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过完母亲节的第二天，苏然开车和两个同事去银行办事，去的路上就和其中一个结过婚的同事聊起各自婆婆的种种。听到苏然和婆婆关系处得那么好，那个同事就向苏然请教和婆婆的相处之道：“苏然，你和婆婆关系处得这么好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我婆婆很强势，在家里什么都要管，连我穿什么款式的衣服都要管。我老公是个妈宝男，什么都听她的，气都被气死了。”


    “我婆婆刚开始也是什么都要管，这可能是天下婆婆的通病吧，在儿子家总要找女主人的感觉。”


    “她管她儿子和老公还管不够，连我也要管，我又不是她生养的，她以为她家住海边，管得还真够宽的！”那个同事愤愤不平，说这些话的时候胸脯上下起伏着。


    苏然看同事这么生气，却忍不住笑了：“婆媳关系自古是千古难题，像我们这种又是远嫁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本身就会和婆婆差很多，难免会产生很多矛盾。你回去仔细观察一下看你婆婆管你或是你老公的出发点是什么，你看她是单纯的爱管还是真的为你们好，只是方式用的不对。”


    “我不用观察我就知道，我婆婆就是单纯的爱管，她在家里像个皇太后，所有的人都要臣服她她才高兴。可我又不要她养活，凭什么什么都要按她的要求做，我爸妈都还没管我这么严。”


    “那如果确定是这样，你就要亮出你的底线，向你婆婆表明你的态度，要不你婆婆肯定会越管越宽。这个事你也和你老公好好沟通一下，让他去和谈一下。”


    “别指望我老公，他什么都听的，他能谈出个毛蛋。”


    苏然刚要回答，却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后排的同事小菲，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正从镜子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苏然一个晃神差点追尾前面的车辆。她赶紧踩了刹车。两个毫无准备的同事都吓得尖叫了一声。前排的那个同事有系安全带还好，后排的小菲整个人直接撞向前排座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没事吧？”苏然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握紧了方向盘，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小菲。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苏然你好好开车，等空了你再教我。”刚吐槽婆婆的那个同事边拍胸口边声音颤颤地对苏然说，看来吓得不轻。


    小菲倒是很淡定，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对苏然说：“苏然姐，我没事。”


    苏然又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小菲，这次小菲正转头看向窗外，苏然知道小菲有话要对她说，但不是现在。


    从银行办完事回来的路上，还是苏然开车，三人出奇地安静，来的时候发生的小插曲，显然在三个人心里留下了阴影。


    回到公司吃过午饭，苏然洗完碗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那边等还在吃饭的小菲。小菲也住公司的宿舍，她住九楼，苏然住八楼。


    等小菲吃完洗好碗，苏然和她一起朝宿舍走去。宿舍的楼下的绿化带里栽种了一些栀子花，此时正竞相开放，洁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苏然忍不住蹲下身子去闻栀子花香：“好香啊！小菲，你要来闻一下吗？”苏然转过头看定定看着她的小菲，小菲摇摇头，又低下头拿起自己的衣角在手里轻轻地。


    苏然站起身子，走到小菲面前，轻轻对她说：“小菲，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对吗？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苏然姐。”小菲抬起眼看着眼前的苏然，面露难色。


    “小菲，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没事的。”


    “苏然姐，你说你和你婆婆关系处得很好，是---是真的吗？”小菲鼓足勇气从嘴巴里艰难挤出她想问的问题。


    “当然是真的呀，之前关系不太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现在处得很和谐。你为什么这么问呢，是听到什么了吗？”


    “那我可能是听错了。”


    “你听到什么了，直接和我说没关系。”


    “他们有人说，你婆婆这几天在到处和住宿舍的同事说，你们家什么事都是她做的，说是做得累死累活，你，你不感谢，还不断挑毛病。”小菲说完不敢看苏然。


    苏然脑袋轰的一下，险些站不稳，小菲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她：“苏然姐，你没事吧？”


    苏然拍了拍小菲的手，强笑着说：“没事，你不用担心，谢谢你和我说真话。”


    “苏然姐，我不是要挑拨你和你婆婆之间的关系，是我不想让你蒙在鼓里。你在外面到处说你婆婆的好，她却到处说你的不好，这对你很不公平。”


    苏然看着小菲，她清澈的眼眸看着是那样纯洁，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冒着被别人说的危险选择了站在正确一方。


    “谢谢你小菲！”苏然真诚地向小菲道谢。


    “苏然姐，你回去不会因为我和你说的这些话和你婆婆吵架吧？我之前一直不敢和你说，主要就是担心这个问题。”


    “放心吧，不会的，除了耳朵我还有眼睛会去看，还有心会思考，我不会因为听了什么话马上去找我婆婆对质。”


    听苏然这么说，小菲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之前是真的很担心和你说了之后你会很生气，然后和你婆婆闹得不开心。其实，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今天听你和欣然在说婆婆的事情，你那么真心对她，而你婆婆却要那样对你我心里很不舒服。我现在选择和你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李欣她也知道你婆婆说你的这件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当不知道，还要装着向你请教婆媳之道。”


    听完小菲的话，原本略有镇定的苏然向后踉跄了一下，她拉住小菲的手说：“时间不早，我们去楼上休息下好去上班。”


    一阵风吹来，吹起苏然的秀发，随风扑面而来的还有馥郁的栀子花香，那香味是那么刺鼻，苏然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回到宿舍，张凤仙没在苏然的房间，应该回她自己房间午休去了。苏然看着打扫得干净整洁的房间和沙发上摆放整齐的玩偶娃娃，恍惚间好像看到张凤仙笑着向她走来。


    她脱掉外套疲惫地躺在床上，头嗡嗡作响。她努力回想这一个多月和张凤仙相处的点点滴滴，除刚来那段时间两个人有一些摩擦矛盾，后面谈过之后两个人相处的一直很不错。


    每天苏然回来张凤仙都笑眯眯地迎接她，对她是各种理解和体贴。她也改变了态度，变着法子让老太太开心。连她老公张浩都说，她在和张凤仙相处的时候都是满满的套路。她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张凤仙难道是一个双面性格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苏然越想越累，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张凤仙轻声喊她起床上班，并端来一盘西瓜让她吃。


    她坐起来看着张凤仙还是一样的和蔼可亲，没有任何异样。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叉子叉一块西瓜就要往嘴里吃，却闻到一股味道。


    那味道很奇怪，不是清新的西瓜味，而是一股血腥味。她低头定睛一看吓得大叫一声，扔掉了刚叉起来的那块西瓜。她刚叉起来的那块西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块生肉，不知道是什么肉，腥臭难闻，还往下滴着鲜红的血。


    她刚要问张凤仙是怎么回事，却看到张凤仙正面带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步步向她走来。苏然吓得瞪大了眼睛，想要喊什么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张凤仙一点点靠近自己。她情急之下抓起床头柜子上的玻璃水杯向张凤仙用力砸去，那玻璃杯砸在了张凤仙的额头上，张凤仙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叫。


    苏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已经湿透，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这个时候刚走进房间的张凤仙放下手中的西瓜快步走到苏然身边，关心地问她：“苏然，你没事吧？是做噩梦了吗？”


    苏然看着眼前的张凤仙心里毛毛的，她嘴上说着没事，身子却往床里面靠了靠。


    “你先去洗把脸，我今天买了西瓜，特别甜，你吃点再去上班。”张凤仙说着把西瓜端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苏然看了一眼鲜红的西瓜，迅速地跳下床，冲进卫生间胡乱洗把脸，就冲出了宿舍门，使劲拍打电梯键。仿佛慢一步，张凤仙就把她抓住生吞了。她听见张凤仙在身后说，这孩子是看到鬼了吧。


    苏然跑到办公室，迎面走来值班的小菲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苏然姐，你怎么了？脸色煞白，嘴唇发乌，头发都湿了。”


    “小菲，我没事，麻烦去帮我倒杯温开水，谢谢。”苏然用双手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又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小菲很快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苏然才发现她去接水杯的时候手一直在颤抖。小菲一把握住她颤抖的手，担心地看着她：“苏然姐，你如果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的手这么冰，肯定是生病了。”


    苏然让小菲把杯子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让小菲先回去。她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可怕的梦，她是一个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张凤仙在同事面前那样说她，她无法接受。她不知道同事们会怎么看她，原本在大家心目中她苏然是一个非常优秀善良的女孩，现在她的好形象都被张凤仙毁了。苏然不知道张凤仙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喝了几口水，感觉有力气一点后，拨通了张浩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电话那边就传来张浩的调侃声：“大白天的我的宝宝就想我啦？”


    “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然声音冰冷。


    “怎么啦然然，发生什么事了？”张浩听到苏然冰冷的质问吓了一跳。


    “你去问，这段时间都觉得处得挺好的，每天下班都笑眯眯里在家里等我回去，还对我各种体贴，我以为之前的不愉快都过去了。结果她倒好，在我面前是一个慈祥和蔼的好婆婆，转身却和我的同事说我的各种不是。我还炫耀地在和同事说我和婆婆处得如何好，人家还要向我请教经验，结果我就是个笑话！”


    “宝宝消消气，我打电话侧面了解下情况，你---”张浩还要说什么，那边有人喊他，他直接就挂了电话。


    苏然愣愣看着手机几秒，气得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刚要进她办公室的一个人人身。苏然定睛一看来人，脸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