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疆文家(四)
作品:《枝头添惊月》 往内走,软榻上躺着一名碧衣男子,三千烦恼丝蜿蜒垂地,容颜被发丝遮住。
他懒洋洋地开口,“你来了。”
随即起身,连着头发也被拉了起来,入目的是一张苍白的脸,不带血色,可那唇不染而红,五官妖孽邪美,有一种堕落颓废的美。
仅凭侧脸,萧许月就知道,又是一个美如冠玉的人。
与那躺在棺材里的人完全不同,一个是病至形销骨立,面容可怖,毫无美丽可言;一个身姿如玉,病弱扶柳,惹人怜惜。
待他正视她时,萧许月才看清他有一双碧瞳,极致妖娆,比那女子还要艳丽三分。
桃花楼少主,文秋意。
这让萧许月想起一人,也是这般貌美,与这碧衣男子是两个极端。
却因她,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成了兽炉中燃尽的骨香。
“你好像……认识我?”文秋意单手撑着脸颊,歪着头看她,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打量和探究。
她好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公子多虑了。”萧许月垂眸,取出药箱内的银针,在桌上铺成一排,径直为他把脉。
文秋意看着她这般行事,不觉好笑,虽说女子行医在大苍不在少数,但如此直接了当的,她还是第一个。而他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可眼前的女子却不为所动,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难道是年老色衰了?
他不禁有几分好奇,这大夫也不过十五六岁,怎么和那正值怀春的少女不一样,有种置身事外的淡漠感,未免有些老成。
“你叫什么名字?”
萧许月见他突然凑近,迅速抽身。
这文公子八成是毒侵入脑子了,不去关心自己的病情,净问些不着边际的事。
“公子毒症有些棘手,需要银针引毒……”她没容他置喙,淡然道:“脱衣吧。”
这毒素已经蔓延到心脏,应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练功,加速了毒液流动。桃花门的毒,最狡猾的地方就在于中毒之人不易察觉,往往毒发之时,才能有所感应,可到那时,已经为时已晚。
文秋意体内有着一股力量护着,才不至于让那毒走遍全身,只怕,上一世为了救他,桃花楼的长老耗费了不少内力和心血,以至于到最后没有能力抵抗其他势力,护住桃花楼。
“可有查清是如何中毒的?”
“没……”
文秋意回话有些有气无力,难以置信道:“真要我脱?”
复又看她一脸正色,有些难堪。
在女子面前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更何况他还未成婚,她也还是个闺中女子。
罢了,这大苍的名医遍寻,没一个敢接的,就让……就让她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稍微有些喘,脱衣的动作略显迟缓,那双碧瞳幽怨地看着她,似有些不情愿。
萧许月了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房内格外安静,身后不断传来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有些道不明说不明的喘息声,听得萧许月眉头一紧,怎么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的感觉?
男人果真是麻烦。
好一会儿过去,身后的人还在忙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她下意识去想,像是想到什么,立马出口制止:“公子只用脱上衣即可!”
果然,身后的人手一顿,然后有衣衫滑落地上的声音,这句话换来了一阵沉默……
从旁处看去,文秋意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叫那万毒之虫把眼前的女子咬出个窟窿,他才肯罢休。
许是太气愤,脸已经通红,却又愤愤不平地拾起地上的衣裳,将那些不该脱的悉数穿上。
萧许月叹了一口气,从袖口取出一条丝带,蒙在眼上。
尽管是以大夫的名义接触,但还是要顾及些男女大防之事,为那文秋意留些清誉。
上辈子,她眼睛失明的时候,找不出症结所在,医治不了。常常一个人磕磕绊绊地摸索,身上到处都是淤青,日子久了,就习惯这种看不见光明的生活。
她被囚于楼阁之上,双目失明,整日缩在在床的一角,那个“祈安”也守在身旁,不离开半步。
后来萧许月才知道,那是云谌。
云谌……
这双救过云谌无数次的眼睛,也毁在他手里。
萧许月转过身,见她蒙了眼,文秋意一愣,听她道:“公子请躺下,便于在下施针。”
他感到了莫名的羞辱,脸气得更红了。
一介美男在她面前,她不动容就算了,还蒙眼!他尚且不论她医术如何,就凭这蒙眼的动作,到底是不是来给他看病的?
文秋意咬牙切齿,发出疑惑:“你认真的”
闻言,萧许月顿了顿取针的手,听声音,好像还没躺下。
按住他的肩膀往榻上一仰,严肃道:“有些穴位会有些疼,忍着点。”
说完,指腹划过上身,找准穴位,将银针轻轻捻了进去。
指尖微凉的触感惊得他,身子一颤。
“别动!”
蒙眼的女子不见其眼神间的凌冽,她面不改色,神态从容自然,一呼一吸间,都是在寻找准确的下针点。
头发从她颈肩下落,并未垂到他身上,他发现,这个女大夫,与南疆热情的女人不同。她沉稳,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好像如果不是她愿意,旁人是无法进她身的。容貌好像也不尽相同,她好像……更冷,不是南疆美姬那种明艳,是独属一份的清绝艳丽。
上次这么觉得的时候,还是……
文秋意轻笑出了声,仿佛找到一个好玩的事。
萧许月不悦,刚要开口,就听他止不住笑,道:“不笑了……”
身上银针满布,针包中的银针也尽数用完,此时她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文秋意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拿的一把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快速割开了他的手腕,一股黑血从他腕间流出。
一直到黑血流尽,见了红,萧许月才为他包扎好伤口,取了银针,还贴心地拉衣服遮住他的身体。
“虽然将毒血逼出了体外,但是公子可不能掉以轻心,毒侵入五脏六腑,还需要煎服草本饮用,假以时日,方可痊愈。”
说完,她带上药箱,推门而去。
床上的人没有应答,一动也不动地躺着,等她走后,房梁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
“少主。”黑衣人跪在地上,等候发令。
片时,榻上的人还未出声,黑衣人才上前查看,才发现文秋意一脸怨恨。
竟是那大夫用银针封了穴,让他即出不了声,也动弹不得。
为他解了穴,文秋意出口便是:“她叫什么名字?”
要不是他身中剧毒,不敢贸然动用内力,岂会这般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