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他们办完公公的后事一家人回到县城，晚饭后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张凤仙的两个儿子不放心张凤仙一个人在老家，想带她一起去他们工作的城市生活。苏然和弟媳妇没有意见，苏然提出了她的一点想法。


    “老妈过去一起去生活没有问题，我的想法是让老妈在我们两家轮流住。”苏然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苏然轻笑一下，放下手中的水杯：“你们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道理。老妈现在还年轻，不管住谁家都还能帮点忙。我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以后避免说老妈能帮干活的时候住在谁家，不能动了又住谁家。我老家这种情况我见得实在太多，我只是把这个话说在前面。当然，如果老妈愿意住谁家或是在谁家住得久一点，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以后不要为我刚说的那个问题扯皮就行。”


    听完苏然的解释，弟媳妇林丽松了一口气：“刚才觉得还没去住就说到这个问题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就是因为还没去住所以才要说清楚，省得以后麻烦，丑话说在前面比较好。”


    这个问题大家的意见达成了一致，苏然他们的房子还在装修，目前住公司宿舍，不能烧饭。张凤仙有糖尿病，吃饭有忌口，这次张凤仙过去后就先和张航住到他们的出租房去。


    张凤仙刚来没多久的一天下午，苏然正在上班，张航突然打电话给她，语气低沉：“嫂子，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我现在在你们公司的停车场。”


    苏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边答应着一边向停车场跑过去。远远的苏然看到张航和张凤仙站在车旁边，苏然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身边，就看见灰头灰脸的张航，苏然怔了一下问张凤仙：“老妈，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乐乐了，想去你那边住段时间。”张凤仙平静地回答，看不出任何异样。


    “过来要提前和我说，我现在住的宿舍只有一个房间，没地方住，我得向公司再租一个房间给你住。”


    “你想下办法，我晚上就要住过来。”


    苏然看看张航，张航无奈地摇摇头。


    苏然没有再多问，拿起电话给公司的副总打了个电话，申请了宿舍对门的一个房间。张凤仙看了房间还算满意，苏然又带她到公司食堂熟悉一下了环境。


    晚上苏然下班回到宿舍，看到张凤仙已经把饭打回来但还没吃。就对张凤仙说：　“老妈，以后到饭点了你先吃饭，我有时候有客户不一定能准时回来吃饭。”


    “没事，我不饿，等你和乐乐回来一起吃才有家的感觉。”张凤仙笑眯眯地说，双眼笑得只剩下一条缝。


    “那行，如果我有事晚回来提前给你打电话。”苏然心里一暖，不知道等下吃饭的时候这份和谐就会被打破。


    苏然带乐乐洗好手出来，张凤仙已经把凳子摆好，因为是在宿舍没有餐桌，平时吃饭的时候才把凳子搬到茶几边上。


    苏然像平时一样，先喂乐乐吃饭。张凤仙伸手摸了一下乐乐的头对苏然说：“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特别想乐乐，在那边老是把欢欢叫成乐乐，你弟媳妇都有意见了。”说着夹一块肉放在乐乐碗里。


    乐乐原本是坐在张凤仙旁边，被张凤仙摸了一下头有些不乐意，就搬着凳子坐在了张凤仙的对面。


    “乐乐，你干嘛呢？这样对奶奶不礼貌。”


    “妈妈，我不想奶奶摸我的头，我不要她给我夹菜。”乐乐耷拉着眼皮，一脸的不高兴。


    苏然有点尴尬，对同样也有点尴尬的张凤仙说：“老妈，你不用管她，菜都快凉了，你赶紧吃。”


    张凤仙呵呵笑了一下说：“没事，没事，我在这边住段时间乐乐就知道和我亲了。”


    苏然没再说话，下午她问了弟媳妇是不是和张凤仙吵架了，弟媳妇说她和张凤仙平时基本零交流，想吵也吵不起来。张凤仙拿着包走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口，张凤仙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在她一脸的莫名其妙中下了楼。


    苏然看了一眼边吃边吧嗒嘴的张凤仙，没有任何异样，听着张凤仙嘴巴里发出越来越大的吧嗒声，苏然眉头微皱，刚想说话，却被张凤仙嘟囔着口中的菜抢先了一步：“苏然，不是我说你，乐乐这么大了，你怎么还在喂她吃饭？这个要从小养成好习惯。浩浩和航航小时候我都让他们自己吃，我---”


    张凤仙还没说完，就被苏然的一声哎呀打断了，张凤仙边吃边说话，刚才嘴巴里的肉末残渣直接喷了一些在苏然脸上。


    “老妈，你能不能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都喷到我脸上了”苏然皱紧了眉头。


    “好，好，不好意思，下次我注意。”张凤仙也没想到自己口中的肉末竟喷到苏然脸上。


    苏然起身跑去卫生间，在里面洗了半天才出来。


    张浩不在家，婆媳共进晚餐的第一个夜晚不欢而散。


    第二天苏然下班回来，发现张凤仙把宿舍里的卫生打扫得很干净，饭菜也打都打回来放在茶几上。正在看电视的张凤仙一看到苏然和乐乐进门，马上关掉电视，招呼她们洗手吃饭。


    “老妈，家里打扫得这么干净，辛苦了！”苏然洗完手边擦边对张凤仙说。


    “不辛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别人家做保姆，东家都很喜欢我，做事勤快，卫生打扫得特别干净。”张凤仙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得意。“你来看看，我不只是外面打扫得干净，你柜子我也重新帮你收拾得很整齐。”


    苏然听到张凤仙帮她收拾了柜子，拉开柜门一看瞬间变了脸：“老妈，你动我柜子里的东西干什么？”


    “我到一个地方，什么东西都过一遍我的手我才放心。你去上班那么忙，什么东西会不会少我可以帮你记着。”


    “老妈，我现在是住在公司，楼道电梯有监控，进出都要门禁卡，大门那边有保安，谁能进来偷东西。”苏然边说边翻看柜子里的东西，找了好一会，她发现原本放在柜子在第二层的信件和日记本都不在了，张凤仙把她柜子里的东西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所有的东西都换了位置。


    “好，好，你别生气，下次不动你柜子里的东西了，我又不拿你东西。”


    苏然一边在柜子里找东西，余光瞥见柜子旁边的桌子赫然摆着夫妻私密用品，一下涨红了脸：“老妈，这个东西你怎么会放在桌子上？”


    张凤仙走到苏然旁边，拿起苏然说的物品，眯着眼看了一会问：“这是什么东西？”


    苏然直接无语了，一把从张凤仙手中拿过来放到柜子最里面，砰的一声关上柜门去喂乐乐吃饭。乐乐虽然才五岁，但非常懂事，苏然看到乐乐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恐，就强压住怒火，没再继续和张凤仙争论。


    茶几桌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乐乐今天也比平时乖巧很多，大口大口地吃饭。饭吃到一半，苏然看到张凤仙用她自己的筷子把盘子里吃散的菜拢到中间，下巴差点惊掉:“老妈，你干嘛用你自己的筷子把菜拢到盘子中间，你这样做别人还要吃吗？”


    “这有什么，我们家都这样做，拢到中间你好夹菜，再说我又没有病,你怕什么？”


    “老妈，每个地方的习惯不一样，我们家吃菜我爸妈只允许我们夹离盘子最近的菜，不允许翻菜，如果哪个孩子调皮在盘子里翻菜，我爸都会直接拿筷子敲他的手。更不允许吃饭的时候大声地吧嗒嘴。”


    “我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这辈子也没有人教我怎么吃饭夹菜，你怎么那么多规矩？”


    “老妈，这些不是规矩，我刚才都说了是每个地方的习惯不一样。那既然我们现在要在一起生活，是不是要尊重一下彼此的生活习惯？”


    “你有尊重我的生活习惯吗？吃个饭夹个菜你都挑三拣四的？”


    “我怎么挑三拣四了，只是觉得你做的不合理，我提出来我的想法而已，你那样拢过的菜，我是不会再吃的。”


    “随便你，我在你这里给你辛苦打扫卫生，把你柜子收拾得整整齐齐，你回来不谢我就算了，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欠你的吗？”


    苏然还要再说什么，张凤仙却砰地一声放下碗回房间去了，看着张凤仙的背影，苏然被气笑了，摇摇头继续喂乐乐吃饭。


    “妈妈不生气，乐乐爱妈妈。”乐乐走过来在苏然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苏然把乐乐抱在怀里:“乐乐乖，妈妈不生气，我们赶紧吃饭，等下吃饱了妈妈带你去楼下骑自行车。”


    乐乐点点头，坐回茶几边自己去吃饭，苏然胡乱扒拉了两口，收拾了一下碗筷，和乐乐推着自行车去了楼下。


    十一月的南方天，风还是柔柔的，空气里浮动着月桂淡淡的花香。天空湛蓝，月光如水，几朵白云像纱一样轻轻地飘着，一架飞机从月亮下飞过。


    “妈妈，你说爸爸在这个飞机上吗？我好想他。爸爸这么久没有回来，他是不是不爱我了呀？”乐乐从自行车下来仰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上的飞机。


    “傻乐乐，爸爸最爱乐乐了，爸爸忙完工作很快就回来看乐乐，我们和爸爸视频吧。”


    “好呀，好呀！”乐乐开心地跳起来。


    视频才响一声就被接通了，视频里传来张浩麻酥酥的声音：“小肝肝，想爸爸了没有？”


    “爸爸，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乐乐拖长了声音，嗲嗲地撒娇。


    “爸爸这两天忙好了就回来陪宝宝，带你去玩海洋球好不好？”


    “耶，太好了，爸爸，我做梦都想去玩海洋球呢。”


    苏然看着父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聊的那么开心，就没有去打扰，把手机给乐乐拿着，自己则走到旁边的一棵桂树旁近闻花香。苏然最喜欢的就是桂花的香，淡淡的清甜，很令她着迷。她对着枝头那簇桂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下鼻子，瞬间感觉身体里充满了能量。刚才和张凤仙发生的不愉快，也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苏然，快过来，你老公叫你呢。”


    苏然莞尔，走过去接过乐乐手中的手机，轻轻摸摸乐乐的头说：“宝宝去那边骑下自行车，妈妈和爸爸聊会天，你等下来这里找妈妈。”


    “好的，苏然妈妈，你老公说想你了。”乐乐说完笑嘻嘻地骑着自行跑掉了。


    “苏经理，苏经理---”视频里张浩黏黏地喊着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