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了，大家都回家了。度假游玩回来的沈祈愿收拾好行李去赶高铁，报社解散后的几个同事说来年再谋出路，回家过个好年，称霸将近一周微博热搜的安宁事件热度逐渐下降，人们将实现再一次投到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于念西这个不怎么回家的弟弟说今年要回去，再顺路去看看小燕阿姨。


    计划后天也回家，崔伶荏把出租屋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她翻到自己的日记本，纸页泛黄，一笔一划写着十七八岁她最真挚的感情。现在的她，翻出每一页都觉得沉重啊。


    她在卫生间接了水，洗了洗抹布，搬到客厅去擦桌子，擦到了一半，手机照常响起，是顾曾染打电话给她：“下楼，我带你出去。”


    她洗了洗手：“去哪啊？”


    “去时间尽头。”他低声笑了笑。


    她换好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简单地化了妆，然后下楼。


    晚风里，一个人在门口站着，等她。


    傍晚那点粉色的晚霞还在天边没有消散，天色还没有暗下去，迎着逆光去看他，第一眼是挺拔的轮廓，再走近是逐渐清晰的面容。风也吹不散的眼底的深邃的笑意，他好看的五官在微光下渡上一层光晕。


    她走过去，迎接他的拥抱。


    车窗外是一闪而过的风景，这条路也好像在熟悉起来，装饰的独具一格的首饰店，各式各样的服装店，伫立得笔挺的公交站台，站台边还可以看到几个背着包等车的学生。


    她一家一家地数着，数到那一家咖啡店，她停下了。


    N大古朴的建筑，映入眼帘。


    门口依旧是那一排香樟树，四季常青。


    车停了。


    崔伶荏偏过头看他，他对她眨了眨眼睛。


    十二月末的校门，晚上还是很热闹，人来人往，走来走去的是一群年轻的他们，伴着傍晚不明朗的霞光，模模糊糊间好像看到一个背影。低着头，背着包，戴着耳机，耳机里应该放着五月天的歌，人行道上的绿灯亮起，她抬起头往前走。快走到学校门口，那个她忽然转过头。


    崔伶荏一怔。


    二十岁左右的那个模糊的她对着二十八岁的崔伶荏露出了笑容，这是那个年纪她不怎么拥有的笑。


    二十岁的她忽然从包里翻出了一张信纸，举起来对着她晃了晃。信纸上是熟悉的浅紫色和浅蓝色交叠，写着一行字，问候十七岁的崔伶荏。在平行时空，十七岁的崔伶荏一定收到了十年后她写的信。信里是她一笔一划的人生。


    车缓缓启动。


    夜色一点一点浸染这个城市。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缓缓停下。他们走了出去。


    天空忽然亮了。


    是一道很漂亮的烟花划破天际，绚丽地绽放，五颜六色映衬在墨色渐浓的天空，然后是更大的花绽放。


    他笑了笑，风中不会吹散，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说了句，生日快乐。


    在时间尽头。


    她忽然明白了这一句话的意义。


    她看到了十七岁以前到现在二十八岁不曾交叠的人生，在这一晚烟花绽放的冬日，在抹去了二十八岁残破的灵魂，解脱了过往的束缚之后，她会一直继续这样安稳地走下去，直到时间尽头。而时间尽头的前行路上，一定会有一个人相伴。


    烟火气浓重的城市，行走在城市里熟悉的人们。行色匆匆，如同过客一般，欣赏着沿途风景，等待着一场场注定的相逢。


    这是人间。


    人间就是这样，它不是童话，不是所有恶人都会及时得到惩罚，不是所有愿望通过努力都会实现，它是烟火气不会消散的平凡俗世，所有在一段时间里留下足迹的人都会成为这段时间不起眼的过客，看到了人性的多面，学会了锐利和柔软。


    再毫无遗憾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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