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

作品:《难惹

    被薄意认真的注视着,霍香有些慌张,喜欢对她来说尚且都很难说出口,何况是爱。

    爱不仅是两情相悦的吸引,还是对彼此往后余生的郑重承诺。

    我爱你。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太重了。

    薄意看霍香垂下眼,鸦羽般的眼睫频频眨动,始终没回话。薄意并不气馁,霍香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她立马说我也爱你,那也不是霍香了。

    霍香对事对感情,都很诚挚,从不轻率敷衍。

    “这款戒指的设计图是我九岁时候画的,这次出国,我找专业人士重新绘了图纸才定制出来。”薄意蹲在霍香面前,看向她手里的戒指盒。

    霍香一下抬起头,露出惊讶的目光。

    她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这枚戒指很特别,但没想到会是他亲手画的。

    之前两人在童话次元广场尝试过手绘陶土娃娃,她就知道,薄意的手工水平跟她一样,不敢恭维。

    没想到他小时候还有这个兴趣爱好。

    薄意一看霍香错愕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登时觉得好笑,解释道:“我母亲在国外做珠宝设计工作,她工作的时候我经常在旁边看着她一笔一笔的画。当时她设计一款婚戒的时候,我在旁边也画了一幅,她笑着把画收起来,说等我长大结婚,她会照着做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送我。我整理她的遗物时,这幅画跟她的身份证件放在一起,夹在一本手稿里。可惜我没继承她的绘画天赋。”

    霍香轻轻打开盒子,再看那枚戒指时,忽然感觉握着戒指盒的手有些重。

    哪里惨不忍睹,分明美的惊人。

    “戒指很好看。”她由衷道。

    “是我找的那位专业人士重绘的好,直接化腐朽为神奇。”薄意看着盒里的戒指,目光柔和,哄诱道:“试试吧,不知道合不合适。这枚戒指本来是打算求婚的时候送给你的。”

    空气忽然沉默。

    “那为什么现在就给我?”对上薄意的目光,霍香知道他说话只说半句,就是故意在引她入套,她明知如此还是跳进去了。

    “因为我做错事,怕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甚至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所以厚着脸皮硬送,这样你不想要也还不了我。”

    霍香薄唇微张,看着薄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只是想把这枚戒指送给你,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丢弃,但它只会属于你。”薄意嗓音很沉,他不抽烟,却有一副烟嗓,跟他少年感的长相反差很大。就跟他的气质一样,既纯粹又复杂。

    霍香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手里的这枚戒指就跟那句我爱你一样,对她来说都太重了。

    就算没有这次吵架,他们也才刚交往不久,在她看来确实可以见家长进行深一步的交往,但远没到非她不娶至死不渝的地步。

    她觉得温暖就好,可薄意却像火一样炙热浓烈,要把她烧化了。

    霍香自己不是浪漫主义者,也从未寻求过至死不渝的爱情,她觉得人无论何时都应该是理智的,而不是被情感左右的恋爱脑。

    好巧不巧,薄意就是集理性思维和恋爱脑于一体,他处理事能想出的办法不计其数,可到了处理感情时永远不会迂回,认准了一条路跑到黑,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看似狡黠的狐狸,却是又笨又单纯。

    跟从小生在条件优越的霍家,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万般宠爱集一身的她不同。薄意的母亲走得早,最需要家人关爱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度过的。他得到过的太少,所以很怕失去。

    明明他值得更多。

    霍香看着手里的戒指,忽然有些不忍,“其实人生很长,一路上不一定会遇到多少个让你心动的人,你说爱我,我很开心,但也不要把我看得太重了,我并不是你人生的全部,你还有很多更值得你去在乎的东西。这枚戒指对你来说意义非凡,假如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也可以送给那个陪你走完余生的……”

    不等霍香说下去,就被温热的唇封住。

    薄意封住的动作很重,撞得霍香唇齿间一片酥麻,可封住后又没了动作,只是四目相对,呼吸都缠在一起,辨不清你我。

    动作发生的太突然,霍香来不及反应,被吻住也是呆呆的看着薄意。

    薄意缓缓分开了一点,嗓音愈加低沉:“别再说这样的话,霍香,我真的难过。”很快又封住她的唇。

    跟以往的吻不同,这次吻既不像温柔缱绻的轻吻,也不是疾风骤雨般的狂吻,而是缓慢又深入。

    整块的时间都被绵长的深吻研磨成了细小的粉碎末。

    而且吻的时候两人都没闭上眼睛,四目相对的吻,他们还真是第一次。

    其实刚开始霍香也闭了一下,可是随后发觉,薄意并没想很快结束,闭着眼温热湿润的触感被无限放大,霍香不安的睁开眼,又对上薄意渴望的目光。

    多贪心。

    明明已经握在手里却还要渴望更多。

    到底得到多少才会满足。

    虽然亲吻并不消耗体力,可亲久了嘴皮也发麻,霍香受不了的伸手拍拍薄意的肩膀,后者才缓慢的退出去。

    霍香看着薄意嘴角亮晶晶,是什么都不必多说,她感觉到自己嘴边好像也是,倏然脸皮发烫。

    “我只是希望你别把我看得过重,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不值得你这样。”霍香斟酌着解释,她能感觉到,薄意刚才突然吻她,情绪是真的不好。

    “在我眼里那个能陪我走完余生的人只能是你。我觉得你最好,我爱你,没什么值不值得。”薄意抬手擦去她嘴边的水迹,拇指轻轻按上去,忽然一根细长的银线在指尖拉开,两人对望一眼,薄意微不可见的扯了一些嘴角,霍香则是想挖个地洞跳一跳。

    对于一个吃饭都不漏牙齿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口水粘在脸上更尴尬。

    而且还拉丝了……

    好在薄意赶紧清理干净,眼神有些抱歉,又有些幸灾乐祸,这样的霍香也只有他能看见吧。

    “我看着洒脱,其实特别麻烦。”薄意看着她,“怎么办,你被一个很麻烦的家伙爱上了。”

    霍香脸颊的温度还没褪去,听他这么说,附和道:“确实麻烦。”

    薄意狐狸眼下一秒瞬间眯起来,奶凶的威胁。

    霍香笑了下,又说:“不过谁让我非得喜欢麻烦,自作自受。”

    薄意随着她的话弯起眉眼,“那你也可得受一辈子。”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发生的太多,让两人都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有的没的聊了很多,终于霍香支撑不住,先敛起眼皮,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薄意看她昏昏欲睡,侧过头:“明早煮南瓜粥?”

    霍香闭着眼,嗯一声。

    “再炸两个鸡肉饼吧。”

    霍香声音更弱:“嗯。”

    薄意眼睛一眨,故意问:“今晚一起睡?”

    刚才霍香还困得眼皮都贴在一起,听到这句话,瞬间声音清亮:“出去。”

    然后薄意就被推出门外,听着里面嘎嗒一声的反锁声,他才想起来,枕头没拿。

    ……

    第二天一早,霍香走出卧室,就看薄意坐在沙发上,揪住自己的领子闻来闻去的。

    “怎么了?”霍香穿着拖鞋,闻到了厨房飘来南瓜粥的味道。

    薄意缓缓把衬衫领子放下,站起身,朝霍香走,走到面前忽然低头凑到她脖子上闻,起身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怪不得我今早起来感觉身上这么香,原来是你身上的。”

    听她这么说,霍香也忍不住揪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可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昨晚太累本来想直接睡的,洗完澡什么护肤品都没用,根本不可能有带香味的东西。

    “我什么都闻不到。”霍香疑惑的看着他,觉得他们两个肯定有一个嗅觉异常的。

    薄意却笃定,“应该是你,之前就觉得你身上香,但是没现在这么浓,你身边的其他人没说过你身上很香吗?”

    霍香没说话,眼神游离,确实有,而且家里很多人都说过。

    但说自己有体香,太羞耻了。

    “没有。”霍香觉得没有,那就是没有。

    薄意却笑得意味深长,凑到她脖子上又深吸一次,话音带笑:“那真好,就我一个人能闻到你的体香。”

    脖子上贴着一颗毛茸茸的头,霍香痒得推开他:“七点多了,快炸鸡肉饼吧。”

    *

    总裁办的灯开着,秦城捂着头坐在皮椅上,听着对面沙发上的乔纯一哭哭啼啼的说了半小时,感觉头皮要炸。

    “那两部戏都是我先选的,你上次说我不适合演大女主,还是适合校园剧,我都听你的了,凭什么把我的角色给那两个新人,她们来公司的时间还没我长呢!”

    秦城刚要开口,又被她打断。

    乔纯一质问他:“你是不是看上她俩了?听说有一个还是大一的,才刚十八,都比我嫩是吧?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当初你选择我,不也是因为我比那位霍小姐年轻”

    “闭嘴!”不等说完,就被秦城一声吼住了。本来有些话他不想直截了当的说,可她偏犯蠢,让他都不想再给对方留颜面了,“为什么那两部戏都给别人,你心里没数么,你在网上都被骂成什么样了,现在想给你排戏,出资方一听主演是你,资都不愿投。对于艺人来说,名声永远比名气更重要!”

    乔纯一吓了一跳,呆滞几秒,反应过来哭得更凶,“你干什么呀,我这么口不择言还不是我太爱你了么。我知道这么做不道德,可我真的没办法放弃你,我也知道这么做会自毁前程,可在我心里,戏没法演了可以再去做别的,但你就只有一个,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跑过来从后面抱住秦城,“对不起,我就是有点不甘心,以后不会那么说话了。”

    被双眼含泪的乔纯一亲了一口,秦城堵在后面的话忽然开不了口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拍拍她的头:“别哭了,早点回去睡吧,你继续住在那,钱不够了告诉我,等我把这边协调好,会给你安排的。”

    “亲爱的就知道你最好了!”乔纯一眉开眼笑的又亲了他一口,背着包走了。

    看着乔纯一变脸变得这么快,秦城恍惚一瞬,忽然分不清她刚才哭了那么久是真伤心还是在演戏。

    不过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当时只是在利用乔纯一从霍香那里找回平衡感,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她。

    可当初如果不是他制造了他们可能在一起的假象,乔纯一也不会蠢到自毁前程,在媒体前做出这种事。

    如今利用完了,在她最难的时候又提出分手,他真有些开不了口。

    可跟她结婚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根本不爱她,他喜欢的一直是霍香。

    桌上的手机响起。

    秦城看了眼,才接起来。

    “秦总,鹿野传媒的投资方已经查到了,不是赵家,是一个叫薄意的人,他才是鹿野传媒的董事长。”

    “薄意?”秦城眉心倏然拧紧,在反复确认对方的信息后,秦城才确定,真的是他,“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的瞬间,面前的茶几被掀翻在地,上面茶具摔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