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作品:《雪山焰火

    喝完药不久,温青唯就睡了过去。


    统共3瓶点滴药水,只余陈颂深独自坐在床边,直守到凌晨4点半才总算是滴完,留守的医生助理轻手轻脚,在她睡梦中拔了针,只低声嘱咐句下午再来,便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陈颂深俯身握着她刚拔针的手背,撑在床沿片晌,见没有再出血这才松开,放进了被子里。


    探手去摸温青唯额头,温度已消下去许多,至少脸和脖子都没有那么烧了,只气息还是很重,呼出来的都是热气,她睡得很沉但并不安稳,燥热得出汗,周身黏糊糊便要掀被子找凉快。


    每逢他盖好一次没到两分钟,她就要不耐烦地再伸出胳膊来。


    反复好几次,陈颂深索性坐到床边,盖好被子,双手便撑在她两侧压住。


    望她在梦里气得皱眉直哼唧,他很禁不住勾唇轻笑,僵持片晌,觑着被子里的人放弃了挣扎,陈颂深收回双臂,腾出只手指,藏不住满满使坏的逗弄,拨了拨女人柔软嫣红的唇瓣。


    温青唯并没反应,这次大抵是睡熟了过去,微蹙的眉尖也舒展开来。


    彻夜未眠,也教他眉眼间倦怠,陈颂深临走前去浴室打湿了毛巾,给她把脸和脖颈的粘腻擦了擦。


    起身往卧室外走去,哪知到门口正要关灯时,身后床上窸窣响出串动静,他回头看,果不其然温青唯这次索性踢开了被子,不舒服地翻个身,把自己蜷成了婴儿的模样。


    这真是……很不教人省心。


    屋里温度是暖和的,可若这样任由她睡醒一觉,发烧卷土重来,那病就不会好了。


    陈颂深手按在开关上微顿,还是按下去关了灯,也关上了卧室的门,他走回床边,接着窗外的城市灯火重新拿被子将人包裹成个蚕蛹,而后在一侧躺下去,伸臂将蚕蛹拥进了怀里。


    她不能动的时候,就会很乖很乖。


    她从蚕蛹里露出个脑袋,鼻尖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撞在他胸膛,就像是要在他心上灼出个印记。


    没过太久,陈颂深也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切实睡了很久,温青唯醒过来时窗外早已天光大盛,周身出过场淋漓的热汗,像是场桑拿,蒸走了她脑子里晃荡的半瓶水,眼眶也不再像被火烤着那样难受,教人舒服不少。


    可她被人抱在怀里,抱得很紧,紧到教她卷在被子里,都不能动。


    额头、鼻尖冒出的热汗,打湿了跟前男人的睡衣,他还没醒,真正还熟睡着,陈颂深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陷入沉睡时的神情跟醒着时、甚至偶尔对她故意装作睡着时的神情,是不一样的。


    他在睡梦中,总会无意识地皱眉。


    温青唯没打算打搅他,短暂地任由着他躺在她的枕头上,只是她睡着时渴了很久,迫切地想要水喝。


    她在被子里很轻地动了动,好不容易抽出两条手臂,试图先托着男人搭在她身上的胳膊挪开,哪知才刚使上力,陈颂深就醒了过来,不肯教她逃脱,他手臂稍用力收紧,便重又将她揽了回去。


    男人略低头地往她脸颊边探来,额头贴上额头,话音带着惺忪的呢喃问她:“感觉好点了吗?”


    “我……”


    温青唯卷在被子里下意识微耸起双肩,眨眨眼,彼此鼻尖近乎相对,她出了太多汗,浑身粘腻,不愿意教他碰,稍往后躲了躲,陈颂深却又使坏似得轻笑追过来,手掌贴在后背,教人没处躲。


    “我好多了,你松开吧,我口渴得很,要喝水……”


    男人闭着眼鼻音深重地嗯了声。


    眷恋似得抱着她再躺片刻,陈颂深总算肯松开她翻身下床,光着脚到外面接水去了。


    温青唯终于得以从闷热的蚕蛹里解脱出来,坐起来靠在床头,却才见自己身上宽松的小衫沾染了汗水,几乎全贴在了身上,丝绸的质地纤毫毕现,忙想找件衣服套上,门口已又进来了人。


    她来不及,只得抓起跟前的被子,仓促拢在胸前。


    陈颂深看得见她的动作,低垂的眼睫下映着天光倏地闪过丝暗色,他坐在床边将水递给了她。


    温青唯喝得很快,喉尖咕嘟咕嘟消下去大半杯,他瞧着勾唇,抬手在她后背上轻拍,教慢点,掌心抚着那道脊背上纤细的骨骼,却宛如条掌心中生出的锁链,带着勾子,直往人心里钻。


    陈颂深手掌的动作倏忽慢下来,后来索性停下来,覆在那两块漂亮的蝴蝶骨中间。


    仿佛他松手,她就要飞走。


    温青唯的皮肤隔着单薄的衣料,感受得到一切,但兴许是残留余烧的脑袋禁锢了思绪,教她也想不起该怎么做,只能继续喝水,直到把整整一大杯水,全都喝光殆尽。


    大抵喝得太快,干燥的唇瓣好像并没能得到缓解,没来得及微抿一抿,眼前光线却忽然暗了暗。


    跟前有人倾身寻索而来,潮湿柔软的唇却偏要同她抢似得,吮走了她唇瓣上残留的水滴。


    温青唯霎时抬眸望向床边的男人,四目相对,她脑子里顷刻间全都只剩空白,怔怔地微张着红唇,陈颂深沉黑的瞳孔定了定,随即便又重新覆上来,手掌顺势扶住了她后脑勺。


    他也已经渴了许久,渴到要和她共渡一滴水,要借她湿润的舌尖解渴。


    温青唯定在那里。


    想不起动、也想不起任何事,手里的空杯子滑落,顺着膝盖滚到被子不知那道凹陷里,她僵在彼此之间的手掌摸到男人的胸膛,好像能摸到他坚实的肌骨下,正有力跳动的心。


    陈颂深不喜欢与她相隔,伸臂揽腰将人从被子里抱出来,抱到腿上,却又觉那单薄的衣料也多余。


    “宝宝,你湿透了……”


    男人低沉含笑的话音贴在温青唯耳廓,仿佛是在她昏沉的脑海中丢下块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漾开的波澜不停,她蹙着眉踟蹰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地要退开,却已经被他手臂托着抱了起来。


    “跟我去洗澡。”


    “陈颂深……”


    自身失去了支撑点,总会教人没有安全感,温青唯只能搂紧男人的肩颈借力。


    这段路她微低着头,将脸埋在自己的手臂和他的耳后发际之间,她嗅到陈颂深颈间原本冷调的香,被彼此彻夜的体温,烘烤成了灼烧的欲,沿着男人整齐的后颈发际,蔓延进他生长茂密的发间。


    身子再度有依靠,他将她放在洗手台上,隔着卷起的裙边,冰凉的大理石台,触感无比舒适。


    但陈颂深是滚烫的,像她身前丞待喷薄的火山,打开的花洒源源不断流出热水,水雾渐渐弥漫整间浴室,温青唯落到男人胸膛前的手掌顿了顿,到底还是推他,隔着薄雾又唤了声:


    “陈颂深……”她低下头,坚持让两人间恢复距离,对他说:“我不想在头脑发热时做决定。”


    那道嗓音低低的,却教陈颂深将一切,霎时都停下来。


    他仍微躬着腰,将双手撑在温青唯两侧,额头好似抚触般去贴上她的,闭着眼沉沉地呼吸片晌过后才开口,嗓音掺杂着叹息似得,“小满,我们明明,都还想念着彼此。”


    温青唯却没有说话。


    该说的就像她说的,不想在头脑发热时做决定,陈颂深垂首用鼻尖碰了碰她,终于没再做别的。


    温青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却需要让自己冷却下来。


    她这次极其耐心地给了他平息的时间,没有出声去催,也没有再伸手去推,但只等了并不久的片刻,跟前的男人重新站直了身子,陈颂深临走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仍旧安抚似得。


    浴室的门重新关上,温青唯听着那道脚步声渐渐消失,心底忽然轻轻塌陷了一角。


    怅然若失。


    洗完澡过后已经是午后,客房服务送了午餐上来,温青唯独自在桌边味如嚼蜡,恰好柯小姐打来电话约她再出门逛街,才知道她昨晚病了一场,很快挂断电话,便跟宋承泽上来了探病。


    宋承泽还想往对面去敲门,温青唯及时拦了声:“别过去,他……估计还在补觉。”


    两人听着相视一眼,没道理听不明白,宋承泽也就就此作罢,三人凑在房间消磨时间地打起了游戏。


    直到下午门铃又响起,温青唯靠着沙发心尖儿都一颤,宋承泽离得近去跑腿开门,不明所以地往旁边闪身露出外面的人,温青唯才见是昨晚来过的医生,告诉她下午还有几瓶药水。


    “噢。”


    她无端后知后觉应了声,这次请对方将支架就放在了沙发边,不大愿意回房独处。


    这边针才扎上,门铃又响起来。


    这次还是宋承泽去开门,门打开,就对着外面喊了声:“深哥。”


    温青唯眸光不由得往门口投去,但门外的男人这回并没进来,只有道影子透了进来,而后是声音。


    大抵瞧她屋里有人照看,陈颂深只留了话说:“你们陪着她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承泽应着声,而后关上了门。


    过门却不入,柯洁偎着沙发边的地毯,不由单手撑着脑袋去瞧旁边低头点手机的女人,浑是个不在意的模样,偏在那门空落落关上的时候,藏不住地微抿了抿嘴角,说不出的味道。


    打发了宋承泽独自去打游戏,把声音再调大一些,柯洁才挪了挪地方到她跟前。


    “这怎么了,生场病,照顾着照顾着,怎么还反倒把人给顾生分了?”


    温青唯听这话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着实免不得再感叹一回,柯小姐不去做侦探,真是屈了大才。


    她想不到什么可说,最后只说出个:“分明恋爱脑才是种病。”


    哪知这话隐约落了前头宋承泽的耳朵,估计还以为在说他,手里不耽误打游戏,但对此有点意见要发表,“诶,话可不兴这么说,恋爱脑有什么不好,我要是没长个恋爱脑,跟柯柯都走不到今天。”


    “这要真是个病,那我也得认。”


    那股子心甘情愿上赶着认领的模样,冷不防教温青唯听得噗嗤笑出来。


    柯洁都要不好意思,抓起手边的抱枕就朝前头那人丢了过去,笑骂他:“有你什么事,耳朵塞起来!”


    男生只自顾笑得耸肩,没回头,抓过柯洁扔来的抱枕,舒服塞到了怀里。


    下午这药只有两瓶,再后一天就只有一瓶,等彻底打完温青唯的病也好得差不多,只剩下恢复,柯小姐在巴黎的行程随着她准备回国,也宣告结束,两人买了同天的机票。


    陈颂深却还需要暂时留下来。


    温青唯是直到他送他们去机场,才看见车辆后备箱里没有他的行李,哪怕连个随身的行李箱都没有。


    宋承泽替她问了出来。


    男人应声的话音简短,听不出任何情绪,“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真有事吗,还是别的原因?


    温青唯心里这样想,但没问出来,正打算上前去搬自己的行李,旁侧那只男人的大手已经先她去提了出来,放在地上却也没交给她,拉杆捏在手里,他只嗓音沉淡说了声:


    “我送你过去。”


    大家登机口不同,进了大厅便要分道扬镳,柯小姐临分别不忘嘱咐她,下个月到英国参加婚礼。


    温青唯哪儿敢不从,点头说记得,目送两人走进了人海,她转过来,眼前就只剩下陈颂深。


    不知该说什么。


    陈颂深垂眸瞧着她片刻,没言语,先将她的行李箱交给了小助理去办理托运手续,而后抬手去牵住了她,掌心里的手执拗地往回拽了拽,教他顿时很禁不住,惩戒地稍用力捏了把她。


    温青唯总算没了动静,


    陈颂深牵着她穿过人潮往登机口去,步子不紧不慢,只边走边问:“出发前有吃早饭吗?”


    她单个字应:“有。”


    “药记得带了没?”


    “嗯。”


    温青唯埋头跟在他身边,只管看着男人的脚步走,这话音方落,陈颂深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目光倏地一顿,眼底倒映着男人黑色的皮鞋调转方向转过身来,没等抬头,已有他手指的力道捏住她下颌教她抬起头来,陈颂深的唇今日带着点微凉,言语撬不开她的嘴,他就用舌尖。


    蛮横霸道的做法,带着点残留的烟味占据她的唇齿,连带着不放过她的心神。


    温青唯对他总带着些怨,双手在这姿态下契合地抓到他腰间,却抓住衣裳还不够,干脆掐了他一把。


    陈颂深从来都不怕痒,却倏地忍不住轻笑出声,人潮中唇齿相依,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微折的腰背,几近将人全都拢进宽阔的胸怀里,“等着我,过几天就回去。”


    仿佛留给她独自降温的空间。


    陈颂深胸膛的轻颤贴合着她心口,“我不会再教你久等,你也别教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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