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之间并不交流，死一般的寂静将郝睿裹挟着狭小的空间之中，唯一听得到的是自己的心跳，警察通过驾驶员的驾驶证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我赚钱了赚钱了，赚钱啦！”


    手机铃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黑衣男子说了句：“拿给我。”


    随后副驾驶的女孩将驾驶员的手机递给黑衣男子。


    接通电话后，黑衣男子并没有说话。


    对面的警察说道：“你们的行动已经被全程监控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黑衣男子不等警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副驾驶女孩坐不住了说：“他们怎么会有我们的电话？我们已经被监控了，逃得了吗？”


    白衣男子也是慌张地说：“大哥，怎么会这样，你也没和我们说你有枪啊，不是说不会被警察发现的吗？现在怎么办，全完了，我妈还等着我给她养老啊！”


    驾驶员是最紧张的一个：“对啊，他们有我电话，我已经暴露了，我不想和你们干了，我要自首，我要自首。”


    “崩！”


    黑衣男子对着窗外开了一枪，郝睿闻到硝烟味，脑子又开始晕了。


    黑衣男子说道：“现在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以为你自首了会好一点？现在什么是时期你也不想想，唯一的出路就是逃到国外，我说了人质在我们手里警察就不敢动手，你们怕什么，出了国，把家人接过去就是了。”


    汽车里五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家庭和未来，恐惧，紧张，肾上腺素被枪声激起，夜已深却毫无困意，他们并不是被黑衣男子说动了，只是忌惮那黑咕隆咚的枪罢了。


    李澈就这样跟着白色轿车，直到凌晨五点，劫匪们将车开到了一个加油站。


    只见他们并没有加油，而是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后便集体下了车。


    李澈时刻找寻找机会，可是黑衣男子一直用枪顶着郝睿的后背，他们挟持郝睿上了另一辆黑色的轿车。


    郝睿这时喊到：“我能上个厕所吗？”


    黑衣男子看了看她随后指着团队里的女孩说：“带她去车后面解决，我们在这里守着。”


    郝睿心中凉了一半，她本想去厕所看看有没有什么逃跑机会的。


    三个男人分别看着三个方向，若是冒然靠近必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李澈只好将吉普车开去加满油，等歹徒的黑色轿车驶出后，便继续保持距离跟了上去。


    “目标车辆已经更换，现在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牌是xxxxx。”


    交警们正在纳闷监控里为何找不到白色轿车时，李澈的报告便来了。


    转头调查黑色轿车的信息，果然也是一辆黑车。


    李澈小心地跟着前车，始终保持两百米以上的距离。


    一夜的跟踪，让李澈感到了疲惫，尽管已经是十二月太阳了，但山头出现的第一缕阳光还是刺得他的眼睛涨痛，他不知道自己追上来到底有没有用，但他知道如果郝睿被抓出去了，他也一定要跟出去。他沉默了一夜，不经在脑子里复盘今天的一切，他怪自己跑得太慢，怪自己不该留郝睿一个人在原地的，痛恨绑匪的恶毒，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小说男主一样无所不能，为什么不能恰如其分地出现并且保护别人。


    李澈脑子里想起一句话：“愿世界和平吧。”


    这是他和郝睿第一次做春城重逢时，郝睿对他说的。


    那次在绿城行动时，他在绿城行动期间的同事梁华牺牲了。


    梁华的口头禅便是：“他娘的又要上班，要是有一天咱都不用上班了该多好啊！”


    直到他们行动的最后一天，梁华还给李澈说：“妈的真不想上班。”


    李澈知道，梁华比谁都爱这份工作，他说的不想上班，是不想中国再有毒品。


    那本是一次简单地抓捕行动，谁也没想到KTV里会有小孩子，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小孩，被KTV里的毒贩抓住当做了人质，梁华从身后慢慢靠近歹徒，趁其不注意控制住了歹徒的手，将小孩推开后和歹徒扭打在了一起，李澈想上去帮忙的，但到了前面却只看见梁华满肚子的血和歹徒手上戴着的手铐。那天晚上李澈救了郝睿后，便得知了梁华的死讯，由于工作安排他又得立马回到春城汇报，连梁华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他无法向任何人说自己的工作，辛苦，委屈，伤感，疲惫，困倦，危险......


    但郝睿一句：“愿世界和平吧。”确实触动了他的心。


    李澈右手捏了捏脖子上的祥云玉坠心想道：“所以，至少是为了世界和平，请让郝睿平平安安。”


    天完全亮了，他们马上就要到西双版纳了。


    即将下站，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出了高速就相当于失去了一道保护。


    警方通过黑色车辆的路线已经在西双版纳的几个收费站都布置了关卡，同时将当地的武警调动到了高速路口。


    来到高速路口，副驾驶女孩便喊着：“有警察怎么办？”


    黑衣男子骂着：“他妈的，冲过去！”


    别看黑衣男子一路上的豪言壮语，他的心里其实更加慌乱，这是他第一次和警察交手。


    冲过关卡时，车里的人简直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副驾驶女孩看见警察被甩在后面时几乎高兴得叫了出来。可没等他们高兴两秒，车轮传来一声巨响后，车子开始左右摇晃失去平衡最后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副驾驶女孩被安全气囊撞晕，驾驶员缓过神来赶紧将她拍醒。


    郝睿只感觉撞到了头，一小股冰冷的液体在脸上缓缓流下，郝睿伸手摸到了血液，好在出血量并不大。黑衣男子将门踹开，时刻将枪口对准郝睿。警察靠了上来，但还是保持着距离。


    黑衣男子大喊道：“给我们准备车，别逼我杀人，我不想杀人！”


    李澈将车停在警车后面，给一个警察看了自己的警察证后说：“我是昆明警察，一路追过来的。”


    警察则是将他安排在了武警身后，因为他没有穿防弹衣，于是李澈跟在武警队伍后面。


    谈判官大喊：“让我们看一看人质！”


    黑衣男子则是不爽地说：“马勒戈壁，叫你们给我们准备车，少她妈废话！”


    谈判官只好稳住歹徒说道：“已经去准备了，请让我们确认人质的安全。”


    黑衣男子一把抓住郝睿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门边。


    “让我们好好出去，否则我一枪毙了她！”


    黑衣男子右手拿枪对着郝睿，左手一刀刺入郝睿的大腿。


    “啊！”郝睿疼得大叫，听到她的惨叫，警察也不敢有所动作。


    但至少确定了郝睿还活着。


    李澈心急如焚，迅速观察了四周，对方四名歹徒都下了车，利用车子和树挡着自己的身体，目测只有黑衣男子有枪，其余三人手里都拿着小刀，郝睿被挟持着站在警察和歹徒之间，歹徒身后则是树林。


    “希望你们冷静，杀人只会罪加一等，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少她妈劝我投降，我们只想出去，只要你们保证我们出得去，我们一定放了她。”


    “你觉得你们跑的掉吗？你们要么现在放了她，坦白从宽，要么就是被抓后罪加一等，这里是中国！”


    最后一句话，将几人基因里的罪恶感彻底激发。


    除了黑衣男子外的三人明显有了动摇，但携带枪具绑架可是重罪，黑衣男子不许自己被捕。


    可看着眼前，穿着军装的军人，拿着□□的武警，还有一排威武的警犬。


    光是漆黑的枪口便让他们的腿脚发软了。


    白衣男子带着哭腔说：“大哥，我们自首吧。我不要钱了，我要回家。”


    女孩和驾驶员已经哭成了泪人了，跪在地上祈求着黑衣男子自首投降。


    黑衣男子怒吼：“车呢！怎么还没来！”


    随后又是一刀扎进郝睿的大腿。


    郝睿疼得惨叫，李澈则是和警察商量着什么。


    随即李澈开车缓缓驶入人群边缘，一个警察将他拦下故意大喊着说：“我们是中国公安，现在依法征用你的车！”


    警察故意当着歹徒的面和李澈交流了一阵，黑衣男子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同时枪口一直对着郝睿的脑袋。


    一分钟后，李澈将车开到离歹徒五米的位置后下车说道：“哥们，你们开这个车吧，一定要冷静啊！”


    黑衣男子对其余三人大喊道：“上车！”


    其余三人站在原地不动，他一脚踢到驾驶员腿上说：“去把车开过来！”


    驾驶员走到吉普车前，随后跑向警察说：“我投降，我投降！”


    几个武警将驾驶员按住拷上手铐。


    黑衣男子见状显然是懵逼了，但也只能愤怒地叫白衣男子和女孩去开车。


    “那么多枪，我们怎么跑？我们投降吧。”


    十二月底寒风之中，几人皆是大汗淋漓，脸上的汗水如雨般倾下。


    黑衣男子显然压力大过了他的承受能力，嘴里念叨着：“怎么会这样，说好的只是带个人出国，没有危险的，怎么会这样！你们不要逼我啊！我不想杀人！”


    “崩！”


    血液和脑浆飞溅到郝睿脸上，她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随后便是尖叫！


    黑衣男子开枪打向白衣男子随后说：“都是你们逼我的！”


    随后将枪口对准郝睿说：“不放我走，我就毙了这个女的！”


    “你去开车！”他命令女孩。


    女孩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枪击吓呆了，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黑衣男子已然被逼急了，警察见状也只好后退保证郝睿的安全。


    “妈的，防弹车都来了你们还怕这怕那的，出了国就没事了，出了国就没事了。”


    黑衣男子说话语无伦次，女孩跪坐在地上，只见她的脸上还有白衣男子的血液。


    男人挟持郝睿走向吉普车，郝睿的腿也软了，不知是被刀扎的，还是被枪击吓的。


    “妈的，妈的，怎么会这样！你站起来啊，不然我毙了你！”


    一夜未眠，加上失血过多，郝睿已经难以站立了，任由黑衣男子再怎么搀扶，她还是走不了路，另一个女孩更是一动不动瘫坐在地上抽泣着。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交警，民警，武警甚至是军队都出动了。他们站在了国家和人民的对立面，却没有丝毫底蕴支持他们站着，仿佛一切事实都在命令他们跪下。


    唯独对生命的渴望，让黑衣男子依然用力将郝睿拖向吉普车。


    谈判员说道：“你带着她也不方便，不如换一个人当人质吧，只要你保证人质安全，我们保证你能出国。”


    李澈站到了人群之前，对着黑衣男子说：“要是她失血过多死了，你手上就没有筹码了。人家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我没有武器，让我做你的人质吧。”


    黑衣男子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郝睿，眼神里同时夹杂着绝望和希望，不知他在一秒钟里思考了多少次，终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说道：“你带上手铐走过来！”


    李澈作为一名警察，他做的决定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一名警察给李澈戴上手铐，顺手将手铐的钥匙塞到他的手心。


    黑衣男子将□□抵住郝睿的脑袋，郝睿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迷离的眼中看到李澈缓缓走向自己，她屡经恐吓的心感到了一丝心安，沉重的感觉慢慢消散。


    不等郝睿反应过来现状，李澈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黑衣男子将枪口对准李澈的太阳穴，李澈俯身对郝睿说了一声：“没事了。”


    随后和黑衣男子说：“走吧上车。”


    黑衣男子对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大喊：“给老子起来开车！”


    女孩被他吼得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身体如同麻木了一般缓缓走向吉普车。


    见到女孩坐上了驾驶座，黑衣男子将李澈推入后座。


    看着吉普车远去，早已在一旁待命的医生冲向郝睿，郝睿面色苍白，嘴唇干得发紫，她用力拉住医生问道：“李澈呢？”


    医生并不知道李澈是谁，只是安慰着郝睿没事了，她得救了。


    郝睿不断问着周围的人李澈怎么办，却没人能给她一个合理的答复。


    李澈的计划一开始便是将自己作为人质替换郝睿，但计划也仅仅是如此。


    劫后余生的喜悦，伤口的疼痛，身体透支的无力，精神的困倦，枪声带来的耳鸣和头晕，对这十二个小时发生的一切感到的莫名错愕，以及对李澈的担忧，郝睿被无数情感和感觉压住，医生将她抬上担架，郝睿的眼皮再也坚持不住缓缓闭下，闭眼前最后看见了天上的白云，闭眼后看见了心中的李澈。


    郝睿心想，阿澈，对不起，随即意识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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