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


    像被安宁威胁了一样，崔伶荏后面几天过得十分不安心，安宁给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那张照片我还留着，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也曾经无视过她。


    张怡颜再也没有在那家咖啡店出现过，安宁的这一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让崔伶荏心生恐惧。


    她回想起那一天傍晚，她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看到教室里的那只猫，幽绿色的瞳孔，目睹了一切。


    她是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她也同样是无意中纵容了这一切的推手，张怡颜的悲剧，竟然和她也仿佛要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宋欣忙着交友，通常宿舍里是崔伶荏和陈瑕，陈瑕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她对外界的风声极为敏感，崔伶荏那夜从湖边和顾曾染散步归来，冬天晚风吹得她的面颊冰冷，心却雀跃跳动，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欢畅，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宿舍门，触及的是陈瑕诡异的目光。


    宋欣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她用力地咳嗽一声：“你跑哪里去了啊？再晚一点宿舍门就要关啦！”


    崔伶荏僵硬的面部肌肉抽了一下，她拉开椅子坐下，摩挲着杯子：“没有，我就是去找了一个同学聊了会儿天。”


    宋欣听罢又回到床上，她一边铺被子一边不屑一顾地说：“就这啊，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陈瑕还拦着我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不说了，明天早八，我睡了。”


    陈瑕坐在她边上的椅子上，手上不停地敲键盘，唇角到是挂着笑意：“找他了？”


    崔伶荏尴尬地笑笑，陈瑕没有再多说，她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点，轻轻拍了拍崔伶荏的肩，爬上上铺躺下了。


    崔伶荏把电脑放在床上，打算熄了灯再查一点资料，她轻手轻脚地准备爬上床，忽然听到谁的手机响了一声，她转身看到陈瑕的屏幕亮了，隐隐约约看到是一个AN名字的短信，陈瑕从被窝里钻出来，下床拿了手机。


    她们的眼神交汇了片刻，熄灯了。


    崔伶荏刹那间接触她的目光，竟然幽幽的，让她想起了那只猫。


    宋欣和陈瑕总是各种理由吵架，崔伶荏戴上耳机将音乐放大也似乎掩盖不住，熄了灯的宿舍宋欣的声音格外刺耳：“陈瑕你天天呆在宿舍就不能顺手把垃圾扔一下吗，这天幸好不热，要是热了你那么多泡面袋子不得臭死？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是我在收拾啊？”


    陈瑕闷在被子里：“我收拾过了，只是你不在宿舍没看到而已，我也有事情做得很忙的。”


    “你忙着什么？写小说？你再忙有我忙吗？我这个专业课时紧，还有那么多社团活动等着我去组织，你能不能别和小时候一样幼稚啊？”


    “你说谁幼稚啊，你自己不也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吗？待会儿宿管阿姨过来又要骂我们了。你还是好好睡你的觉吧。”


    走廊上的一束光打进来，宋欣把帘子狠狠地拉上，故意踢了一下床板。


    房间里很安静了，崔伶荏合上电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她依稀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和她的心跳声交织，她头脑里浮现了夜晚湖边的画面。


    她点了点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故事开始在冬天。


    除夕夜的夜晚，崔伶荏看着夜空绽放的绚丽的烟火，她对着电话那头的顾曾染轻轻说：“顾曾染，新年快乐。看窗外。”


    他笑了笑：“新年快乐。”


    于念西去高中读书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和母亲以及几个亲戚坐在一起冷清地吃年夜饭，母亲和亲戚敬酒，提到自己的儿子，笑容竟然也慢慢露出：“我的儿子，现在去城里读书了，也是有点出路了。”


    崔伶荏有的时候会疑惑她的尊严去哪里了，为了自己的子女，她不惜放弃自己曾经执意离婚的勇气，接受别人的施舍，她不理解这个世界的残缺，眼睛里只有于念西过得好不好，他过得好，她的生活就舒坦，崔伶荏有的时候会质疑母亲是不是真的重男轻女，对于她这个女儿不想怎么上心，可是每一次崔伶荏产生这样的想法，母亲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让她打消这种念头。


    她靠着沙发坐着，窗外的烟火灿烂，明亮的夜空，动人的风声，远处的灯笼，暖色的光芒，她们家的亲戚离开之后，就是灰色般死寂。家里依旧保持老规矩，除夕的晚上把所有房间的灯都开着，试图让这种明亮来驱赶她们心中死灰般的平静。


    顾曾染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站在窗口，渴望般盯着夜晚明亮的夜空。


    母亲僵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五颜六色的画面，手里拖着遥控器，萧瑟的表情，崔伶荏不愿和她一起坐着看，因为她知道母亲心里在想谁。


    “你那边的烟花有什么样子的？”崔伶荏问。


    仰着脖子看好累，顾曾染的声音透过手机的屏幕传递到她的耳膜，她可以感触到他的温度：“什么都有吧，主要颜色好看，一圈一圈的。”


    崔伶荏看久了，情绪堆积而上涌上心头的也许是悲凉，顾曾染顿了顿，缓缓说：“我希望新的一年，我的女孩可以快乐。”


    可以快乐。


    她伸出手，一片轻盈的雪花正好落在掌心，融化的瞬间，晶莹剔透的，像一滴泪。


    冬天过去了，崔伶荏走在湖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春的气息，这和小学生的作文一样。


    下午的课，她最近在新闻社学习采访，接触了不少优秀的人，她喜欢那个说话慢慢地，有条不紊的同龄人，她说她叫向暖，喜欢向阳而生，她的笑容很美，有一种舒适的轻松感。上午他们在学校的其他学院找学生采访录制视频，崔伶荏和向暖一起去采访。


    “春天就是舒服啊，”向暖手里拿着相机甜甜地笑着，“感觉就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我好喜欢。”


    崔伶荏笑了笑附和她。


    她们到了采访点，约的几个学生还没有到，她们先在边上的长椅上坐下，向暖拧了一瓶水喝，忽然看到了谁，她伸手招呼：“你好啊！”


    崔伶荏一抬头，看到胡冉略微局促地站在远处，手里也捧着几本书：“他来干什么？”


    向暖转头一笑：“我找了他做采访，我导师推荐的。”她靠里面坐了一点给胡冉腾了位置，“你先坐一会儿吧，其他人还没到，这是采访的提纲。”


    崔伶荏不安地斜靠着花丛，新年里小燕阿姨说要带着礼品和于念西一起去她们家看看，母亲态度很决绝，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崔伶荏去开门看到的意外是三个人，胡冉也在，带着黑色羽绒服的帽子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崔伶荏尴尬地给他们倒茶，他们坐了没多久就走了，送的礼品，母亲很快就退回去。


    向暖说要去找那几个人，他们可能没有找到地方，让崔伶荏和胡冉在原地等她。空气一下子变得尴尬，崔伶荏不知道如何缓解尴尬，她一下一下地抠着手腕上的手链珠子。


    胡冉看了几页提纲之后视线停在半空，他犹豫地开口：“手链很漂亮，男朋友送的？”


    崔伶荏微微地一愣，她转而摇了摇头，她之前和顾曾染说过不必声张，她不想成为主角：“我自己买的。”


    崔伶荏似乎听到他暗自地舒了一口气，他点点头：“我正好领到了几张一家新开的餐厅的优惠券，我要不送你一张，打折，便宜的。”


    “不用了不用了，不太好意思的。”她果断拒绝。


    他略微带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透着些许寡淡的抑郁，他缓了缓神，随意地摇了摇手：“没什么不好意思，于念西新年里也给我姐买了不少礼物，这么随便糊弄张优惠券我更加不好意思。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周末我联系你。”


    胡冉转过头，被拉长的寂静。


    崔伶荏张了张嘴想拒绝，向暖带着几个人走过来：“真的服了，跟他们说在这幢楼前集合，他们跑到后面那幢楼去了，快点采访完我要吃饭，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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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