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面对一个你不熟悉，但对你颇有期望的亲人呢？


    艾达完全没办法，她来之前从没想过自己能从自己姨妈这里获得关爱。


    她在母亲身上缺失的关爱和偏心。


    每当她想起她在台上没出手时，姨妈在下面紧张的几乎要冲上来替自己打的情形，当她获胜时，姨妈虽然有一瞬间的呆滞，估计也没想到唯物主义战士是这样决斗的，不过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承认她的胜利。


    她第一次在长辈身上看到那种表情，不是母亲带她出去展示才艺和乖巧性格时，那种因为她而涨面子的愉悦。


    姨妈的赞叹和夸奖永远以她为中心，即便表现出炫耀和得意的样子，也是“我为我的侄女而骄傲”，而不是“我因我教导出如此优秀的侄女而骄傲”。


    这几乎让她感到陌生。


    作为神盾局的特工，还是女性，她经常被刻板影响认为耐心细致，接手了不少繁复的沟通和文书工作，日常生活中虽然没那么随和，但也不是冷冰冰不爱说话的人。


    但这时候，当她被埃利拉·伊沙拉着手宣布胜利时，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局促的点点头。


    她手上的温度太热了，那只粗糙带着厚厚茧子的手心让人无法忽视。


    她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庆祝动作，就像是拳击裁判会举起获胜者的手，等到人们的欢呼声结束，就要被放开了。


    但并没有，那只手再放下之后依旧没有松开，温暖干燥的手心包裹着艾达的，传递出温柔呵护的意味。


    姨妈一直拉着她，带她和其他人打招呼，带她认人，她就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像是第一次被带出家门的小学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乖乖按照指示喊出称呼。


    像是有什么柔软的毛毯裹住她的大脑，微微有点痒，但十分温暖，让人舍不得松开。


    艾达的指尖轻轻颤了颤，埃利拉是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的，被握住的指节微微扭曲，其实不怎么舒服。


    但艾达贪恋这一时的温暖，并没提出任何异议，控制自己的手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希望这样可以把温暖留的更久一些。


    埃利拉并没发现小女孩的异样，她只觉得这姑娘不那么精明和强势的时候也很可爱，乖乖巧巧的，让人想把全世界补给她当作几十年缺失的生日礼物。


    她会有的，埃利拉眉眼柔和了些，她忽然十分感激造神的计划，让自己想把世界给侄女的想法有实现的可能。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埃利拉把艾达带到自己的房间。


    四周静谧，两人间只有一盏小小的护眼灯光，让双方都盖上了一层模糊深情的温柔滤镜。


    艾达的手这时候才被松开，她那一刻有些怅然若失，没来得及掩饰什么。


    埃利拉于是注意到艾达有些变形的手，心疼的拉过去，一边耐心的为对方揉开，一边用略带责备的嗔怪目光埋怨艾达。


    “你不舒服就该和我提出来的，看看我把你的手抓成什么样子了，看着都疼，你这孩子怎么一路上都一声不吭地……”


    艾达依旧有些漂浮的钝感，这时候讷讷地点点头应下，表达自己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埃利拉定定看了艾达一眼，埋怨的话也说不下去，抿着嘴空出一只手抚摸艾达：


    “坚强的孩子，你这么多年一定很不容易吧。”


    艾达那一瞬间几乎想要大哭一场，她也以为自己这么做了，但实际上，她只是慢慢红了眼眶，和那双写满关怀和爱的眼睛对视。


    她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姨妈的手一下一下在她后背抚弄，耐心的一遍遍给出安慰。


    女特工的泪水正缓缓聚集，随时都有夺眶而出的可能。


    “这不是你的错，你妈妈也真是的，这么多年固执的在外面受气，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艾达的身体在听到妈妈两个字时僵住，浑身的血液涌上大脑，身体僵住。


    感受到怀里女孩儿的出神，埃利拉也想起自己妹妹刚烈的性格，以及她偶然了解到的艰苦生活，有些明白侄女沉默的原因。


    “你妈妈……”她下意识要为自己妹妹辩解，但直到温蒂·伊沙身死异乡，她几乎大半个人生没见过她了，也不好辩解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退让：“你妈妈也许有很多错处，但亲爱的，你已经是个大女孩儿了不是吗？你就原谅她吧。”


    艾达目光怔怔地目视前方，意识到自己感受到的温暖全都来自这人对自己妹妹的眷恋，所有的愉快、笨拙和小心翼翼顿时消失。


    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从温暖的毛毯里揪出来扔进雪地里，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思绪和理智回神，温情都显得讽刺。


    眼皮重重盖下，一滴泪水顺势滑落。


    她轻轻点点头，但在埃利拉·伊沙看不到的另一面，女特工朱唇轻启，无声却坚定：“绝不原谅。”


    ——————


    史蒂夫躺在床上，但思绪依旧沉浸在那场风雪中。


    过去他曾在梦境里无数次见过那场景，风雪，火车，悬崖，嘎吱的生锈围栏，松开的手。


    这些是篆刻在史蒂夫记忆深处的意难平，即便他重新在二十一世纪找到巴基，那段记忆也总是带着灰蓝色郁郁色调，像是永远也无法融化开的冰雪，工业废料被排放到天上，空气都是阴仄的。


    但今天不一样，最近梦里即便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事情，也都是美好的事情。


    巴基着力的火车护栏依旧生锈，在两人紧张的目光里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而他下面拉着的是一个一百多英镑的壮汉，周围都是肆虐拍打的风雪。


    火车一直再向前疾驰，巴基的身体不自主的摆动，那吱呀呀的铁片也晃个不停，与火车车体连接处越来越脆。


    “放手吧，史蒂夫，”巴基低头看了看下面，似乎在估算距离，判断掉下去后生还的可能。


    但这里是悬崖，凤雪覆盖，怎么都看不到底。


    掉下去必死无疑。


    史蒂夫眼眸坚定，拒绝，神情和说自己能打一整天时一样。


    他永远不会放弃兄弟，永远。


    他探着身子朝外面倾斜，努力伸出手去，身体直观感受到风雪冲撞的力道。


    手掌越来越靠近巴基，后者也没有放弃生机，向上伸出手，但这动作让他身体的摇晃更加剧烈，生锈铁护栏上传来清晰的一声“咔哒”，似乎已经完全断掉，不知因什么原因，还没彻底掉下去。


    “趁现在！”


    史蒂夫大喊，他的发小也明白意思，猛地在火车外壁借力，身体有一瞬间跃起。


    两个好友的手撞在一起，这力道甚至让史蒂夫心神一颤，似乎冥冥中改变了什么既定命运一样。


    他有一瞬间差点恍惚着掉下去，但很快反应过来，扒住火车门框把巴基拉上来。


    恍惚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狂喜。


    他抓住了！


    ——————


    又是一次复联内部会议，除了很久没传回消息的索尔，其他人全都到场。


    还多了一个约克。


    约克因为之前去了威彻斯特，对他们狙击伊沙的行动并不很熟悉，也不清楚史蒂夫的梦境，这时候探头探脑地好奇观望。


    托尼没什么要说的，这时候就探过身子，光明正大的和约克咬耳朵，把队长的梦境当作乐子说给他听。


    其他人各自在忙各自的事情，等着史蒂夫准备好主持会议，没人关注这边，故而只有托尼一个人发现了约克惊讶又有些异样的不自在表情。


    托尼微微眯起眼睛，但没等他问什么，那边史蒂夫就把文件在桌子上磕了磕，示意会议准备开始。


    约克已经转头好奇的看过去，托尼也暂时放弃这个打算。


    史蒂夫的嘴角噙着笑，似乎看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


    确实也十分愉快：


    “首先，我要向大家介绍我的梦境，我猜他要结束了，是个美梦，就像史蒂芬说的那样，没有副作用和危害。”


    “平行世界的史蒂夫·罗杰斯的经历大部分和我一样，但他某些方面幸运很多，在他成为美国队长那天，一直栽培他的博士没有死于九头蛇，在咆哮突击队出任务时，他的发小巴基也没留在雪山里，即便最后被埋进冰山，也因为几只企鹅和北极熊得以很快被找到……”


    “就我目前看来，那显然是个幸运儿（luckydog）……”史蒂夫笑得轻松，表情柔和的讲述自己梦境中的事件。


    其他人都饶有兴趣地笑，只有约克一个人表情有些隐秘的不自然。


    不仅仅因为他给这个纽约因为luckydog起名叫道格，更因为史蒂夫所说的所有事情，他自己该死的相当熟悉。


    另一个史蒂夫·罗杰斯的岁月静好，都有约克在背后替他负重前行。


    彼时的约克刚刚觉醒自己的意识，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能力，练习了很久，才勉强能影响一些动物，控制一缕清风或是天气。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能力，相反，他乐此不疲地做各种事情。


    一开始很喜欢捣蛋，会在一个人雨伞坏掉的时候恶趣味的下雨，用风把一大片树叶吹到一个人脸上，让那个人因此撞到树上。


    他很喜欢这些把戏，看到那些人自认倒霉或是咒骂总是能咯咯笑很久。


    但他渐渐不止于此，他能看到许多人，逐渐也有了自己的偏好。


    即便他自己是个调皮捣蛋的坏孩子，但他却总是偏爱正直善良的人，看到他们面临困境，也不介意控制猫猫狗狗去帮他们一把。


    史蒂夫介绍的情景他也完全记得，当时他努力很久，终于能做到灵体离开城市本体，到周边的其他地方看看。


    当时的约克兴冲冲地跟着著名的咆哮突击队出发，一路看到了诸多不同世界，也就是在这时候，他认识了这个世界，更加意识到那些发光灵魂的可爱之处，越发坚定要保护他们的想法。


    救下巴基只需要一阵风，这对当时的约克来说本不怎么费力，但在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不容置否的规则力量。


    那力量极力阻止它，又在无力阻拦后给了约克重重一击作为惩罚，那真的很痛，不过一直到现在，约克都觉得那无比值得。


    那些可敬可爱的人理应得到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bgm放的是康定情歌，谁懂啊写道emo的剧情要努力控制自己不跟着唱出来，但又很上头不愿意换个歌……破站的“【王铮亮】2023中秋《太阳出来喜洋洋+康定情歌》”好好听呜呜呜，长大开始很喜欢这种一听就很有活力很喜庆的歌……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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