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栩拱手行礼:“秦内侍。”


    秦内侍与甄栩也算相熟,他向甄栩点了点头:“皇上有旨。”


    甄家众人急忙拜倒在地,就听秦内侍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院编修甄栩,克效勤劳,才品俱佳,现擢为户部江南清吏司员外郎,钦哉。”


    众人拜谢,甄栩接过圣旨,皇上先前只说让自己进户部锻炼,一下子就给从五品的官衔,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甄栩拉过秦内侍:“秦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内侍也是面带忧虑,对甄栩道:“小甄大人,我知道您要问什么,皇上也知道您要问什么。可何大人的情况,现下谁都说不好。您还是稍安勿躁,再等等消息吧。”


    甄栩只好咽下将要出口的问题,目送秦内侍离开。


    潇湘馆中


    林黛玉正与英莲、晴雯依依不舍。


    英莲也红了眼圈,晴雯道:“今日回家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你们两个哭哭啼啼的,指不定要被人背后偷偷笑话呢。”


    黛玉没说什么,英莲难得有点小脾气:“便让她们说去,又能如何!”


    晴雯点了点她的鼻子:“咱们反正要走了,是不如何,可林妹妹暂时还要住在这园中呢。”


    黛玉示意她们不要担心:“前几日我才收到父亲的信,说是他休养几年,已经大安了,也许不久后就会派人来接我。”


    晴雯皱了皱眉:“我还以为,林伯父准备让你从荣国公府出嫁呢,怎的还要接回家去?”


    “父亲或许是想多留我几年,自从弟弟夭折、母亲过世后,家中就只剩下我和父亲。可父亲担心我的安危,把我送来京城。这些年来,我竟不能侍奉膝下,连父亲重病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每每想到此处,黛玉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英莲为黛玉顺了顺气:“林妹妹莫哭,林伯父如今病好了,或是你回家去住,或是伯父搬到京城来,总能享受到天伦之乐的。”


    晴雯也道:“就是,至于栩哥哥,就让他多等几年,谁让他上回说话不算话的,以后呀这‘等待’两字的滋味就让他去尝咯。”


    黛玉和英莲原本还擦着眼泪,听完晴雯揶揄甄栩的话,噗嗤笑出声来,方才伤感的氛围一下子便消散了。


    晴雯与英莲就要去凤姐儿处说话拜别,走到院门处,忽见平儿散着头发跑出来。


    晴雯忙扶住平儿:“平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平儿说话,就听院中王熙凤哭喊起来:“你为着个刚弄到手的下等仆妇,就要休了我!我们王家是那么好欺负的?今儿咱们就去找老祖宗评评理!”


    晴雯和英莲还没听清楚什么下等仆妇,平儿赶紧把她们两个拉到一边:“二位姑娘,我们院中正有事呢,倒是没办法送送两位姑娘。早前二奶奶命人准备好了几只珠钗首饰,当作临别赠礼,改日两位姑娘还请多来府里坐坐。”


    两人谢过平儿,忽然院中又跑出来个风流妇人。她眉眼风骚,神情慵懒得意,晴雯被她看了一眼,只觉得不舒服,便拉着英莲急忙离开。


    户部清吏司衙门


    甄栩拜别了翰林院中的教习和同僚。


    作为这一届翰林院庶吉士中,最先被安排实职的人,他不仅一开始就是员外郎这样的从五品级别,进的还是户部这样有实权又油水丰厚的部门。


    甄栩不用想都知道背后定有许多议论。在翰林院的最后几天,总能感受到或嫉妒或羡慕的眼神。


    不过倒是彻底没人敢给他使绊子了,都知道他是皇帝看好的人选,又有勋贵那一边的亲戚,哪一方人马都不好得罪他。


    户部清吏司,是对地方一省的户口钱粮等事务,在中央进行管理核查的部门,此外还负卫所俸禄、边镇粮饷的核查发放。若该省有盐场,则该省的清吏司也同时掌管盐场事务。


    当然盐场情况错综复杂,又是朝廷税务主要来源,并不只是清吏司说了算。可如此一看,户部的十几个清吏司权柄极大,能接触到的各省情况也足够详实。


    几位年纪大的主事早就为员外郎这一职位勾心斗角,争抢了半年,没想到让个年纪轻轻的翰林院庶吉士来摘了个桃子。


    甄栩第一日来户部,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因盐政与军粮挂钩,前几日西海沿子有异动,皇上授意甄栩加紧拟出个条陈。


    原本只是想找两本档案,户部主事们给他搬来两大箱子。还好档案目录清晰,多熬了几个通宵,甄栩还是把盐场近年来的情况理了个七七八八。


    甄栩正熬夜勾下最后两本档案,有人敲响了房门。


    “哥哥,吃点绿豆冰糕吧,你这几日都睡得晚,我看你眼角发红,吃些绿豆去去火。”英莲亲自捧来一盘嫩绿色的糕点。


    甄栩放下档案:“英莲费心,你早些休息,不用跟着我一起熬夜。”


    英莲走到甄栩的书架边:“不碍的,我正想到哥哥房中寻两本诗集来看。”


    甄栩笑道:“你啊,就是个诗痴,可惜我和晴雯都是俗人,也只有林姑娘堪称你的知音了。我这就让惟舟每日写些读诗感悟来。”


    英莲道:“路大人那样忙,哪有空每天写这些。哥哥再打趣我,下次可就没有绿豆冰糕吃了。”


    甄栩连忙讨饶,又想起一事:“前些日子,我把你和林姑娘写好的戏本子拿给个行家看,他当场就叫了声好。若不是近些日子忙着亲事,只怕你们的戏早就被搬到台上了。”


    英莲皱了皱眉:“不知是哪个行家,他可知道这是我和林姑娘写的?”


    甄栩晓得她担心什么:“我说是‘玉英生’所作,他便没有深究。如今戏曲在京中发展极好,许多读书人悄悄写剧本养家糊口,我瞧着你和林姑娘写得本子既新鲜有趣,字里行间又都是灵气,不知道比他们好了多少呢。”


    “哥哥向来只会夸我们的。”英莲听完就抿嘴笑了。


    甄栩的条陈还没交上去,周恒已经心急火燎地找来了媒人,换过生辰八字贴。


    因为晴雯也算是周大人和周夫人看着长大的,当年周夫人还差点收养了晴雯。因此双方都对这件婚事十分满意。


    周家老太太年近七十,特意来到甄家,看着小孙子给孙媳妇插钗。


    正堂上一片喜气洋洋,忽然门外有嘈杂喧嚷之声。封慧忙命丫头去看,丫头回来神色古怪:“太太,是一对自称晴雯姑娘表哥表嫂的人在闹腾,说与妹子十来年未见了,特地来认亲。”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晴雯身上。


    晴雯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就听周恒在耳边道:“不要紧的,我陪着你。”晴雯安下心来。


    封慧看晴雯的神色,就知道她小时候确有个表哥,便吩咐丫头:“先请他们到偏厅坐着。”


    签好了婚书,订婚礼成。周恒把祖母扶上马车,自己并没有跟着回家,他要陪着晴雯,看看那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晴雯到了偏厅,只见一男一女正坐着吃点心。那男人生得面貌不差,可一看就是个胆小懦弱之人,身上还有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酒气,叫人难以生出好感。不过这人确实有几分面熟。


    又看向一旁的女人,她穿着打扮十分轻佻,正吃着糕点,听到有人进来,这才懒洋洋站起来。


    晴雯一看,竟然是当日衣衫不整从贾琏房中跑出来的那个多姑娘。


    封慧见了这两个人,也觉得有些不妙。英莲悄悄告诉封慧,当日在贾府所见之事,封慧皱紧了眉。


    就听晴雯道:“两位好似是荣国公府上的人,可我们家在姑苏,二位怎能成了我的亲戚。”


    那男子还没说什么,多姑娘倒是笑道:“想是姑娘年幼忘了,可姑娘的亲生母亲与姑娘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还记得呢。”


    封慧冷笑:“我就是晴雯的亲生母亲,可我只有侄子侄女,并无外甥,两位是否找错了人?”


    这可是多姑娘没想到的,她和丈夫面面相觑了一阵,又道:“姑娘小时候胳膊上被烫过,应该还有道疤在左手手肘处,能不能让我看看。”


    晴雯怒道:“你何必一直盯着我,天底下长得像的多了去了。”


    多姑娘笑眯眯走过来,猛地一把扯过晴雯的袖子,却见她手肘处一片光洁,根本没有烫伤过后的痕迹。


    封慧叫人把多姑娘拉开:“两位看过了,想来我们家并没有你们的亲戚,还请离开吧。”


    多姑娘只好带着丈夫悻悻离去。


    晴雯见他们走了,扑到封慧怀里大哭起来:“娘,那个男的我记得,小时候就是他把我卖掉的。还自称是我表哥,也不知道怎么还有脸来。”


    周恒在一旁听了,就想冲出去教训那两人一顿,甄栩把他拦下来:“今日他才来我们家认亲,你把他们打出个好歹来,改日可不就讹上你和晴雯了。”


    甄栩又悄声对周恒耳语几句,周恒听了点点头,这才把捏紧的拳头放了下来。


    甄栩将周恒拉到院子里,好不容易缓和了情绪。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谷芽来报:“少爷,扬州何家送来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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