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是无尽的沉默,郎洋洋尴尬到不敢抬头看庄硕。


    直到庄硕说：“我，我开玩笑的。”


    “哦，那进去吧。”郎洋洋叫庄硕进去。


    可是刚进门,到玄关的地方,庄硕就不进去了,站在玄关等着。


    郎洋洋转头：“你不进来吗？”


    阴沉的冬日下午，屋子里面光线昏暗，隔了两三米的距离,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郎洋洋也看不到庄硕泛红的脸。


    “嗯，我……我在这儿L等你。”庄硕说。


    这个房子到处都是郎洋洋生活过的痕迹,隔着玄关还能看到郎洋洋搭在沙发的浴巾。


    血气方刚的少年看了这种东西,不用刻意打量，脑袋里已经是想入非非。


    他不敢再看别的地方,死死看着玄关柜子上放的一小串钥匙。


    “那我快一点。”郎洋洋说。


    东西是早就收拾好的,郎洋洋检查了一下,背起书包，一手拿茶几上装了甜品和面包的纸袋子,一手要去拉行李箱。


    庄硕没想到他东西这么多，听到拿东西的动静往客厅里看,赶紧上来拉行李箱。


    “我来。”


    他把行李箱拉走，不由人拒绝。郎洋洋跟在身后出了门，家里的锁还是那种锁扣,出来才发现没有拿锁,又进门去拿。


    等拿出来弄好，转身的时候发现庄硕看着院子的铁门一角。


    郎洋洋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卷起来的铁皮,已经锈了一些。


    “怎么弄的？”庄硕问。


    郎洋洋扯出一个微笑，“小时候不小心摔倒，撞门上了。”


    庄硕点点头：“你家里经常没人，这样很容易遭小偷的，改天我来给你修。”


    “不用，家里也没什么可偷的。”郎洋洋说。


    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庄硕还看着那里：“你自己在家也不安全，这样，明天我就来给你弄好，我也马上要走了，过年都不能回来。”


    “啊？为什么不回来？”郎洋洋问。


    庄硕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又打开后座，把郎洋洋的书包和吃的放倒后座。


    “先上车。要去兰州实习，我这次能回来这么多天，就是因为过年回不了了导员才批的假期。”


    郎洋洋嗯了一声，默默系上安全带。


    “什么时候结束呢？”郎洋洋问。


    “啊？”庄硕忙着掉头，没有听清：“什么？”


    郎洋洋：“什么时候结束实习呢？”


    车子掉好头，缓缓驶出这个小巷子，庄硕说话的时候情绪没有那么亢奋了，淡淡地说：“不知道，因为我读的是军校，如果合适的话可能就留下了。”


    “嗯……”郎洋洋微微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郎洋洋第一次坐一个“男人”的副驾驶。


    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一路上也没有说太多话，了解了彼此的情况之


    后两人好像都知道现在聊不了以后。


    一个要高考，一个要去西北实习。


    甚至连每天联系的条件都没有，做约定不现实。


    谁也不知道半年后，郎洋洋高考结束、庄硕实习结束是什么样的状况。


    到三中的路比预想的要顺畅，路上没有堵车，甚至出了太阳。


    车子只能开到学校门口，到的时候已经停了不少车子，都是送孩子来上学的，冬天的衣物厚实，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宿舍里运。


    “我能送你进去吗？”庄硕说。


    郎洋洋抿着嘴笑，抬眼看他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灵动又可爱，语调也很活泼：“你不就是来看三中的吗？”


    庄硕愣住，随后笑着说：“是啦。”


    庄硕拖着行李箱，发现郎洋洋的书包很重之后又把他的书包背到自己背上，郎洋洋手里就只剩下一袋甜品。


    一路穿过操场和食堂，郎洋洋和庄硕在路上吸引力无数注意。


    庄硕个子高大，基本上每个路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打量完庄硕又看他身边的人，一看是常年呆在光荣榜上的学霸郎洋洋，人走远了都还要偷偷说两句八卦。


    高中一米八的男生也不少，但大多都是瘦瘦的竹竿男，庄硕是一只手拎起行李箱爬四楼都不喘气的肌肉男。


    爬到四楼走过仪表镜的时候郎洋洋和庄硕也意识到了。


    庄硕把行李箱放下来，“你太瘦了。”


    郎洋洋看起来确实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只高到庄硕下巴。


    “可是我吃得也不少。”


    庄硕：“压力太大，可能吸收不太好，要去医院看医生，适当吃一些营养补剂，钙片在吃吗？”


    “之前有吃，现在好久没吃了，总忘记。”


    “不行，要吃。”庄硕眉头微微皱着，转头看郎洋洋：“你看你瘦得，我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怎么可能！”郎洋洋笑：“我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的。”


    庄硕也笑：“你不信？”


    郎洋洋：“一只手应该不行吧。”


    庄硕很久没有被人挑战过体力了，那种在学校里和同学比较的胜负欲突然上来，庄硕很自然地松开行李箱，二话不说下蹲单手拦住郎洋洋的膝盖窝：“抓稳了。”


    “啊……”慌忙之中郎洋洋伸手乱抓，抱住了庄硕的脑袋，变成了坐在庄硕胳膊上的姿势。


    “你！……”


    庄硕稳稳当当地起身，呲着大牙笑：“怎么样？”


    郎洋洋脚不沾地慌得要死，还怎么样？


    心里又气又觉得好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小声说：“快放我下来。”


    在学校里也百战百胜的庄硕上了头，非要问郎洋洋：“怎么样？我行不行？”


    这时候五六个人拎着东西结伴上来，不是郎洋洋的同学，但是住在同一层，都是脸熟的人。


    高冷学霸被肌肉男大单手抱起来的画面可以写十万


    字的拿去贴吧连载。


    几个同学也很不好意思，一边快步走开一边又忍不住偷偷转头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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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洋洋：“……”


    庄硕：“……”


    终于意识到现在这样很奇怪的庄硕看向仪表镜。


    这不是干将莫邪是什么。


    庄硕终于把郎洋洋放了下来，郎洋洋的衣服都皱了，整个人局促得不知道该迈哪支腿。


    “对不起我……”庄硕话还没说完，郎洋洋就已经往宿舍走了。


    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此刻的氛围实在是暧昧又尴尬。


    郎洋洋是个学霸，却也没有学过怎么处理这种感情。


    只能抬脚溜走。


    庄硕忙拎起东西跟过去，进了郎洋洋宿舍，发现他的室友都还没有来。


    他走过去轻轻抓住郎洋洋的手腕：“洋洋，对不起，我刚刚有点……”


    郎洋洋转头，看着他：“怎么。”


    庄硕微微低头：“我不应该在那里抱你，不对，我不应该随便抱你的。”


    “我……”郎洋洋突然扭捏起来。


    他没有生庄硕的气，也没有介意庄硕抱自己，更不想看庄硕这么低着头道歉。


    郎洋洋不懂得怎么处理这样“亲昵”的关系，一边着急一边躲闪着，转身想着先放一下东西算了。


    “洋洋。”庄硕挡住郎洋洋，“真的对不起，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郎洋洋低着头，声音囔着说：“我没有生气……”


    庄硕弯腰低头，看郎洋洋的表情：“真的？”


    “真的。”郎洋洋后退一步，把纸袋子放到桌子上，“我……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庄硕看不太出来郎洋洋是不是真的不生气，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马上说了好。


    把东西都放好，锁了门，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去。


    三中的面积很大，还有一部分至今还没有投入使用。


    郎洋洋带他从宿舍走到了篮球场。


    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球，两人沿着边缘慢悠悠走着。


    “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庄硕说。


    郎洋洋点点头，转头问他：“是不是要明年？”


    庄硕：“可能。”


    郎洋洋：“你毕业之后留在部队吗？”


    没等到庄硕回答郎洋洋就说了下一句：“听说要呆满8年。”


    “是，满8年才可以转业，但我其实没有想好自己该怎么办。”庄硕时不时转头看郎洋洋，解释说：“我的性格有点糙，那些弯弯绕绕的，怕自己做不来。”


    “部队里也有这些吗？”


    “当然有了，就说这次实习分配军区，不知道闹了多少事情，只要有人、有利益，哪里都有这些。”


    郎洋洋不是很懂这些，难道这样苦哈哈的高中生涯还不是最难的吗？


    一路走到了还没有投入使用的教学楼下，拐个弯就是学校大门口。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庄硕轻轻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双手背在身后，笑笑说：“大学还是很美好的，你成绩这么好一定能上个很好的学校，到时候谈个恋爱什么的……”


    “……”郎洋洋眼神闪开，莫名其妙也开始踢地上的小石子，“谈什么恋爱……”


    庄硕：“上大学谁还不谈恋爱。”


    郎洋洋也看他：“那你谈了？”


    “我……我是gay，不好找。”庄硕说。


    郎洋洋笑，不说话。


    难道我不是么？


    很快庄硕也从郎洋洋的笑容里看出了什么，对视了一眼，而后又躲开。


    废弃的教学楼下空空荡荡的，穿堂风吹过来，刮得脸生疼。


    郎洋洋主动往前走，庄硕跟在他左手边，走两步就看着对方笑一下，但是又不说话。


    很快走到校门口，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想到后面半年两人都会很忙碌，见不到面，甚至因为情况特殊，聊天都很少，就有点失落。


    但郎洋洋和庄硕都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走到了停车场，站在车门边，庄硕开口：“如果你上线的话，记得找我。”


    郎洋洋点头：“但……”


    “我知道。”庄硕笑着，说：“我等你，我，我的意思是等你考完了，请你吃甜品。”


    郎洋洋也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