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山区日出晚，苏果第二天睡到十点才起床，洛安岩已等在屋外，笑眯眯说来帮她搬行李。


    “麻烦洛特助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苏果想一晚也没想到正当的拒绝理由。


    绍宴之根本不记得她了，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几天就踏踏实实帮小桑和赚学费，之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老板会在钱上补偿他，这种麻烦事可以越多越好。


    接下来两天，苏果带些换洗衣物，临时住到绍宴之隔壁。


    诚如他所说，沟通起来更方便了：


    “苏果，你过来给我选条领带。”


    “苏果，你去给我煮碗红糖姜茶。”


    “我好像又有点头晕了，苏果，这份英文文献你读给我听……”


    但凡她离开东侧房间超过半小时，准保能听到绍宴之雷打不动的召唤。


    苏果也是很无奈，她又没背着他出门去做坏事，至于看得这么严吗？


    完事还不忘时刻防着她：


    “冬天穿这么少，又变相打我主意？”


    “这红糖姜茶煮得太甜，你在用它暗示我？全喝掉，别浪费。”


    “怎么不读了，想故意拖延时间？要是真看不懂，你可以第一时间问我。”


    好脾气如苏果，也被逼得无奈崩溃。


    明明有着雕塑艺术品的视觉美感，偏偏多了一张会说话的嘴。


    不过这两天绍宴之是真忙，他有意利用山里的地形优势，建一座滑雪场。特地从美国请来一位工程师Leo，到山顶一座座勘测地形数据，并时时反馈给他。


    然而两天下来，成果并不理想。


    于是等到第三天，绍宴之决定亲自上阵，结果开口第一句就是：“苏果，你……”


    “我知道了，我跟您一起去。”苏果已然习以为常。


    洛安岩在旁边听着，差点没憋住笑：邵董御妻有道啊，瞧瞧，苏果小姐都会默契抢答了。


    绍宴之却没忍着，罕见地低笑吟吟。


    小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单纯，唯有时刻陪在他身边才最安心。


    考虑到要爬山，苏果特地回到原住处，找到双肩背，往里面塞了保温杯、压缩饼干、猪肉脯等干粮。


    记忆穿回那年跑海市半程马拉松，他被她磨得没办法而陪跑，最后整张脸失血惨白得吓人。事后才知晓，他从小有低血糖的毛病。


    苏果迟疑片刻，终是将整盒巧克力都塞进包里，连带着一些高反的紧急防护措施，差点撑得书包拉链拉不上。


    谁知等她粗喘着赶到事先约定的半山腰小学操场上，等待她的竟是一架呼啸庞大直升机。


    里面三人皆是轻松上阵，唯她一人负重前行。


    苏果：“……”


    坐在副驾驶的美国工程师Leo：“你之前没通知她吗？”


    闻言，坐他后方的绍宴之从工作中短暂抽离思绪，慵懒回忆道：“哦，还没她微信，好像通知给我上一个助理了。”


    苏果：“……”就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Leo还是纳闷：“就算徒步登山，你也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啊？”


    绍宴之也朝她的巨满双肩背投来打量目光，像是在探究一个新鲜的吉祥物。


    苏果勉强一笑：“……忽然很想当大自然的搬运工。”


    “这座山体的坡面与滚落线一致，整体基本宽度50米，坡度16°，风向趋于平稳……可惜山道变向处的角度仅136.7°，综合勘测结果来看，只能兴建初级规模的滑雪道。”


    在驾驶员的平稳操控下，直升机飞至一座大山上空。


    Leo手中平板电脑与直升机的卫星系统相连，精准地时时报送勘测数据。


    “初级规模滑雪场短时间内营收有限，不符合既定的投资回报率……”


    绍宴之将勘测数据一一输入事先搭建好的投资测算模型，又将电脑屏幕切换到卫星导航图页面，仔细斟酌。


    聚精会神的侧脸，线条优然雅致，像是印在白纸上的美术素描。惹得苏果的眼神，总是不受控制。


    片刻后，他吩咐驾驶员：“再测测右前方那座。”


    “不是每一座山都符合我设下的局。”


    说话间，点着好看红泪痣的眼尾忽然轻扫过来，动作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偏他清晰下颌线又傲然上扬，语气颇为认真。


    唔！


    苏果忙拉开双肩背包，假装低头翻找东西。


    因着偷窥被抓包，心神慌乱，错过了他态度里的意味深深。


    “Sun，你刚说什么？”Leo以为话题涉及项目，很是郑重地回头确认。


    身侧仅一声轻笑：“没什么，懂的都懂。”


    似乎言外之意，这话只有打他主意的人才能听得懂。


    听得苏果更是脸颊绯红，恨不得将自己装进背包里。


    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刚才其实并没有想太多。此时此刻，苏果心情复杂。有点羞愧，又觉得冤枉，再加上他时刻的边界感，无形之中触动她心底深藏的痛。


    苏果慢慢坐直，“万物生长自有规律，大山也有它的本意，或许不是每一座山都想入局。”


    闻声，绍宴之敲键盘的修长手指有一瞬不灵光，像被刺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事在人为。”


    口吻笃定，却不会令人觉得自负，因为他的确拥有主宰整片大山的资格。


    苏果无声抿紧唇瓣，而后看向另一侧窗外，背脊依旧挺直。


    谁知，怀里书包被人突然拿走，塞过来笔记本电脑，“我有必要给你找点事做。”


    公事公办的语气，却搭配一副“免得你总偷看我”的理所应当表情。


    苏果：“……”


    模型事先已经搭建好，简单解读模型并不难，绍宴之的指导条理清晰，苏果上手很快。卫星地图勘测，于她而言是全新体


    验，塌下心来做其实挺有意思的。


    只是身旁的大老板时不时会突袭检查，因为防窥屏的缘故，他那张惹人犯罪的俊脸每次都会凑得很近，温热呼吸若有似无拂过耳廓……简直是对她心智的双重磨炼，输入参数时必须谨慎再谨慎，总有种上学时不认真做作业，就会被家长抓包的错觉。


    事实上，十七岁那年寒假，也曾因他一丝不苟的督导精神，被没收过七根巧克力冰淇淋。


    原本整个寒假她被允许吃十根，就因为她磨他帮忙补课一周，每天因为沉迷他美色而在做题时犯下低级错误，就会被他惩罚少吃一根，为此哥哥还无情嘲笑她“引狼入室”。


    十七岁的寒假，因为他的出现，少了七根巧克力冰淇淋的甜腻，但细品也会有回甘。


    时至今日回忆起来，心头还萦绕着巧克力的苦中带甜。


    “你不是计算机专业的么，还懂财务？”


    苏果宽广的知识面，再次刷新绍宴之对她的了解。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她从小就是勤学上进的大家闺秀。令他欣慰的是，五年前的沉重巨变，并未击垮她。


    面对他的提问，苏果有稍许沉吟，似乎这事背后有个漫长故事，但最终答复简单而平淡：“辅修过。”


    至于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重逢不过偶遇，简短几天而矣，又何必交浅言深？


    接下来直升机不断调整海拔高度，不断翻阅一座又一座更高的山峰，她终究还是陪他一起去寻找那座最合乎心意的入局之巅。


    怎料海拔过高，绍宴之低血糖的老毛病先拉响警报！


    低血糖的人更容易高反，加上之前他已有过高反症状，直升机上备有氧气瓶。


    但即使吸氧后，他身体情况仍没有好转，满头冷汗，面无血色，还伴有头痛目眩等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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