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斯塔克一家总算安静下来。


    斯塔克夫妇的观念还处于上个世纪，让他们接受自己儿子被一个男人喜欢还可以，但让他们短时间内接受自己儿子可能和一个大叔（？）在一起，还是有点困难。


    老两口陷入头脑风暴。


    这天的午饭是由贾维斯解决的，伟大的人工智能不仅从厨房角落精准找到食材，还一板一眼做出相当不错的食物。


    对此霍华德和玛丽亚颇有感慨：“没想到贾维斯不仅要照顾我们，还要照顾托尼，听起来真有点家族管家的感觉。”


    已经有实体的人工智能停顿，即便知道没人将金发蓝眼的他和那位陪伴斯塔克很久的黑发管家混为一谈，还是认真的看着两人的方向解释：“我是sir创造的人工智能，不是那位埃德温先生。”


    老两口表情微怔，而后释然的笑笑：“当然。”


    多亏了贾维斯，托尼才不至于饿晕在父母面前，在他吃饭的时候，约克带来了复仇者联盟的消息。


    或者说整个超英界的消息。


    “斯特兰奇先生和神秘侧界定这次时间没有危险，但具体的他需要开一场紧急会议。”约克并没有刻意避开斯塔克夫妇，这时候也能看出对方脸上的落寞，没人想在久别重逢后和亲人分开。


    但他们也是神盾局的创造者，知道这些异常事件有多重要，也明白托尼肩负的使命，于是他们只是不舍得拍了拍托尼的肩。


    “还是那句话，”霍华德意识到这一别也有可能是永别，这时候也卸去了些羞窘和面子，犹豫了下，说出自己心里的认可：“你一直都是我最伟大的作品，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为你骄傲。”


    托尼的肩背微微收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却似乎泄露了他内心的难过。


    于是霍华德又拍了拍他的肩，贴在他身边随时能看见的地方，以展示自己的安慰。


    但——托尼的声音有些闷：“你可真够肉麻的，老头，”


    他一句话打破静谧深情的气氛，顿时让霍华德来气，然后后者就看到自己儿子脸上揶揄的表情：“那小孩还没说完，您先别着急送我走。”


    他笑得挑衅又肆意，显然是提前看到了这则通知。


    于是约克决定忽略托尼微红的耳根和眼尾，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顺从他的意思继续说下去：“但因为这次事件的特殊，没有人原意离开家里，所以会议改成在线上进行，具体时间他们一会儿通知。”


    他不确定霍华德是否了解线上会议的形式，还贴心的附上了一句补充：“斯塔克先生可以呆在家里，通过网络和其他人远程开会——呃，我是说托尼。”


    为了区分两个斯塔克先生，约克不得以叫了托尼这个称呼，感到有些许不适应。


    但此刻更不适应的另有其人，霍华德茫然、震惊，再一次为现在的科技发展感到无力。


    ——尽管这些都是他事先预料到的，甚至他还在自己的斯塔克万国博览会里展示过，但真的身处在这样便利的状态里，他还是不大完全适应。


    霍华德的嘴开开合合，然后些许潦草的在自己儿子奚落的笑声里拜下阵。


    “好吧好吧。”


    在等待视频会议开始之前，霍华德再次重振士气，和托尼以玩游戏之名再次展开了对抗。


    ——实际上是托尼和玛丽亚两个人在下棋，而霍华德这时候好胜心作祟，完全不在乎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说法，在旁边比玛丽亚还急，焦躁地指着棋盘“哎呀哎呀，下那里，那个点就能堵住他！”


    玛丽亚一时间烦不胜烦，最终在给了自己丈夫几拳之后彻底让开了位置，把这场棋局交给了莫名燃起熊熊战意的斯塔克父子。


    不只因为斯塔克父子相似的天才大脑，还是托尼面对父亲时的不服输作祟，托尼彻底认真起来，坐直身体紧紧盯着棋局，努力思索所有严密又锋芒尽露的招式，试图以一种完全体面的方式战胜自己父亲。


    霍华德也确实难敌，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交流，彼此间都不放过最微小的细节，死盯着每一颗棋子的变化，试图在对方一个无意的倏忽间猛扑过去，把敌方棋子一个个吃掉。


    你来我往之间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少，双方也图穷匕见，每一个细节和破绽都有可能迎来失败，没有人敢怠慢。


    托尼谨慎的移动王后棋，心里已经预设好了后几步要怎么走，天才大脑中将对方可能的移动方式都排列组合又一一划去。


    对方只剩下两种走法，而这两种中无论怎么走，他下一步都可以将对方的棋路拦住。


    但这步棋也是个险招，一旦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那他将处于被动的局面，而以他对整盘棋和他父亲的了解，对方一定会抓住这个破绽全力出击。


    ……这是个挑战，但他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能成功。


    ——如果对面这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对方没有和自己相同的天才大脑，这点概率会更高。


    托尼的鬓角几乎浸出了细细的汗珠，目光紧紧盯着棋盘，大脑飞速转动。


    主教棋被移动……


    ！


    这步走法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他预设对方的走法中最快捷的两种走法无一例外都要先动战车。


    托尼的大脑有一瞬间被冻住，但下一秒冰层破裂，涌现出无限惊讶的同时又有点理所当然。


    这可是他父亲，另一位斯塔克，怎么可能完全被自己骗住。


    他的意图肯定被对方发现了。


    这点认识让托尼顿时沸腾起来，他大脑更加兴奋，目光紧紧盯在棋盘上，有一瞬间的疑惑。


    不过，走这步棋是为了什么？


    霍华德肯定有他自己的计谋，我还没发现，是什么呢？


    托尼头脑风暴的同时，眼神又看到了另一处。


    那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缺漏，一个错误，一个让托尼一举席卷整座棋盘的契机，那破绽出现在严丝合缝步步为营的棋局中，看起来完全就是空城计般幼稚又明显的掩饰。


    如果自己面前的人不是老奸巨猾的霍华德，托尼一定就此将军，但父亲的权威和斯塔克的天才大脑还是让他迟疑了下。


    他移动了另一边的骑士。


    对面动的很快，对方似乎就等着他走这么一步，下一秒直接移动兵卒上来，对托尼的棋造成了威胁。


    但相对应的，另一边的缺陷更大了。


    托尼依旧在迟疑，他忽略了那边显然是陷阱的缺陷，又摸不清这边的这点小小威胁有什么深意。


    他还是谨慎的移了另一边的骑士。


    对方动的依旧很快，下一秒，托尼的棋子就被吃掉一颗。


    他身后的缺陷这时候简直像是雪地里的蝙蝠侠一样明显。


    托尼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内心暗暗骂起那个老登。


    好家伙，我和你比战术，你和我玩心理战？


    这战术真有够脏的！


    托尼于是不再瞻前顾后，动用棋子朝对方露出的那个巨大缺陷攻去，吃掉了对面一个子。


    不知霍华德是对自己的心理战术过分自信还是什么，他并没在缺陷旁边安排补救措施，这时候被托尼一吃一个准，胜负形式顿时一边倒。


    这顺利到托尼几乎有些不敢置信，但他把这归因于自家老父亲的傲慢和手生，战胜父亲的兴奋也让他头脑发胀，以至于没抬头看看对面到底是谁。


    他颇为兴奋的看着对面溃不成军的棋子，兴冲冲又傲慢的完成最后一步设计：“将军！”


    他的棋子以完全的包围之势围住对方，对方的所有逃跑去路都被他预料到并严防死守，绝对不存在任何形势逆转的可能。


    托尼得意的笑，胡子几乎都翘了起来，大剌剌的奚落对面：“哈，看看你走了一步多蠢的棋，你以为你的简单计策能瞒住大名鼎鼎的托尼·斯塔克？”


    他傲慢的想给自己父亲展示自己的胜利，看看，你儿子已经胜过你了！你先前对他的评价，无论是下意识的总是贬低，还是在死后很久才听到的那句“你是我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


    无论是童年永远排斥的奚落和恶评，所有冷漠的放置和不在意，或者多年后才传来的隐隐温言……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你的儿子比你更优秀，他摆脱了他父亲嘲讽和死亡的阴影，终于证明了自己！


    “哈！我赢了！”他这么说，内心暗涛汹涌，语气却依旧格外傲慢。


    然而他的话音在下一瞬间停滞，心里的情绪整段垮掉，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愕，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无措。


    坐在他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并不是他以为的父亲，而是坐姿端正乖巧的约克。


    对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绝境，这时候仍然低头皱着眉思索棋局的变化，软软的卷曲金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晕出暖黄色温暖的光，安静又秀气可爱。


    托尼整个人慌了起来，他可以对自己父亲大放厥词，尽情显示自己的傲慢，也可以对不熟悉或者不在乎的人翻白眼。


    他很少在乎别人的情绪，但即便他有多迟钝，情商有多低，也起码知道没有人喜欢被奚落。


    想想他之前说的什么，他说对方的出招蠢，说对方设计简陋，然后得意洋洋的傲慢展示自己的胜利。


    ——无论是谁，面对这种情况也要生气的，没人在遭受挫败后还能接受别人的嘲讽。


    约克一定会生气的。


    托尼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就像他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格外在乎约克对自己的看法，也没意识到他茫然到大脑停摆时下意识看向父母的方向——即便他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


    玛丽亚也无能为力，她微微皱眉抿嘴，虽然对儿子的做法感到不满，但遇到儿子求助的视线时还是给了对方一个尽量安抚的微笑。


    虽然这不大能起到作用。


    即便是性格好的玛丽亚，也意识到没人能接受托尼的做法。


    她有些紧张的紧紧绞住食指。


    即便约克身份存疑，年龄和外表也格外不同，但一位母亲能看出自己儿子眼中的在乎，也不希望他们两人间出现什么间隙。


    尤其还因为她们夫妇的缘故，这会让玛丽亚心碎的。


    但约克依旧盯着棋盘，眉头紧皱，似乎还没意识到托尼的话，而全身心在研究自己是否有绝地求生的可能。


    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之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头的褶皱也舒展开。


    大脑这时候开始流转，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托尼说了什么，眼神空了一瞬，然后在三位斯塔克的注视下，小金毛抬脸，愉悦的摆了摆头，头顶澄金色的卷毛也随之晃了晃。


    他也快乐的跳起来，举起手，像之前托尼那样兴奋的报出胜负：“哈！我输啦！”


    没有人怀疑金毛是不是故意阴阳怪气，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坦然和快乐，他因为兴奋眯起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


    托尼看着约克傻乐的样子，浑身紧绷的肌肉被放松，什么沉甸甸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东西也随之落下。


    他眉头放松，所有关于战胜父亲或是证明自己的想法被海浪冲散，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被约克的笑容感染，两人一起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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