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郝隽的骄傲不允许他表现出来。


    于是只冷冷道了句“你最好说到做到”，便带着一群人傲然离去。


    人都散去后，屋内立刻安静下来，夏煜这才有时间打量四周。


    眼前的屋子很狭窄简陋，卧室被充当客厅使用，摆放着上下床和餐桌，床的旁边立着个破旧的老式衣柜，厨房十分简易，只能容纳一人站立，紧挨着的厕所更逼厄至极。


    夏煜没用几秒就将屋内陈设看了个遍，发现屋内用的都是老式家具，没一件人工智能的，这在星际时代可以说是罕见了。


    除此外，他还发现屋内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这从不同尺码的衣服、上下床、两套完整的碗筷都能印证。


    搜寻一圈后，夏煜不仅没解惑，还多了很多疑问。


    比如这是什么地方，身体原主人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会重生。


    没能找到身体原主人的终端，夏煜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破败不堪的街巷，开始犯起愁来。


    早知道就不那么快放人走了，至少也等问清楚眼下形势。


    他正这么想着，被踹坏的门边，就有人去而又返。


    之前碍于郝隽在场，魏桉不敢轻举妄动，怕惹对方不高兴，只能压下愤怒，等郝隽离开后，再独自上门教训夏煜。


    “你长胆儿了啊，敢还嘴，还敢跟我动手。”魏桉面色狰狞，快步朝夏煜逼近，“怎么？去了趟主星，就不知天高地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我呸！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一个贫民窟的小人物，还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结果呢？还不是回了这儿，还白白把你养父的命搭了进去……”


    魏桉话音未落，猛地攥拳砸向夏煜。


    夏煜轻松避开，心口却微微一痛。


    他拧着眉，察觉那是来自身体原主人的情绪，“养父”两个字显然刺激到了他。


    “你什么意思？谁接我去的主星？我养父又是怎么回事？”


    魏桉没想到夏煜能躲开，表情愈发不爽：“哈？你是在跟我表演失忆吗？”


    夏煜没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将人撂倒，反剪双手用力摁在地上。


    他的格斗术在军校只输给过楼泓，对付魏桉这样的小角色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魏桉脸贴着地，脸一会青一会白，慌乱道：“你不会真的觉醒人鱼基因了吧？不可能……你要真觉醒了，怎么会回到贫民窟……”


    夏煜没时间跟他啰嗦，狠狠一折他手臂，冷笑道：“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废了你。既然是贫民窟，想必也用不起医疗舱吧。”


    察觉夏煜没开玩笑，魏桉不敢耽搁，连忙道：“你、你别冲动，我说就是了。大概一个月前，突然有人乘坐私人飞行器来找你，那玩意很贵，整个贫民窟都被惊动了。我不知道来的是谁，你们又聊了什么，只知道你事后很兴奋，逢人就说你要去主星了，还说你很可能会觉醒人鱼基因……当然这话没人信，人鱼多珍贵稀有，整个白栀区都没觉醒过一例。”


    “后来呢？”


    “后来你就被接走了，又过了半个月，夏岘齐也失踪了，我们都怀疑他是去找你了。可你都回来几天了，他还不见踪影，显然是出事了呗——嘶，痛痛痛！我都回答你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夏煜没理他的惨叫：“我从主星回来后，有什么异常吗？还有，关于我养父，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是，你真失忆了？”


    “我问你答就是，少废话。”


    “你养父那人沉默寡言，我对他又没兴趣，是真不知道什么。不过你这次回来，跟之前还真不太一样，总的说来，就像……不想活了一样。你还跑去跟隽哥父母告别，害他被臭骂一顿，这几天隽哥一直在找你，你却又莫名失踪了，直到今天才突然出现……我知道的都说完了，你能不能先放手？我胳膊真的快断了！”


    夏煜松开手，琢磨着他说的话。


    魏桉龇牙咧嘴活动手臂，趁夏煜不注意，猛地挥拳发起攻击。


    他这一击攻得猝不及防，谁知夏煜动作更快，魏桉连他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人已经飞了出去。


    “最后一个问题。”夏煜一脚踩在魏桉胸口，垂眸，语调微凉，问：“现在是哪一年？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


    魏桉屁滚尿流逃走后，夏煜神情仍有些恍惚。


    他没想到自己会重生在敌国——曜云帝国，更没想到如今已是星历3203年，距他死去已经过了整整十年。


    从魏桉口中，他得知十年前虫族撤退，为守护赫亚星系而战死的他也被无数人悼念、铭记。


    此后赫亚星系维持了七年和平，然而三年前，各行星开始频繁出现污染物，它们与虫族截然不同，更像是普通生物被污染后出现的畸变种，普通人类面对它们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赫亚星系又一次陷入危机之中。


    曜云帝国和联邦也暂时达成和解，选择刀尖一致对外。


    曜云帝国上一任陛下更因对抗污染物身亡，如今继任陛下之位的是太子殿下楼泓。


    楼泓……


    夏煜苦涩地想，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记得有自己这么个人存在过吗。


    心里一阵堵得慌，他连忙摒弃杂念，专注于眼前。


    当务之急，是先找份工作赚取星币，毕竟吃喝要星币，购买晶核也需要星币。


    他精神体虽然还在，却因为精神海过度缩小变得虚弱不堪，连曾经千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而要想提升精神力，最快的方法便是吸收晶核。


    *


    次日上午，夏煜收拾好自己，打起精神出去找工作。


    之前他当着魏桉的面扮了失忆，索性直接扮下去，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贫民窟工作机会不多，好在夏煜不挑，很快在地下格斗场找到份工作，负责向看客兜售烟酒、饮料，若卖得好，还能拿到一定提成。


    此外，他还经常参与下注，为不引人注意，下注金额并不高，却每次都能押中赢家，并从中获取不菲的收入。


    地下格斗场人员密集、鱼龙混杂，小道消息多，休息的时候，同事们更很爱八卦。


    为了合群，夏煜偶尔也会插几句话，发表下感想。


    而他们最感兴趣的话题便是灵能者和人鱼，每次聊起来都亢奋不已。


    在当今星际时代，每个人出生后，都有一定几率觉醒，觉醒的方向分为灵能者和人鱼。


    灵能者拥有强大的力量，能操控精神力，有的甚至能精神力具现化，战斗力远远胜过机甲。


    他们唯一的弱点是，过度消耗精神力后，精神海会变得紊乱狂暴，若不及时纾解，很可能会直接疯掉。


    能治疗灵能者精神海紊乱的唯有人鱼。


    但人鱼除了能治疗精神海紊乱，还能大大提升灵能者的精神力。


    他们分泌的信息素对灵能者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每一个灵能者都情不自禁想拜倒在人鱼脚下，哪怕只是身处同一空间，都会感到身心舒畅。


    然而比起灵能者，人鱼实在太稀少了。


    每一只人鱼觉醒后，都会立刻被保护起来，他们身份尊贵，享有最高的优待，能与之匹配的也大多是皇族和上层人士。


    他们这些生活在贫民窟的人，穷其一生，也没机会看人鱼一眼。


    “还看人鱼，你做梦呢！我听说匹配后的灵能者占有欲都很强，你敢盯着人家配偶看，小心被挖了眼睛。”


    “我不就随口说说，看不着归看不着，还不许人做梦了？再说我们星球不是也觉醒过人鱼，没准咱们白栀区也会有人鱼觉醒，那我不就见得着了。夏煜，你说是吧？”


    作为一名灵能者，夏煜跟不少人鱼打过交道，正听得昏昏欲睡，闻言本能地“嗯”了声。


    “你问他？他懂个屁。”说话的是魏桉的小弟，嘲讽道：“你们不知道吧，他之前还到处宣扬，说他能觉醒人鱼基因，结果呢？夏煜，我要是你，现在肯定都没脸见人了。”


    听闻这话，旁边几人异样的眼光顿时投向夏煜，更有人没忍住，噗嗤一下笑起来。


    没人相信夏煜能觉醒人鱼基因，更多的是觉得他荒谬可笑。


    要是随便来个人都能觉醒人鱼基因，他们白栀区岂不是人鱼泛滥了。


    夏煜对原主的行为不予置评，只轻飘飘睨了眼张立。


    张立正嘲讽笑着，忽然感觉旁边有杀气逼来，身上顷刻汗毛倒立。


    他循着杀气看去，发现看他的正是夏煜。


    对方眼神锐利，宛若一柄尖刀，他主动移开视线，一时竟不敢与其对视。


    心中更惊疑不定，这个夏煜，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


    夏煜结束一天工作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回到住处，简单洗了个澡便上床躺着。


    不知为何，他今天感觉特别累，总是想睡觉，浑身还莫名酸痛。


    躺上床没一会，夏煜就睡着了。


    但睡得并不安稳，梦一个接着一个。


    他紧蹙眉头，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体像被架在火上炙烤，汗液滚滚落下，很快湿透了衣服。


    他最后是被热醒的，醒来才发现自己满身汗水，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除此外，他皮肤还特别烫，手腕上刚买的廉价终端一直在滴滴报警，提示他身体温度已远超正常值，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夏煜浑身无力，勉强坐起身，挠了挠奇痒无比的腿部，指尖却突然触碰到腿上覆盖的略为尖利的物体。


    他愣了下，一把掀开被子，借着窗外黯淡光芒，发现自己腿上多了好几个鳞片。


    与此同时，空气中也有淡淡的玫瑰花香弥漫开来。


    突如其来的疲惫感、持续高烧、鳞片、信息素，夏煜母亲便是人鱼，他很清楚刚觉醒人鱼基因时会出现的一系列症状。


    那正好跟他此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但怎么可能，他已经觉醒了灵能者，怎么可能又二次觉醒。


    整个赫亚星系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先例。


    夏煜百思不得其解。


    他垂眸看着双腿覆盖的越来越多的鳞片，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信息素，感知到信息素逸散后，不断逼近的、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心头难得涌过一阵慌乱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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