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和村长媳妇端着一盘盘饺子上桌。


    第一盘肯定首先给绍宴之，在苏果帮衬下，那盘没有金元宝的饺子成功被村长媳妇端给他。


    最后才端上来她那盘满满登登的金盘宝，还没动筷子，嘴角已翘起愉悦又骄傲的小弧度。


    谁知绍宴之也没动筷子，看着她的金元宝，客观谈论道：“那盘看着像牛肉馅的。”


    叶莹大惊：“苏小果，你又偷吃！不知道自己吃牛肉过敏啊？没收！”


    边说着，边毫不留情端走她一整盘金元宝。


    苏果极力解释：“不是，我这是羊肉馅的……”


    “我这盘应该是羊肉馅的。”某人又适时开口。


    叶莹大喜：“那太好了，我这盘已经动筷子了，劳驾邵董跟我家苏小果换换，您看行吗？”


    “完全没问题。”大老板的语气相当善解人意。


    “……”


    苏果欲哭无泪，就这么亲眼瞧着他吃出一枚又一枚硬币。


    这场景，和十七岁跨年那晚，不能说是一毛一样，可以说是出奇相似。


    为什么每次最后受伤的都是她？


    “不愧是大老板，这财气就是与众不同，”村长等人羡慕又嫉妒地拍着马屁：“来年生意肯定大吉大利啊！来来来，咱们再为邵董举杯！”


    身为生意人，绍宴之对这样的祝福来者不拒：“多谢诸位，运气财气虚虚实实，的确非人力所能及。”


    瞧瞧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劲，苏果小手攥拳，气得想打人。


    这个伪君子，真奸商！


    绍宴之余光将小姑娘的反应全收入眼里，小巧饱满唇瓣无声紧抿，在气嘟嘟地自己跟自己较劲，软萌又可爱。


    他低头又优雅地吃了个金元宝，不着痕迹敛藏起眼里的笑。随后，舍不得让她生闷气，大方宣布给在场每个人都发1万元红包，“新年大伙都应该沾沾财气，今天见者有份。”


    这话一出，当即将新年气氛推上高潮！


    “好耶！”叶莹率先吹足彩虹屁：“邵总来年肯定发大财，行大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村长家的小孙子，原住处家的小囡囡，一听可以有压岁钱拿，也都兴奋地跳起来：“大哥哥万岁！”


    就连Leo也感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压岁钱，感想我的金主爸爸。”


    一起来支教的两个男生已经被灌得半醉：“邵董的格局就是大，够义气！”


    洛安岩仍是笑眯眯的，但很有眼力见地把手机拿了起来。


    以绍宴之的身份，肯定不可能亲自发红包。但这不妨碍洛安岩抢完自己发的红包，再找老板报销。


    其余山里人性格内敛，有点不好意思，但也都跟着笑作一团。


    一瞬间，村长家小小主卧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是大山里前所未有的喜气洋洋。


    唯有苏果全程没有说话，静静沉浸在这片喜悦的海洋中。


    透过欢笑耸动的人群，她用最深情的目光，小心翼翼一遍遍描绘着他难得的笑脸。正应了那句歌词：“在所有人声鼎沸的欢喜里，此刻我的眼里却唯独只有你。”


    忽然，绍宴之抓她一个措手不及！用眼神无声表示“我看见了。”


    唔！


    苏果一惊，慌忙低头往嘴里塞了两只饺子，将小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小口掩饰性地嚼着，像是做错事的小仓鼠，被审判前还不忘藏食。


    看得绍宴之眉眼止不住地上扬，他的小姑娘还和从前一样可爱，可爱到想把她藏在口袋里，贴身保管。


    洛安岩一瞧：哎哟喂，有戏！


    饭后，绍宴之特地交代村长，找人将醉酒的俩男同学送回去。而后洛安岩就变戏法似的抱出来好几大桶烟花爆竹。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晴朗的夜空绚烂多姿，仿佛预示着这座大山来年不一样的繁荣景象，吸引来附近好多村民。


    叶桂衫和村长等人皆是喜极而泣，小娃娃们则随苏果叶莹一起玩起了仙女棒。


    这期间，绍宴之陆续收到各大公司负责人发来的微信祝福，但都不及他家小姑娘开心玩耍时脸上洋溢的笑容，让他感到满足。


    小乖，从今往后，我都会让你这么快乐下去，过去五年的苦你本不该承受。


    忽然这时，苏果脚下一个不慎踩到雪堆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往栽了下去——


    “小心。”绍宴之眼疾手快，稳稳接她入怀。


    那一刻，世界突然安静。


    呼吸都变得很轻，就连耳边呼啸的山风也拥有些许温柔。唯独苏果心里揣了一头鹿，惊魂未定地“咚咚咚”跳动着，让人面红耳赤。


    “吓到了？”头顶传来询问，绅士地任由她揪着衣襟，难得没怀疑她有什么不轨企图，没立即推开。


    “……还好。”顾忌到现场人多，苏果规矩地后退三步站好，为避免尴尬随意扯了个别的话题：“您也出来看烟花哈，高反好些了？”


    绍宴之没急着答复，而是垂眸点燃一根香烟，密如鸦羽的长睫很好敛掉眼底差点外泄的情绪，再抬头吐着白色眼圈看烟花时，神色已换上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吃过巧克力，恢复起来就很快了。”


    苏果：“……”


    她又有点想打人了。


    山里跨年条件一般，火锅、上万的红包、烟花已是意外惊喜。


    说起来，这些都是绍宴之这位财神爷的手笔。


    于是苏果早早睡下，又早早起床，到村后面冰封的小河上去抓鱼。昨天傍晚两个男生已将破了洞的水桶放进凿开的冰窟窿，夜间水桶里的温度要比河水的高，就会有鱼钻进去。


    她想瞧瞧有没有大点的，做道糖醋鱼，绍宴之爱吃。


    下一次有机会再住在一起吃饭也不知猴年马月，她决定让他吃点可口的，就当是看在1万元红包的份上吧。


    大年初一迎财神，她在1月1号投喂真人版的财神爷，大差不差。


    昨晚半夜又下了场大雪，瑞雪兆丰年，掩藏在雪下的破水桶温度又高了些，里面挤满了小鱼小虾。


    苏果费力地将水桶提上来，再转身时，竟是身着黑色长身双面绒大衣的绍宴之，踏着青白交织的薄雾晨曦而来，自成绝美风景。


    “还不走？”绍宴之顺手拎过她手中的水桶，另一手夹着半只冒红火星的香烟，走几步后，停下等她。


    “……走。”苏果像做贼似的“刷”得低下头，将脸埋进羽绒服的衣领里，庆幸山风很硬，吹得人脸本来就发红。


    她快步跟上，踩着他雪地里44码鞋印，四只脚走出两道平行线的和谐，狐疑着试探道：“您怎么会过来？”


    “考察地形。”


    他忽然停下身，她则更机敏地停在他一步之外，没造成鼻子撞在他后背的惨剧。


    毕竟这种陷阱，她十七岁那年撞上太多次。


    “怎么一直走后面？”他似是试探似是反击，问话直白。


    苏果抿唇一笑，红扑扑鼻头被早间山风吹过，透着可爱的粉：“遇到您这么有身份的人，我应该走后面。”乖巧态度中不失一点小机灵。


    “像我这么有身份的人……”


    这句疏离的恭维，像是在他心上划了道口子，成为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棕色眼仁里的光，随着燃尽的香烟一道湮灭，周身气息逐渐发寒，“拎着一桶鱼也挺有失身份的，你自己拎吧。”


    “……哦。”


    苏果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他了，两手费力地拎起水桶往回走。失落地轻叹口气，后悔不该心软，人家那么有身份的大老板也不缺她这么一条鱼……哦不对，是不缺她做的一条糖醋鱼。


    中途还和迎面赶来的洛安岩打个照面，“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


    等苏果走远几步，洛安岩也行至绍宴之身侧，“邵董早，您看我需不需要去帮帮苏果小姐？”


    “不用。这条路，得让她自己走回去。” 有些事，也唯有她自己想清楚，才会回头。


    绍宴之久久凝望着她笨拙的粉色背影，眼看消失在拐角，又不放心地追上去。


    洛安岩笑眯眯跟在后面：穿着高定皮鞋的脚就是不一样，瞧瞧，可比嘴诚实多了。


    几人回去后，村长家阿婶已做好早饭，其中一道是当地特色烤包子。


    阿婶昨晚知道苏果吃牛肉会过敏，还特意给她单独做一盘羊肉馅的。小小的细节，在寒冬腊月里是大大的温暖。


    因为羊肉包子数量少，手法更小巧精致，皮薄肉多味美，馋得家里的小孙子直流口水。他又很懂事得不去跟苏果抢，自己独自默默吞口水，惹得众人大笑。


    苏果摸了摸他小脑袋瓜，“姐姐自己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分担一点吧。”


    小娃娃开心到飞起，抱着苏果就“吧唧”亲了一口。


    绍宴之神色一沉，嘴里的牛肉包子顿时不香了。


    早饭后，绍宴之和Leo回房继续探讨关于兴建滑雪场的相关事宜。


    不久，洛安岩也抱着笔记本上楼，见缝插针地请绍宴之审批UG的重要文件。


    苏果端着新煮的红糖姜茶上楼时，绍宴之正厉声斥责一名办事不利的高管，电话对面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Leo点了根烟，准备出去转悠转悠，路过门口时建议她放下东西，也出去避避。


    但洛安岩见到她仿佛见到救星，两眼冒光。亲切地同苏果没话找话，拦着人不让走，直到自家老板电话结束。


    正在气头上的绍宴之，转身刚准备朝洛安岩开火，余光瞥见他家小姑娘，俊脸绷紧的线条不自觉舒展，轻嗤了声“狗东西！”


    洛安岩笑眯眯闪人：“邵董放心，这个芯片项目我马上去重点跟进。”


    房里就剩两人，空气还余有低压，苏果不想触霉头，给他倒了杯红糖姜茶就想下楼去做糖醋鱼。


    绍宴之不肯放她走，食指敲了敲旁边新搬进来的备用书桌，“把昨天的勘测数据，整理出一份数据分析报告，中午11点之前交给我。”


    苏果对此反应平静：“已经整理好，发您邮箱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她昨天预感他会用到，看完烟花回房后就着手准备了一份。


    “哦？”绍宴之倒有些许意外，从众多商务邮件中，翻找到一个名称别致的发件人“DreamU&I”。


    他鼠标点击在上面时，苏果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过邮箱名称并没掀起太大波澜，苏果提起的心慢慢回落，又沉寂谷底。


    数据分析报告简短而凝练，见解独到，有理有据。而邮件发送时间，是昨晚10点26分。当时放完烟花是9点半，也就是说这份短小精悍的高水准报告，苏果一个学计算机专业的大三学生，用时不到一个钟头。


    绍宴之微微颔首，原本古井无波的桃花眼里，氤氲出暖调弧光，仿若初春桃花绽放。由衷感到骄傲，他家小姑娘即便不靠家世，也依旧是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然而他很快隐去笑意，板起脸道：“滑雪场这个项目的时效性很强，我邮箱里每天邮件多成山，后面的工作内容你直接发我微信。”


    “微信？”苏果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某人第一天就叫她别打他微信的主意。


    “嗯，微信。”


    绍宴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拿出手机，心里委屈，他之前都暗示她两回了。


    男人说不要，有时也可以是要。


    “好的。”既然大老板都亮出微信二维码了，她一个小助理也没拒绝的道理。而且苏果也想偷偷通过他的朋友圈，走进他这几年的生活，看看他是否平安喜乐。


    绍宴之自然抱着同样目的，注意力却先被同样是“DreamU&I”的微信名吸引，先前眼里的光倏地支离破碎：“你这昵称，有故事？”


    Dream you and I，你和我的梦想。


    她和谁的梦想，她心上人的么？


    苏果下意识避开他打量的视线，没想到两人最后还是绕到这话题上。故事，肯定是有的，长达五年1800多个披星戴月的日夜，可现在，都没意义了，不提也罢。


    她借口去帮他倒杯红糖姜茶，背过身，“振兴山区建设的梦想，人人都有一份责任。”


    “说得不错。”


    爱国助民的苏果小同志这个答案，不经意间成功哄得邵大总裁的心情雨过天晴，“你综合能力优秀，对这项目也有实地经验，后面就持续跟进吧，回头我会让洛安岩跟你补签实习合同。”


    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动着暗戳戳的私心。


    但苏果不想跟他再有过多交集，这男人沾上就会让人上瘾，难戒，“返校后我得同时准备毕业论文和计算机大赛，恐怕抽不出时间。”


    “实习助理的工作花不了你太多精力，你不用急着回绝。”


    绍宴之低头敲着手机，不以为意地回应道。


    看似在处理公事，其实是将置顶的外婆微信号“海市刘亦菲”，换成了“Dream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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