲门进来，“等会跟我下山一趟。”说话间，还递给她一片创可贴。


    “……谢谢。”


    苏果微怔，没料到日理万机的他会注意到这么微小的细节，道谢接过来，包在被热油烫伤的右手食指上。


    绍宴之心疼她后面下厨再受伤，偏又不好直接关心，嘴巴一别扭：“省省心吧，苦肉计对我没用。”


    正心生感动的苏果：“……”


    她刚才为什么要浪费感情？


    考虑到下山办公事可能会跟去小桑和家的事起冲突，她而后商量着说出原本的打算。


    绍宴之早有准备：“不冲突，坐直升机下山，时间绰绰有余。”


    “那我们先去办您的事？”


    直升机就停在山脚下，早就接到命令飞上山。两人先后落座，苏果请示道。


    “嗯，先去县城的金品首饰店，帮我一起挑件新年礼物，尽快寄出去。”


    绍宴之正埋头处理电脑上的重要邮件，头也没抬，自然也没注意到苏果脸色一瞬的凝重。


    她费力地别过脸，看向窗外，努力消化着由内而外喷涌而出的酸涩。


    这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即便忙得脚不沾地，即便身体还没恢复，也要在新年第一天将礼物寄给那个她。


    苏果好想问一句，是送女朋友吗？


    但她问不出口，也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她不该再去招惹他。


    不料等两人来到当地县城最大的金店，绍宴之带着她直奔老年人首饰区。


    苏果不解：“我们是不是走错专柜了？”


    “送我外婆，不在这挑要去哪挑？”绍宴之捕捉到小姑娘脸上一瞬的诧异，似乎了然：“不然你以为我送谁？送女朋友？”


    “没，我没这么想。”苏果肯定不能认，转过身假装去挑首饰，朝柜姐道：“麻烦把那款腊梅胸针拿给我看下？”嘴角却是不争气地翘起弧度。


    她记得，他外婆虽然上了岁数但心态很年轻，老太太跳广场舞，追星，甚至二次元动漫，样样不落。所以，她得往年轻时尚款式里挑。


    绍宴之母亲早年不幸去世了，外婆就成为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于是苏果给老太太挑选礼物格外用心。


    谁知，老太太的亲外孙竟是个不走心的，在旁边总说些题外话：


    “我知道了，你刚才在故意试探我有没有女朋友？”


    “苏老师，狐狸尾巴没藏好啊。”


    “给你个机会，承认在打我主意，我就告诉你我有没有女朋友。”


    被撩得脸红发烫的苏果，终是忍无可忍：“……那您真是想多了。”


    绍宴之不急不恼，反正来日方长。


    大约挑看了十来件首饰，最终还是在中年款式专柜，给时髦老太选定一条四叶草的白金底托红宝石吊坠。


    金店附带邮寄服务，绍宴之将家里联系方式毫无保留地发给苏果，让她去办邮寄，自己则拍张吊坠照片，发给外婆。


    【Sun：四叶草象征好运，希望您新的一年好上加好】


    已经不再是置顶的微信号很快回复【京城刘亦菲：怎么又乱花钱？】


    【海市刘亦菲：上个月给我买的项链都还没拆封呢】


    【海市刘亦菲：有这闲工夫，你抓紧给我带个孙媳妇回来！】


    绍宴之得意扬眉【Sun：这吊坠就是您外孙媳妇给选的，您确定不要？】


    【海市刘亦菲：哎呦喂，真的假的？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海市刘亦菲：有照片没？赶紧让我瞧瞧，有没有我们神仙姐姐长得好看？】


    绍宴之啼笑皆非，但还是满足时髦老太的要求，悄悄拍了张苏果的侧身照，发过去。


    【Sun：美若天仙，菩萨心肠，聪慧上进，985大学年年拿国家奖学金】


    照片里小姑娘正在柜台前低头认真填写快递单子，白色羽绒服搭配红色毛线帽，再配上粉雕玉琢的精致五官，像是冬天里的雪娃娃，可可爱爱。


    一切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觉得违和。


    【海市刘亦菲：那她怎么会看上你？】


    【海市刘亦菲：眼睛近视了，还是年纪小被骗了？】


    绍宴之：“……”


    真不愧是他亲外婆。一下子就猜出来，他还没被小姑娘看上呢……


    随后，趁着苏果邮寄快递的功夫，绍宴之悄声和另一个柜姐打个招呼，将上午刚邮寄到的一套定制首饰，放到Hermes kellly Depeche黑色公文包里。


    这个新年礼物送出去的时机，也要好上加好。


    “您要没其他事要吩咐的话，我就先不陪您了？趁天色还早，我还能去趟小桑和家。”走出金店后，苏果同绍宴之商量道。


    “没其他安排了，一起吧。”


    说完也不等她同不同意，他已率先坐进黑色越野车，继续打开电脑办公。这款车在山区行驶比较平稳灵活，司机也是直升机的那位驾驶员。


    坐专车肯定比坐公交车方便很多，苏果见他打定主意，也没再推辞。


    约莫下午四点半，抵达小桑和爷爷的小饭馆。正值元旦，店里忙着准备晚饭食材。老桑头一瞧见苏果，当即掉脸子：“怎么又是你啊？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同意！女娃子读书就是白浪费钱！”


    小桑和七八岁年纪，原本见到苏果满脸开心，一听这话，眼圈就红了：“爷，我想读书……”


    “做啥白日梦？我再看你哭！大过年的晦气不晦气？！”


    老桑头气得抄起扫帚就要打人，揪住她就往屁股上“啪啪”抡扫帚杆子。


    苏果心疼得忙将小桑和护到身后，“您这是家暴，是违法的。”


    哪知老桑头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竟要两个一起打！


    “我管教自己孙女有啥违法的？我告诉你啊，别再这多管闲事……哎呦喂，疼疼疼……”


    晚进来一步的绍宴之，眼疾手快握住老桑头的胳膊，暗暗发力，令其动弹不得。


    高大身形自带强大气场，西装革履的精英贵气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逼得老桑头到了嘴边的狠话，不得不都咽回去，连声求饶。


    绍宴之不怒自威：“她要跟你谈谈。”


    “谈谈谈……你先放开我，放开我再谈，马上谈。”老桑头连连保证。


    绍宴之仍是没松手，而是看向苏果。


    老桑头明白过味，又赶忙跟苏果道歉：“苏老师，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快让你男朋友放开我吧。”


    苏果：“……”这事情走向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过她也没立即解释。这老桑头重男轻女，就连她这种女大学生都不放在眼里，之前来好几次都被赶了出去。难得今天有人撑腰，她索性就仗势欺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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