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研究报告书

作品:《警部补是摸鱼预备役

    第八十一章


    银发男人最终还是没有直接下死手。


    “女儿,或者儿子,这个决定对你们来说或许会有点困难。”说这话时,银发男人正缓缓收起枪,“不过,四十八小时的思考时间,对你们来说应该已经足够了。”


    话音落地,手中拎着手提箱的那个矮个子男人便已拉开大门,鲜红的夕阳洒在他们身上,银发男人就好像对这一切都毫不在乎似的,他悠悠转过身,却在迈出大门前的一刹那再次回头,看向已经因恐惧而腿软到不得不坐倒在地的月见里夫妇,用一种十分戏谑的语气说道——


    “可别想着逃跑哦,逃跑的下场不是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吗?”


    虽然他并没有直接点名道姓,但月见里良三的眼前还是立刻闪过了一周前的那个雨夜,若山哲平那张写满了绝望与痛苦的脸。


    -


    “只不过是上门讨债的高利贷罢了,说的那些话也就是吓吓我们,等明天我和你爸爸去银行取了钱,把剩下的借款还完,一切就会像没发生过一样。”


    很显然,月见里庆子给出的这个解释已经足以将尚且是个高中生的月见里江糊弄过去,毕竟以前家里也因为各种原因欠过不少高利贷,思想单纯的月见里江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


    “你先上楼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姐姐,她平常上课加兼职就已经够忙的了,没必要再给她平添烦恼。”


    说话间,月见里庆子已经拉着月见里良三在矮桌旁边重新坐了下来,二人背对着障子门的方向,月见里庆子拉开身侧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存折,看起来似乎是要为明天转账给“高利贷”的事情做准备。


    见此,虽然有些好奇那些高利贷手中为什么会有枪这么危险的东西,但月见里江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胡乱应了两声,便转头上楼去了。


    月见里夫妇坐在矮桌前,相顾无言,听着位于他们正上方的二楼房门打开又关上,半晌,月见里庆子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沓薄如蝉翼的劣质信纸,以及一支粘有胶痕的中性笔。


    【小瑞、小江:】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们或许早已身故。】


    ……


    【与那份文件直接相关,且已经被那个组织知悉样貌的我们,对你们将来的人生而言,只会是一种拖累。】


    【文件与信放在一起,届时,若是那个组织已被剿灭,请将文件交给警视厅吧。】


    【爱你们的,爸爸妈妈。】


    读完正面的信件内容,月见里瑞喉头一哽,她犹豫片刻,将信纸翻转,发现信纸背面还写着几行字,与正面的字迹有所不同,背面的字迹看起来更为凌乱潦草,似乎是在匆忙之间写下来的。


    【可我也被他们看到了脸啊!现在就连文件我也看过了!】


    【如果他们再次找上门来,我岂不是会成为姐姐的拖累吗!】


    【我该怎么办啊。】


    ……发现这个秘密之后,以为自己会成为姐姐的拖累,所以就直接选择自杀了吗?


    月见里瑞磨了磨牙,将信纸原封不动地叠回到最初的那个小方片的模样,她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斜前方的安室透。


    只见安室透正拿着小木盒中掉出的另一张纸,比起月见里瑞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来说,安室透手中的纸显然要厚重结实许多,一看就知道是打印纸。


    “纸上写了什么?”月见里瑞双手撑住病床,向前微微一倾。


    被月见里瑞突如其来的靠近给吓了一跳,安室透当即下意识将手中的纸向内揽了一下,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点过分,不由得顿在原地——毕竟这张文件说到底还是月见里夫妇留给月见里瑞的。


    月见里瑞也是一怔,接着便开玩笑似的说道:“是不可以给我看的东西吗?”


    理论上来说,确实不能给她看。


    安室透蹙紧眉头,再次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文件。


    不过……


    半晌,安室透长吁一口气,将手中那张打印纸直接递给了月见里瑞。


    月见里瑞也不客气,她先是道谢,接着便顺势从安室透手中接过文件,仔细阅读起上面的内容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张打印纸上全部都是些月见里瑞这个彻头彻尾的文科生看不明白的公式,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实验结论。


    “这是……”


    “组织的一小部分药物研究成果。”安室透双眉紧蹙,若有所思道“看起来这种药物已经非常接近完成态了,难怪……”


    难怪组织会这么着急,投入了大量精力与人力的研究,只差临门一脚时却被一个小研究员给全部销毁,还带走唯一的纸质备份,换谁都得被气个半死。


    看着安室透陷入沉思的侧脸,月见里瑞张了张口,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这种药物有什么用处呢?


    她垂下头,仔仔细细地将文件上的各类公式和结论又给看了一遍。


    看到“细胞再生重组”几个字的时候,月见里瑞的瞳孔猛地紧缩,顿在原地。


    这该不会是另一种“APTX4869”吧?


    感受到月见里瑞细微的动作变化,安室透抬起头,向月见里瑞投去了一个充满疑惑的目光。


    虽然知道以安室透的敏锐程度,极有可能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月见里瑞还是犹豫着开口道:“这种药,和APTX4869是同一类型的药物吗?”


    安室透显然没有想到月见里瑞会毫不遮掩地直接问出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怔,接着便有些无奈地说:“你们知道的信息可真多啊。”


    倒也不是很多,可能就比你们这些不爱聊天的红方多一点点,比青山刚昌那个老贼少一点点吧。


    月见里瑞转了转眼珠子,暗自腹诽道。


    “根据我的推测,这种药应该与APTX4869有一定的关联性。”所幸,安室透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单手抱肘,托着下巴,“不过具体的药物作用,还需要更加详细的调查才可以,所以……”


    说着,安室透的视线缓缓移向月见里瑞指尖捏着的那张药物研究文件。


    感受到安室透灼热的目光,月见里瑞抽抽嘴角,忍不住露出半月眼。


    想要文件就直说嘛,还玩什么欲言又止。


    反正他们一群人的最终目标是完成任务各回各家,将这种与主线挂钩的东西拿在手里,对他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月见里瑞认为,这份文件与其放在自己手里,等哪天被找上门来的黑方给偷走,还不如就这么干脆地交给红方,说不定还能助红方一臂之力。


    安室透似乎是怕月见里瑞不愿意将文件交给自己——毕竟,不论是对于月见里瑞目前所身处的那个“团体”而言,还是对于公安来说,这份文件都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调查突破点,将煮熟的鸭子拱手让人……


    “喏。”


    还没等安室透想出一个绝妙的方法,好让月见里瑞心甘情愿地将文件交给他,一张打印纸便被递到了安室透的面前。


    片刻的愣神过后,安室透抬起头,颇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一番坐在自己斜前方的月见里瑞。


    “安室先生总是这样。”月见里瑞有些无奈的瘪瘪嘴,将自己晕倒被送医后便由长门麻椰从家里给她带来的手机掏出来,接着又调出自己方才拍下的文件照片,朝着安室透挥了挥,“说着很信任我,但其实一点也不信任,每次都露出这种充满了质疑的表情。”


    一针见血。


    安室透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出声否认,却在与月见里瑞对上眼神的一瞬间卡了壳,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虽然在此之前他便打定主意,以救出所有被“洗脑”的无辜成员为目标,从月见里瑞开始,以诚换诚,在消灭黑衣组织的同时,将那个疑似藏在暗处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团体”给一网打尽,但要他真的实践起来……


    果然还是很难对一个相遇之初便怀揣着许多秘密的人完全交付信任。


    看着黑暗中月见里瑞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向来演技了得的安室透,最终还是没能将否认的话语说出口。


    其实,月见里瑞并没有不开心,多疑也好,谨慎也罢,这些都是帮助安室透在那个组织里顺利活到今天的特性。


    对于安室透这种背负了太多,并且每天都得活得提心吊胆的人来说,这些特性也不失为一种助力。


    这样想来,月见里瑞甚至对安室透此刻的怀疑态度抱有一丝微妙的欣慰。


    “总之,文件照片我已经拍下来了,原件就交给安室先生吧。”说着,月见里瑞眯眼一笑,她将刚才被自己随手放在一边的那张信纸拿起来,看向安室透,“这封信……安室先生应该是不需要的吧?”


    早在月见里瑞专心浏览文件时,安室透便将那封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既然里面没有什么重要信息,自然也就没有带走的调查的必要,因此,安室透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不提信的事还好,一提信,安室透心里更愧疚了。


    那封信应该是月见里夫妇留给月见里瑞最后的念想了,为了配合他的调查,月见里瑞甚至愿意把信也一并交出来……


    她分明就是很信任他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收着啦。”


    说着,月见里瑞将信纸折回成小方片,拿起旁边的钱包,想要将信纸塞进去。


    拉开钱包内部夹层的一瞬间,月见里瑞手下一顿,接着便慌里慌张地将信纸一塞,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合上钱包,扔回了纸箱内。


    差点把照片的事给忘了!


    这要是让安室透看见了,那她不就成铁痴汉了吗!


    “安室先生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此刻,十分心虚的月见里瑞恨不得安室透赶快离开,她猛地踢掉脚上的拖鞋,飞一般地钻回病床,捂上被子,“没有的话,我就不送了!”


    说完这句,月见里瑞还煞有其事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催促道:“都已经这么晚了!安室先生肯定也很累了吧!快点回去休息睡觉吧!”说完,她便用被子将自己一裹,背对着安室透,开始装睡。


    才十二点多,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完全就是工作时间呢……


    看月见里瑞的这幅态度,安室透还以为对方正因为自己的怀疑而生气,他站起身,手中捏着装有木盒的时间胶囊,以及那张文件,站在原地停顿片刻后,还是走向了病房门口。


    虽然与案件受害者保持友好交流很重要,但他现在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安室透忽然下定决心一般地抬起头,道:“我是真的很想信任月见里警官,所以,我会尽量努力的。”


    说完这句话,他拧过头,看向背对着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一样的月见里瑞,说道:“如果这之后,月见里警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问我,没有关系。”


    听到这句话,月见里瑞猛一翻身,从被子里面露出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安室透看:“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倒也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


    安室透一噎,随即答道:“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问题。”


    “真的吗?”


    意料之中,又是这三个字,安室透不知道月见里瑞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她很喜欢向别人反复确认对方话语的真实性——无论那是一句针对她这个人的夸奖,还是一句或许根本没那么走心的承诺。


    就好像她并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这些一样。


    “真的。”


    安室透笃定地点点头。


    “那!”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月见里瑞一骨碌从病床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上次在宫古岛的沙滩边上,到底是为什么笑!”


    ?


    已经几乎把这件事给忘干净了的安室透,忍不住露出了豆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